061:江南煙雨如畫

鳳影與紫夜的那場對決,持續了幾天幾夜,中間不曾斷過。嘲風作爲正主,卻被晾在了一邊。

囚牛斜倚在門欄上,看着打鬥中的兩人,笑得一臉莫測。

“老三,兩個女人爲你打架,你就沒什麼要說的了?”睚眥瞥了眼嘲風。

“二哥以爲我該說些什麼?”嘲風不答反問。

囚牛搖頭失笑,對於他這個弟弟,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打從記事起,他就從沒見過嘲風對任何事感興趣過,包括女人。

記得那日,嘲風帶着東海小公主曦月回神龍谷時,他們其餘八兄弟,全都驚呆了。

尤其是聽到嘲風一臉認真地說,他要跟曦月成親時,他們更是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

一向性格淡漠,對任何事都不冷不熱,毫不上心的神州大地守護神獸嘲風,竟然突然提出要成親了。

還記得連老五饕餮都震驚不已,“三哥,你……你要成親了?”

嘲風仍舊是一向雲淡風輕,不緊不慢地說道,“嗯,是要成親了。”

原本這是一件喜慶的事,神龍谷千年難得舉辦一次大喜事,連一向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的澤西都不遠萬里地趕了過來。

作爲隔壁鄰居東海龍王,因爲自家小女兒能夠嫁入神龍家族,攀上神龍這麼一尊大佛。他自是高興不已。

可誰知,婚禮當天,魔君帶人打了進來,直接搗毀了神龍谷的婚禮現場。

曦月更是被紫夜當場殺死,而作爲新郎嘲風,雖然惱怒歸惱怒,卻仍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

其實他們之間恩怨如何,外人並不是太懂。也只有當事人嘲風才最爲清楚了,偏偏當事人卻卻並沒多說。

原本有一個紫夜魔君就算了,這裡突然又來了另一個莫名的女子。一上來,兩人便打了起來。

而且看那激烈的架勢,壓根就容不下旁人摻和。

睚眥看了眼稍稍有些處於下風的鳳影,皺着眉看向嘲風,“老三,你女人有些撐不住了,確定不需要幫忙?”

嘲風不悅地皺了皺眉,正要上前,卻被一道聲音喝斥住,“小瘋子站那兒,女人之間的事,男人不準插手。”

“紫夜,你是不是閒得慌。小瘋子都說了,不喜歡你,而且還很討厭你。你這不要臉的,還非得死纏着他。”鳳影一邊與紫夜過招,一邊罵她。

紫夜一向是能動手則不動口的人,因此當鳳影罵了她時,她竟然被罵得愣住了。

一氣之下,出手更爲狠絕了。她這致命的一招,竟然打得鳳影連連後退。

噗……鳳影吐了口血,踉蹌着退後數步,好不容易纔穩住身形。她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道,“呵……要不是我元氣尚未恢復,就憑你,區區一個紫夜,豈會是我的對手。”

紫夜微微皺眉,她們打了幾天幾夜,她豈有不知鳳影的實力。看了眼欲欲躍試的囚牛跟睚眥,以及後方突圍過來的其他幾位九州守護神獸。

她微微一頓,一個閃身便逃出了包圍圈,臨走時,不忘放下一句狠話,“嘲風,就是我得不到你,別人也休想!”

嘲風不悅地蹙眉,再看了眼傷勢不輕的鳳影,他上前扶住她,“你沒事吧。”

鳳影露出一個笑容,擺擺手道,“沒事,沒事。只要你沒事就好。”

“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他丟下這麼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看着他走遠的背影,鳳影撇了撇嘴,“少自作多情,我又不是幫你。我只是看不慣紫夜一副囂張的模樣,懲罰懲罰她而已。”

囚牛適時的上前解圍,他笑了笑,“還不知姑娘芳名,是天宮的哪位仙子?”

“我叫鳳影,不是什麼仙子,我是天地精靈。”鳳影調皮地眨了眨眼。

天地精靈,呵……有趣。菏澤知道鳳影並沒說實話,但也不去揭穿。不管怎樣,都是嘲風帶回來的人,又出面打退了紫夜。他們理當感激纔對,不應對方身份不明,就另眼相待。

今日若不是鳳影趕得及時,他們幾兄弟恐怕得吃一番苦。也不是對付不了紫夜,只是怕沒那麼輕鬆。

接連幾天,鳳影在一個小丫鬟的帶領下,將神龍谷仔細的逛了一遍,該看的都看了,該玩的也都玩了。

閒下來時,她才突然想起好幾天都沒看到嘲風了。於是她拉住身旁一個小丫鬟,“你知道嘲風去哪兒了嗎?”

那小丫鬟恭敬地回道,“三爺去東海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

東海?鳳影微微皺眉,他去東海乾嘛,爲什麼不帶上自己。

“我去找他。”她憤然起身,卻被一道聲音阻止了,“你找我幹嘛?”

說曹操曹操就到,鳳影一轉身便看到出現在門口的嘲風,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小瘋子,你去哪兒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去了趟東海。”他也不遮掩,實話實說。

“哦,是去看曦月公主嗎?”

嘲風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鳳影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雖然是在神龍谷住下了,可嘲風卻對她不冷不熱,不鹹不淡,可有可無。這讓她很不舒服,心裡很憋屈,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發怒。

因而她轉了轉眼珠子,冒險一問,“你不打算救活她嗎?”

嘲風眉梢一挑,看向她的眼神有了不一樣的神色。

“我知道鳳凰玉的下落,我可以帶你去找。”

“你怎麼會知道?”

鳳影咬了咬下脣,囁嚅道,“因爲……因爲我曾經是鳳仙王的貼身婢女。”

很明顯,嘲風並不怎麼相信她說的話。

“你不相信?”鳳影急了,不知道該怎麼來哄住他。

“鳳仙一族全部被滅,你又是如何存活下來的?”他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讓鳳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然而她是真的很想跟他多接觸接觸,也不知是爲什麼,明知他是爲了利用自己,可鳳影仍是要飛蛾撲火。

想了許久,都想不通,最終她將這奇怪的現象歸結爲,是因爲她吸了嘲風大量的血,所以虧欠他。

其實說來也是,若不是嘲風,她興許還被封印在鳳凰玉鏡中,至今還不能見天日。

而且,他長得又那麼好看,讓她忍不住就想接近他。想要與他能夠多接觸一段時間,看看這世間繁華。

“問你話呢,怎麼不說話了?”嘲風逼近一步,擡手捏住她的下巴,突然冷笑道,“這麼拙劣的藉口,你當我會信。”

“嘲風,不管你信不信,總之,只要你陪我兩年,兩年後,我保證你的曦月會重新回到你身邊。”

嘲風皺了皺眉,突然沉聲道,“兩年太長,最多半年。”

鳳影想也沒想,便一口拒絕,“不行!”

“嗯?”他眼角一翹,聲音拖長。

“半年太短,這樣,我們各讓一步,一年。就一年的時間,這一年裡都得陪着我。我要去哪兒,你就跟我去哪兒。一年後,我會自動離開你。”

嘲風略爲猶豫,便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

一年的時間,對於他們這些神族來說,並不長,可以說,彈指之間便過去了。

因此鳳影提出了要求,這一年裡,她要嘲風陪着她去人間遊玩。

他們走那天,囚牛站在神龍谷出口送行,“老三,一路上你們要小心,紫夜生性狡詐,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你。”

“大哥回去吧,我們會注意的。”鳳影對着囚牛揮了揮手,跟着嘲風一樣,稱呼他爲大哥。

一路上,鳳影都很高興,還時不時地哼着歌。只要一想到可以到人間遊玩,並且還有嘲風陪在身邊,她就十分滿足。

對於她來說,不死不滅,這樣漫長的人生,實在太過寂寥。與其如此,倒不如用永生的壽命,換取一年的逍遙快活。

那時候的鳳影,還不懂得什麼叫男女之情,只因嘲風是釋放她出來的人,又是她接觸不多的男子,而且他長得也很好看。

“小瘋子,你說我們是先去哪裡,你對人間熟悉嗎?”

嘲風誠實地搖了搖頭,“不熟悉。”

誰知鳳影非但沒有感到失落,反倒小巴掌一拍,興奮道,“那太好了,既然你我都沒有來人間玩過,那我們就一起去經歷一番。”

嘲風點了點頭,眼角帶了一絲笑意。

他們出了神龍谷,穿過東海,便直接南下。此時人間正是三月杏花煙雨的季節。

鳳影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迷離繁花錦絲裙,梳了一個很簡單卻又有些古老的髮鬢。她一雙靈動的大眼,好奇地四處張望。

她每過一處,引得周圍的男子唏噓不已。有的甚至看得忘了做事,或者直接撞上了牆。

當然了,嘲風也不差,一身紫衣,長髮玉冠,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就像是一顆璀璨的星辰,引人注目。就連擺攤的大娘,都忍不住瞅幾眼。

“小瘋子,他們都在看我們呢。”鳳影自豪地揚了揚下巴。

嘲風沒說話,一張俏臉卻是黑了三分。一個女子走在大街上,被男子當衆看來看去,不感到羞恥,反倒自豪,真是令人……

最終他實在忍受不了,一把拉着鳳影的手,步伐迅捷地走出了人羣。

趁人不注意,兩人一閃身便到了荒郊的河畔。

河畔四周有不少倒垂楊柳,細長的柳葉,漂浮在水面上,隨着風輕輕一擺,蕩起層層漣漪。

“小瘋子,我想划船。”鳳影看到河中間有幾艘畫舫,畫舫上面有不少青年才俊,坐在上面吟詩作賦,喝酒對談。

這樣的人生,真是愜意。

嘲風招了招手,船家便搖着畫舫朝他們劃了過來。

“小瘋子,這裡便是江南對吧。”

“嗯。”

鳳影嘻嘻一笑,靠在嘲風的背上,仰頭看向湛藍的天空,“都說江南煙雨如畫,真是一點都沒假。”

“嗯。”他依舊是淡然的一個字。

“如果你可以陪我更長一些時間就好了。”

嘲風沒再說話了,默不作聲地看着波光粼粼地河面。

“小瘋子,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鳳凰玉魂。”

嘲風還是沒說話。

鳳影感到有些不對勁,擡起頭望向他,“我說我就是鳳凰玉魂,你怎麼不驚訝。”

“我早已知道。”

鳳影愣了愣,什麼也沒說,卻是苦澀的笑了笑。是啊,嘲風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猜不出呢。

只怕……只怕當初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一直沒揭穿罷了。

“你早就知道了,一直等我開口,對嗎?”

嘲風低下了頭,隔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暗沉卻富有磁性的聲音,“我欠她的。”

鳳影沒再傻傻的繼續追問,因爲再問下去,也沒意思。

“我是你釋放出來的,只需你一句話,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哪怕顛倒乾坤,只要你願意。”

“我只想把她救活。”他態度很堅決,這次,鳳影再也沒話說了。

別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還能說什麼。反正對於她來說,救活一個人,不外乎就是去往另一個虛空而已,並不會死,千年萬年,或者億萬年後,她說不定又會因爲結緣巧合,被誰釋放了出來。

“倘若可以,我不想再做無所不能的一抹魂,只想做一個平凡人。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嘲風很有原則的繼續保持沉默。

鳳影繼續說道,“其實重生術,並不難,救活一個人,一命抵一命罷了。我是由七個幻影而組成,只需捨棄其中一個便可。可我累了,所以這次,我想捨棄主魂。”

當年鳳仙王爲了救活她心愛的男人,並動用了鳳凰玉魂的重生之術,但當時的鳳影並沒想過那麼多,也沒有感到過真正的孤獨寂寞。

因此,她無所謂的捨棄了一個幻影,只是後來因爲鳳仙族被滅,她被封印到了鏡子中,丟到了幽冥之海。

那是一個廣闊無垠,沒有盡頭的地方。她也不知道最終自己是怎麼又回到鳳仙上古戰場的,只感到鏡中的封印正在一點一點逝去。

正神遊天外之際,突然傳來嘲風暗沉的聲音,“這一世欠你的,下一世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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