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下來是什麼感覺呢?此刻沒有人比劉傑更能體會這種感覺。
外出不到一個月,本來準備大展宏圖,沒想到成了一年多來拼搏就此到了終點,一切的努力和夢想就此結束了。
最後看一眼自己住過的小標間,拎起行李,把遙遠而美好的夢想徹底關在這狹小的空間。
整個人彷彿抽空了一般,行屍走肉一樣慢慢走往火車站。
沒有通知任何人來接,是不敢,還是不想,誰又能知道呢?
陽光異常的燦爛,把世界的一切都照的清晰可見,可是卻忘了給劉傑未來的道路留下一絲餘暉,他的未來一片黑暗,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這城市的繁華如同飄落的櫻花,每一朵都有着自己的榮耀與光榮,可是這麼多美麗花瓣裡卻沒有一片是屬於他的。
他現在只有一個人,一個人承受着這個社會所給予他一切悲傷與痛苦。
如果說能有什麼比丟掉工作和夢想更讓他悲傷難過的,那肯定就是以現在的狀況去面對春雅。
春雅該怎麼辦呢?想要給她的未來該怎麼實現呢?對未來所有的一切想法都如幻化的泡影一樣,迅速的消失在眼前。
倘若上天要讓一個人成功,必先讓其經受挫折以磨練其意志,可是沒必要一下就讓困難把他徹底困住。
而且在過去的一年裡,他已經遇到了不知道多少困難和挫折,心裡和身體受過的磨練也已經夠多了。
灼熱的陽光吸取着他身上的每一滴水分,身上的襯衫已經溼透了,汗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有些調皮的竟然跑進了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視線,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哭了呢。
他放下行李,抓起襯衫擦了擦臉,眼前的世界頓時又清晰了許多。
放眼大街上,哪裡有像他一樣的人?出門的都躲在車裡,沒車的都躲在家裡,沒車卻還要出門的都躲在傘下。只有他傻愣愣的站在陽光下暴曬。
他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雙眼搜尋處,終於在不遠處看到一個街邊花園,綠蔭環繞,涼亭數個。
抓起箱子,一路小跑鑽了進去。涼意襲身,精神也清醒了許多。一時間竟然感覺這裡比那個空調屋還要舒服。
一想到空調屋,劉傑突然想到一件事——他還沒和林琳道別。
真是心煩意亂的把自己搞糊塗了,不管怎樣,林琳也是跟着自己幹了將近一個月的員工了,這可是自己離開校園以來第一個手下。
從前總是在別人手下幹活,突然有人在自己手下幹活,而且是個大美女,對她自然要與衆不同,在心裡的地位也要發生變化,不能僅僅就是同事。
可是現在自己走了,竟然連一聲招呼都沒打,真是嚴重的失誤。
他轉念又一想,自己這個上司都走了,真不知道她還怎麼混下去。自己彷彿就是個錯誤,不僅給自己帶來了不幸,還給別人帶來困難。
她也是即將畢業的大學生,處境很快就要和自己一樣了。想到這裡他突然又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一時間除了自己的痛苦,竟然還爲她擔心起來。
劉傑正在愁眉苦臉的看着一顆小草,心想,人要是能像這小草一樣,只要有土壤、水分、空氣和陽光就能快樂的生長,那該有多好。
陷入痛苦中的人最容易傷春悲秋,觸物生情,正當他神遊物外,精神恍惚之際,一擡頭,竟然看到了林琳。
她依舊穿的一身雪白,揹着一個雙肩小包,頭頂一把深色遮陽傘,笑的像一朵花兒一樣,慢慢飄了過來。
“我丫的不是生病了吧,竟然能大白天產生幻覺。”劉傑自言自語。
“你嘀咕什麼呢?”轉眼她就來到了身邊,劉傑仔細確認後才肯定就是她的真人來到了眼前,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呃,沒什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纔在出租車上看到你了,所以就跟了過來。”
“哦。”
“我去過你的住處,他們說你已經走了。真沒良心,還好兄弟呢,走的時候連個招呼都不打。”她微微嗔怒,面容更加動人。
“這個,嗯,那個……”劉傑吱吱唔唔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行了,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好在你也沒和任何人打招呼,這樣多少讓我心裡平衡點。”
“哦,啊?你怎麼知道我沒和任何人到招呼?”劉傑驚訝的問。
“因爲我把所有人都問了個遍。看我多關心你吧。”這句話像是開玩笑,可是卻說的劉傑心裡暖暖的。他擡頭看了她一眼,不巧看到了她深情的眼神,然後他快速的將目光看向別處。
“多謝關心,不過,真是對不起。”他低頭開始玩弄腳下的小草。
“是好兄弟就不要說這個。”林琳猛拍他肩膀,一派豁達的氣度,“對了,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先回家再說。你呢,準備幹什麼去?”
“和你一樣,回家再說。”
“你也被辭了?”
“那是必須的,你這上司都不在了,我跟着誰工作去啊?笨。”她開心的表情彷彿在訴說一件很快樂的事,“我還沒畢業,本來就不準備長時間幹,只是來試試社會深淺,看看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現在目的也算達到了,是該回去了。”
“是啊,是該回去了。”劉傑拉長了聲音把話說完,聽上去格外傷感,和林琳的語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至於嘛?不就是丟了一份工作,給那要了你的小命一樣。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是他們沒有眼光。我們還年輕,要相信明天會更美好。找個更好的工作氣死他們。”林琳霸道的語氣加悅耳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格外受用。
劉傑聽了這些話,彷彿也一下子增加了許多勇氣,心裡嘲笑自己,一個大男子漢還不如一個小女孩兒。
“嗯,我們的明天會更美好。他們長的全是豬眼,沒有發現人才的目光,未來的某一天,他們一定會爲今天的決定後悔的。”他握緊拳頭,用力的說出了這些話。
“哈哈,這就對了嘛。”
“哈哈。”劉傑發自內心的笑了,他擡起頭,專注地看着林琳,“謝謝你。”
在他堅毅的眼神的注視下,林琳顯得拘束起來,她用左手不自主地撥了一下齊耳的頭髮,目光閃爍,溫柔的說:“我們是好兄弟嘛,幹嘛謝來謝去的。”
劉傑看着她突然變紅的臉蛋,也感覺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對,於是急忙看向別處,“呵呵,是啊,我們是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