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挺快,轉眼間便到了初六這日,也即是慕容九與謝紫雨大婚的日子。這期間,藍小賤沒少跑腿,忙上忙下。
原本只要謝紫雨那邊敲定了,也就沒啥大問題了,皇家結親,倒不需要她民間一個媒婆去摻和,只需交給禮部便可。
然而畢竟是因爲她在中間起了調和的作用,所以才能夠讓謝紫雨心甘情願排除外界緋聞嫁給慕容九,不僅如此,烏桑國也因爲吉克桑傑的緣故,願與大燕結爲盟友國。
可謂是舉國歡慶的一件大喜事,燕帝大悅,言出必行的賞賜了藍小賤三進三出的大宅子,還把這事全權交由藍小賤打理,也算是看得起她。
而慕容九本人,對於迎娶謝紫雨這事,並沒有強烈的反抗,但也沒有表露出對謝紫雨的喜歡。
一大早,藍小賤便收拾打扮了一番,穿得喜氣洋洋,大紅裙袍套身,遮掩不住的銅臭味。
十里長街,紅氈鋪地,而京城主幹道上,沿街的鋪子,宅院,全都貼滿了紅色燙金雙喜大字,至於王府上上下下更是籠罩在一片喜慶中。
臨出門前,藍小賤帶人再次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洞房、正廳和大門上,均貼着小紅喜字若干,最後她又巡視了一番,窗牖、門戶和器物等,還不放心地伸手按了按紅雙喜字。
最後踏出門前,誰也沒看見她眼中的一片潮霧。
皇家迎親隊伍分前鋒後師,依次行進,也算是給足了謝榮光面子。前峰負責挑盒子和跑紅,搶先一步至謝府報信。盒內放有一禮,此禮品到婚後叫三時送回男家,一束謝紫雨戴的花朵,一付“離母”帖和一付上轎帖,大致是上轎方位和禁忌等。二塊紅布,一塊是謝紫雨的矇頭巾,一塊是跑紅布,米麪各包、棉花管兩個,祝福豐衣足食。
總之規矩繁多,藍小賤便跟隨花轎,前去謝府迎接新娘。
十里紅氈的長街上,慕容九一身紅衣,端坐在高頭大馬上。沿路不少百姓,唏噓感慨,更有不少女子心碎了一地。
因爲她們的朝思夜想的偶像,如今成親了!
而跟隨迎親隊伍走在人羣中的藍小賤,悄悄擡眼看了看慕容九,心底莫名的一陣悵然。不知爲何,眼睛微微酸澀,心底有些悶悶的。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爲何會有這樣的想法?明明是她一手撮合的,然而親自看到慕容九迎娶謝紫雨時,她卻感到一絲難受。
伴隨一聲,新娘子入轎!謝紫雨由藍小賤和婆子攙扶着送入轎中,再一聲,新郎踢嬌子,最後起轎聲落,藍小賤終於嘆出一口氣。
也好!她三進三出的大宅子,落實了!
原本皇族娶親,即便是正王妃,也不必王爺親自登門迎親的。然而如今情況不同,燕帝交代了,無論如何也得給足了謝相面子。
所以慕容九便如同民間男子一般,親自去謝府迎回的謝紫雨。八擡大轎,自是不必說,其中禮儀可謂是繁多。就連藍小賤這種見過無數場婚事的人,也累得夠嗆。
迎親隊伍回府的路中,沿途百姓均讚歎不已。
“呀,能見着九王爺娶親,也不枉老漢活了一把歲數。”人羣中一老頭老淚縱橫的道。
“這謝家女子,也是命好,能得王爺三媒六聘,十里紅妝的迎娶。是我啊,死都值了。”一女子說到激動處,竟是哭了出來。
藍小賤怎麼來怎麼去,跟隨迎親隊伍回府途中,聽聞路人的讚歎,不知是笑還是哭。
行完禮,謝紫雨被送入洞房。衆賓客們歡聚一堂,推杯換盞之間,月亮已升入高空。
而吉克桑傑雖然未能娶到謝紫雨,可最終卻是心甘情願的認輸,並未做出一些小動作。
他雖稍息落寞,卻還是誠心實意地前來祝賀謝紫雨能夠幸福。
藍小賤拿了杯酒,來到他跟前,舉了舉杯子:“民婦敬小王爺一杯。”
而桑傑這時候倒是好脾氣的朝她笑了笑,舉起杯子仰頭酒喝。
兩人就坐在角落,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了酒。而慕容九則是周旋於各個王親貴族之間,堆起一臉的假笑,應付他們的問候。
可能是喝得有些醉,藍小賤便忘了掩飾身份,掩飾自己的言行舉止。她捏了捏眉心,望着桑傑問道:“桑傑啊,你明明很喜歡紫雨,嗝……爲,爲什麼最後又放棄了。”
醉歸醉,但是藍小賤並不糊塗,她知道,是最後桑傑的放手,才促成了慕容九跟謝紫雨的姻緣。
若是桑傑強行要娶謝紫雨,那麼就算是謝紫雨不同意,慕容九也別想娶得到。
畢竟大燕現在什麼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真的開起仗,吃虧的可不見得就是烏桑,相反,大燕很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
桑傑被藍小賤嘴中衝出的酒氣,薰得直作嘔,他嫌惡地別過頭去,不願意看她。
藍小賤渾不在意,繼續道:“你還真大度,佩服,我佩服你!”
對於她的恭維,桑傑顯然不領情,不屑地冷哼了聲:“哼,你當本王是慕容九那種小人。”
藍小賤噗嗤笑出聲,對於桑傑的這個評價,她拍手稱讚:“哈哈……沒錯,慕容九就是個小人,小人,哈哈小人。”
而正笑着與王公貴族喝酒的慕容九,驀地聽到藍小賤爽朗的笑聲,以及罵自己是小人,不禁微微蹙眉。
這說話的風格,還真像極了某人!
桑傑見藍小賤居然笑罵慕容九是小人,不禁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因此兩人很是臭味相投地聊起了慕容九的小人行徑。
聊着聊着,藍小賤覺得不對勁,肚子有些痛,怕是吃壞肚子了。她趕緊起身,跟桑傑大聲招呼:“小王爺,我先失陪下,去上個茅房。”
藍小賤起身越過人羣,悄悄來到後院的茅房,因着夜風一吹,酒意也散得七七八八,頭腦頓時也清醒了些。
當她上完茅房,方便之後,正待起身,突然瞥見洞房中有人影閃了一下。
藍小賤蹙了蹙眉,難道是謝紫雨餓了,在房中找吃的?不過轉念一想,不對勁,謝紫定然做不出此等明智之舉。
糟了,今晚好像一直沒看到秋兒!
思及此,藍小賤趕緊朝前跑去,繞過偏門,來到洞房門前,就在她猶豫着該不該推門進去時,不知是誰在後面推了她一把,重心不穩,直接朝前摔了過去。
藍小賤猝不及防被摔在地上,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就在此時,一聲尖銳的聲音劃破蒼穹。
“不好啦,殺人了!”
殺人?藍小賤擡眼一看,被眼前的場景嚇得面色發白。本應該坐在牀前等慕容九前來揭蓋頭的謝紫雨,卻躺在了她面前,而在謝紫雨身下,一大片血紅。
藍小賤轉身朝着喊叫的人看去,只見秋兒眼中閃過一絲陰鶩。
“是你!”藍小賤伸手指向秋兒。
此刻秋兒卻笑了,笑中帶着一絲陰冷:“刀在誰手裡,便是誰。”
刀?藍小賤下意識地朝自己手上看去,她手中居然握着見血的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發生何事了?”謝榮光第一個衝進來,入眼看到的卻是謝紫雨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而藍小賤握着匕首,趴在地上。
衆大臣不明所以都趕了過來,慕容九聽聞喊聲也跟了過來,卻看到這一幕時,詫異地看向藍小賤。
吉克桑傑一把推開衆人擠了進來,見到謝紫雨被殺,再一看藍小賤手握兇器,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腳。
“你殺了表妹!”桑傑紅着雙眼踩在藍小賤胸口上。
藍小賤看也沒看桑傑,而是將目光轉向慕容九,對着他搖了搖頭:“我沒殺人。”
謝榮光隱忍着痛意,大喝一聲:“來人,把她給我帶下去!”
藍小賤被人押下去之前,最後看了眼慕容九,而他只是神色複雜地看了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