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部的情報就是比我們強呀!”
49團胃口不小,覺得對方一個比地方保安團強不了多少的二等團根本滿足不了自己的胃口。沒想到,師部或者說總指揮部的胃口更大,居然要一舉幹掉敵人的整個縱隊。而這一切,都拜張青山的那份草圖以及後來憑藉記憶指出的敵人兵力部署及前進路線所賜。
等張青山把情報奉上後,吳正卿師長一邊給師部發電報把情況說明,一邊派人帶着經過標註的地圖趕往師部。不久,師部就電報迴應:49團停止一切動作,等待下一步命令。
一個多小時後,師參謀長親自到了49團,下達了命令:等各參戰團到達重新指定的位置後,再統一進攻,爭取一口將敵陶廣縱隊一口吃下,最少也得把他打疼,讓他不敢再犯我根據地。
半夜時分,突擊隊接到由團長親自下達的秘密任務:爲了能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成功,突擊隊連夜秘密潛入小井鎮潛伏,等總攻信號(八點之前,但具體的攻打時間沒確定,只讓他們聽信號)一打響,直接攻擊敵團指揮部,不求全殲,但務必要讓敵團指揮部失去作用。用現代的特種兵戰術來說就是斬首!只是當時我軍還沒有形成這種具體的特種戰術體系,因而把這樣的行動稱之爲打蛇打七寸。
對於別的兄弟部隊來說,因爲事先得到敵人行軍路線的情報,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可對於49團來說,得服從大局。可經過這一夜的耽擱,失去了最佳突襲的機會,讓敵人有了警惕和重點防備,攻打起來必然會艱難得多。這就是所謂的有利必有弊!
……
7月3日!
突擊隊昨夜潛入小井鎮,根據白天的觀察結果商量了大半夜,但張青山仍然覺得不踏實。
天邊露出白肚皮時,張青山以‘光打聽不行,必須親自觀察一遍纔可靠’的實事求是精神,帶着三個班長和通訊員周寶玉來到離敵團部最近的那座山的半山腰,藉助山中密林的遮掩,觀察敵團不及整個小井鎮的情況。
“隊長,敵人果然加強了防禦。”說話的是紅三連原三排三班的班長齊子軒,他學過武術,在三班時就給張青山留下深刻印象,因而在突擊隊最近擴編時,被張青山選入突擊隊。一開始這小子還不樂意,還是張青山親自登門,又經過李國威排長的出面才加入,一來就被張青山指定爲三班班長。
此處裡敵團部不過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離,不用望遠鏡都能看清楚。
敵團部的防衛果然有了變化:昨日白天,敵團部內還無任何防禦工事,可僅僅一個晚上,敵人不僅加強了團部周邊的巡邏,還在團部正大門不遠處和團部左邊,也就是張青山被人發現的那個十字路口處用沙袋碼成了一個環形防禦工事。
“好在我們來落實一下,要不然,直接衝殺進去的話,絕對會被這塊硬骨頭給擋住。而且,看這架勢,裡面肯定少不了暗哨。”
這位話一說完,大家都沉默了,誰都明白,如果給大家多些時間,還能摸清楚敵人的防禦部署,可現在,總攻都要開始了,哪來的時間?沒有徹底摸清敵情就開打,傷亡絕對不會小,甚至能不能衝進敵指揮所所在的那棟大樓都難說。
“說的是。看來,我們先前安排的戰術要做些大的調整了。”說完,張青山蹲下,拿着望遠鏡,一邊看敵團部,一邊在草圖上把敵情的變化標註上去。
標註完後,張青山把望遠鏡給別人,笑道:“大家再仔細看看,敵團部的情況跟這張草圖上有什麼出入沒有?”
齊子軒接過望遠鏡,看了一小會兒後,扭頭在草圖上指着敵後大門的地方,道:“這個地方應該有最少兩個敵人。我剛纔看見有兩個被搶的人在一起點菸,然後分開了。”
張青山趕緊標註。
衆人輪流觀察了一會兒,確定能觀察都觀察到了,便直接下山。
私塾擴建成小學後,別的地方還好說,但這圍牆絕對不會太高,也就一米八左右。敵人強佔了這地方後,根本沒來得及把圍牆加高修固,防止小孩子爬圍牆逃學還可以,但對於成年人來說,就根本沒什麼用了。如今,它就是突擊隊攻打敵團部的突破口。
有意思的是,突擊隊現在隱藏的位置就在敵團部後大門的正對面的那棟帶有院牆的吊腳樓裡,相隔僅僅一條五六米的小街:張青山看中了這棟吊腳樓所處的絕佳位置,本着‘完成任務,減少損失’的原則,都盤算着要是這房子的主人不配合,就強留住這對老夫婦和他們的寶貝兒子,等打跑了敵人後再給他們賠罪。可沒想到,昨日敵團部裡的人到他這兒買菸不給錢而起了爭執,羣毆之下,把他們的寶貝兒子打的吐血,躺在牀上直哼哼。現在,一聽張青山等人是紅軍,要借他家來隱藏,以便於打敵人。立馬激動的渾身發抖,不僅給他們生火做飯,還主動替他們放哨,觀察敵情。可見,這世界沒有不清不楚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跟戰士們碰頭後,張青山又着急彭鵬和三個班長開會……
“嘟!嘟~!嘟……”
會議剛開完,就聽見了號角聲,張青山仔細一聽,不是衝鋒號,便讓周寶玉到外面去看看,結果被告知,是敵人要開飯了。
“嘿!敵人還有這工夫吃飯?就怕是做好了都沒口福吃,白白便宜了我們。”
幾人一聽齊子軒的怪話,想想,不由的都笑了起來,可笑着笑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個面色漸漸激動起來,張青山轉身就走到堂屋,對正坐在地上的戰士們低聲下令:“快檢查武器,準備戰鬥。”
回頭又對幾個班長下令:“你們快回自己的班,把各自的作戰任務下達給一個戰士。”
道理很簡單:敵人內部等級森嚴,很難出現紅軍這種官兵平的現象,在吃飯的問題上就能看得出:多半都是當官的吃館子,當兵的吃大竈。就算偶爾聚集在一起吃,也是官兵聚集在一起開小竈。更何況,敵人的先頭部隊來到小井鎮後,如土匪進村,就差殺人放火不說,本身也毫無組織紀律性的散漫,各個都成了大爺,能到館子吃霸王餐,改善改善生活,誰還會回去啃蘿蔔白菜?可以想象,這個時候,回營房吃大鍋飯的,絕對沒幾個,多半都是三五成羣的去禍害各酒樓和老百姓,短時間內絕對無法聚集到一起。
這一刻,張青山明白了上面爲什麼會說總攻時間在上午八點之前,但沒有具體的時間安排,以信號爲準:如果趁敵人吃飯的時候,對敵突然發起攻擊,絕對能一鼓而下。而以敵人的散漫,天知道他們吃早飯的具體時間是幾點,所以,上面纔沒有說具體的時間。
……
彭浩平今天的氣很不順,不是氣別人,而是氣自己不爭氣:昨夜賭了一晚上,前半夜贏的哈哈大笑,盆滿鉢滿,本想見好就收,奈何別人哄勸的厲害,讓他不好意思贏錢就走,就想着多少吐出來點,算是對得起戰友了。沒成想,眼見就要天亮了,卻賭紅了眼,不僅連老本都輸進去,還欠了一屁股賭債。
到了上崗的時候,他只能帶着一個班的手下,在暗自後悔中去鎮東口的哨卡換崗……這個鎮東口的哨卡只是對普通百姓的一個威懾,對於軍人來說就是一個擺設,因爲小井鎮沒有城牆,但小巷子比較多,從軍事角度上看,可謂處處漏風,防不勝防。
心後悔,氣不順,累一夜。換崗後,他提着一把大椅子,走到一個屋檐下,把軍帽往臉上一蓋,呼呼大睡。
聽到吃飯的號聲,他連帽子都沒摘,稍稍翻了下身,打算繼續睡。倒是手下有機靈者討好的給他端來了一碗臊子面和一瓶小酒放在他手邊的小桌上,又給他倒了杯茶後,纔敢喚醒他。
他打了個大大地哈欠,勉強起身,順帶着掃了眼十多米外的哨卡,見有人擡着花轎,吹吹打打地過來,他笑了笑:一覺醒來就看見紅事,這可是好運氣,今晚去報仇,鐵定能把昨天輸的全贏回來。
心情好了點,一口氣把酒喝完,又看了眼那花轎,滿意的拿起碗準備吃麪。
“別動!”
用筷子攪拌幾下面,正要低頭吃,猛不丁地聽見有人爆喝一聲,如雷鳴般的在他耳邊炸響,把正有點昏昏沉沉地他他嚇了一跳,差點把碗都嚇掉了。以爲是有誰吃了豹子膽,敢拿他的人開玩笑,勃然大怒的扭頭看過去,卻瞬間石化。
“老子是紅軍,敢亂動一下,打死你個白狗子。”
“把槍舉高點……”
“你看什麼……”
只見十多米外的哨卡上那六七個手下,被七八個人用槍指着。最讓他頭皮發麻的是,這些該死的手下,你們投降就投降,卻各個扭頭往老子這兒看來做什麼?
這一刻,彭浩平覺得五雷轟頂,末日降臨一般,打了了激靈,隨手把面一丟,轉身就跑。公鴨般的破嗓門瞬間發揮到極致:“紅腦殼打進來了,紅腦殼打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