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就象兜頭打了一記悶棍,驅車千里飛馳至此,竟然撲的是個空。

我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滋味,只覺得憤怒失望傷心慌亂無奈疲憊等等匯合在一起,是一種完全讓人失力的感覺,象被抽空了。失魂落魄地站着,既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還有哪裡可去。

就這麼癡癡地立了一會。

那人停了掃帚,手柱在上面問我:你。。。。。。你找慧照大師什麼事?

我看了他好半天,才反應出來,搖了搖頭。

看你臉色黯然,是不是有什麼親人亡故,想到本寺來做法事啊?他恍然說:那慧照大師不在也一樣有別的師傅。。。。。。

我勃然大怒:什麼亡故!你說什麼呢你!我一個朋友得了重病,慧照大師預先說過的,所以來問問兇吉。我大老遠地趕過來,結果。。。。。。結果。。。。。。

我一陣心酸,忍不住坐在臺階上,抱住了腦袋。一想到上次那小子在大殿叩頭的虔誠勁,他那樣的人。。。。。。要是知道什麼信都沒有,他會不會認命地迎頭挨刀,再然後。。。。。。生死無常。我太知道了。

噢,只是這樣啊,那你早說啊。大掃帚繼續劃拉地面的聲音,我愣了一愣,忽然明白了,跳了起來。

您。。。。。。您的意思是。。。。。。?

我給師傅打個手機,幫你問問不就結了嗎?

啊?我下巴要掉下來了,眨巴了半天眼才找到:大師也用。。。。。。大師的裝備這麼現代化啊?

你以爲呢?他彎腰把掃到一處的髒物用簸箕搓了,然後倒在垃圾桶裡,邊說:這寺裡90年代初就用上錄像機了,小和尚們開摩托的都有。他看了我一眼:恩,多半比你都有錢。

我無言以對,只有大揉腦門。

他嘿嘿一笑,大步往偏門走去,說:跟我來吧。

郝師兄是自願受律的居士,每年年尾都要到寺裡住上一段清清心。所以自己在僧寮裡也有一間小屋。把我領到那,還看了茶。他臉色紅潤,聲如響鐘,兩個耳垂又大又厚,態度和善友好,看起來讓人很是舒暢。

讓我把高力強的姓名寫在紙上,又問了情況,只笑說:你坐會吧,我去打電話。這寺裡只有一部電話,白天提供給遊客的,到晚上就鎖了。還得先去問掌事要鑰匙。得有一陣呢。

我知道他是怕我等的心急,趕忙謝了。

他挑簾出去之後,我捧茶打量。

房間不大,但乾淨整潔。桌上供着一小尊佛像,上着一支香。慢慢燃放出的一種寧靜的味道。香爐裡是滿攢着的香灰。牆上掛着幾副字。一幅寫着三心聽法,二意出塵。一幅寫着妙理真機難解,不立文字易證。一幾一榻,地上放着兩隻蒲團,除此之外,再無長物。

打小我媽就跟我說,地好坐,牀不能坐。所以一看沒凳子,我就一屁股坐在了蒲團上,把腿伸直了,看着天花板,長長地出了口氣。

手裡的茶溫熱,隔着粗瓷茶盅往掌心散發着暖。

慢慢的眼睛酸了,合了起來。想到呆會還要再開夜車返回,我把茶杯放下,靠在牆上打算讓自己眯一會。這一眯還真就着了。夢到一些雜亂無章的片段。郝師兄回來的時候,正是高力強迎面一腳踹來的時候,當時看見他這麼生龍活虎還心頭一喜,跟着就被推醒了。

王炮?

恩。恩?我猛地站起,晃了晃頭,立刻問:怎麼說?

嘿嘿,你還是先坐下來吧,郝師兄又把我按下去了:我慢慢跟你說啊。

我問過師傅了,他說高施主打頭次來就很讓人印象深刻。郝師兄笑:這一劫,倒跟他本人沒什麼關係,實在是因爲他父債子償。

父債?

他父親孽業太重。郝師兄嘆了口氣:因果報應,環環不爽啊。

那。。。。。。那大師有沒有說,他過不過得了這關呢?我急問。

他看着我,笑而不答,然後點點頭:。。。。。。難。

我啊了一聲,雙目失神。

不過師傅說了,他可以念幾篇經文幫着化解一下。另外,他人在外地,但是正好有個老朋友這兩天在你們那逗留,師傅說要跟他聯繫一下,看能不能請他協力,幫助你這朋友度過此劫。

我聽了這話,眼前一亮,又來精神了:真的假的?

呵呵。師傅說明早上讓我再打給他聽迴音。現在太晚了。

那來得及嗎?我還要趕回去。。。。。。

我還沒說完,就被郝師兄打斷了:後天的手術,來的及的。你只要明天回去,祈請那位大師就行了。看到我的表情,郝師兄拍了拍我:放下無明,萬事天定。你要相信師傅的話。恩?!

這一晚,我沒回車上去。留在郝師兄的僧寮裡。他說夜寒露重,又看我十分乏累,知道我趕過來不容易,明又還要再趕回去。特地把牀讓給我,以便我好好休息。他自己只打坐,雙盤跏跌於蒲團上,我問起來,說這叫降魔坐。兩手各捏了一個法印,合目養神,那樣子好象就是要這麼坐一夜。

郝師兄,我忍不住問:你這樣就不累?不困?

嘿嘿,他睜眼看我,笑:這是禪定之法。外離相,內不亂。習慣了其實比躺着睡要舒服。

不可能吧?我一骨碌爬起來也學着他的樣子盤腿坐在牀上,只坐了一會就手腳痠軟了。

這得練,我剛開始也不習慣。

不知道是不是剛那茶喝的,我怎麼一點不困了都?我嘆了口氣,睜大眼看着窗外:你們這都睡的這麼早?

起的也早啊,他頓了頓:這樣吧,我跟你說說話,省得你悶。

好啊。我稍微振作了一點,老實說,我真不想這麼靜靜地躺着,胡思亂想,寧可有個人說話,哪怕他說我聽。

他想了想說:其實你這姓高的朋友我沒什麼印象,但是師傅一提醒,我倒還想起來了。一年多前,他和另外一個人一起來的,那個人姓陳,我對他倒印象挺深。

陳向陽?我一驚。

恩,好象是這個名。郝師兄點點頭:他是不信這個的,但是大概是師傅名氣太響了。所以他就問師傅,他一直在找一個人,能不能找到。當時我在旁邊,師傅就讓他隨便說兩個字,叫我給測的,所以印象挺深。

測字?我好奇了:哪兩個字?

當時在師傅的禪房,開着門,他四下一張望,隨手指着外院裡一排鐵燭架上的蠟燭說了這兩個字。

那你怎麼測的?

郝師兄笑了笑:我也是試着測了一下。他要尋人。蠟燭這兩字,是兩個蟲字隔着一個昔字和一個火字。蟲者,重也。昔者,年月也。是多年前的故人啊。火者,逢火得遇也。我就跟他說,要想故人重逢,怕是得經年之久且火後方得。。。。。。

我聽得兩眼發直,覺得腦子裡又是混亂,又有點恍然。

。。。。。。當時師傅說我測的不錯,所以我也有點自得。這位陳先生聽了也很高興,覺得也算是個結果吧。奧,我拖着長音,心想,原來他這信兒是這麼得來的。我想起公司那場火,再聯繫到他後來種種,唉,好一個火後方得。

。。。。。。他又問經年還要多久,說他已經等了不少年了,師傅當時說天降流火之年,其實就是今年。唔,也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找到了沒有。

沒有。我說。忽然心裡一動,何不借這個機會問問陽聞旭的下落呢?

我把知道的大概一說,只略去了性別。沒想到郝師兄聽完卻笑:你說的那個人是個男的吧?

啊?我大吃一驚:你。。。。。。我剛沒說啊,你,你怎麼知道?

兩個蟲字嘛,這個,他測字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沒說而已。郝師兄看着我微笑。

我漲得滿臉通紅,眨巴着眼不知如何自處,太臊了,連手腳都沒地方擱了,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

呵呵,情關難破啊,看來是對誰都一樣。

郝師兄,難道你不覺得怪異嗎?沉默了半天,我問。

其實這是一個我一直壓在心底深處連自己都不敢觸摸的問題。自從心念萌動之後,無數次地欲拔不能,卻只有越陷越深。我不是沒想過這是有違常理的。只是一直也沒敢存有希望,所以總覺得這是自己的秘密,不會被他人知曉。再加上後來知道的人又都是在這方面不會笑話我的人,說起來,還真沒在任何一個外人面前交換過與此有關的想法。今天不知怎地,太多的情緒壓得我即將崩潰,自制力到了極限。山靜夜長,一燈如豆,在這個無比平和的另一方天地裡,郝師兄沖淡的微笑似乎讓人完全放下戒備,真的很想把壓抑已久無法爲外人所道的煩惱盡訴出來。

這個呀,郝師兄想了想,散了盤,站起來,把燈關了。屋內登時一團漆黑。

他笑:王炮,你現在看得見我嗎?

這黑燈瞎火的,我哪看得見啊。我說:不能。

那你能看得見我是男還是女嗎?

啊?我愣了。

郝師兄在黑暗中說:這就是了。以前有個黃龍禪師曾說過一個公案,恩,就是對話。意思是迷情中人,就好象呆在一個黑漆桶般的密室裡一樣,這桶裡有什麼人,是男是女,又怎麼能看得見分得清呢?他是男是女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這就叫非男女相。他開了燈,屋內又陡放光明。

我們學佛,就是要讓自己明心見性。你問我是否覺得怪異,呵呵,性別對我來說,就好象你剛纔看不見我一樣,我眼裡也是看不見的。

我抓抓腦袋,好象有點明白,但好象又挺糊塗。想了一會,想抓住點什麼,但又抓不着。只說: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呢,譬如說我喜歡上一個人,可按大家的說法,這樣是不對的。

大家?大家是誰?

呃。。。。。。我一怔:大家,大家就是他們啊。

他們?他們又是誰?

我看着直眨巴眼,過了會,手茫然地隨便虛指:就。。。。。。就是他們啊。

郝師兄直盯着我,看到我眼睛裡去:那他們在哪?你指給我看。

這下我真得愣了,張着嘴。

呵呵,郝師兄笑:他們是誰?你又是誰?

我。。。。。。我嗔目結舌,過了半天:我就是我啊。

郝師兄忽然大吼了一聲:喝!沒有我又哪來的他們呢?

我猛地一醒,就象一道閃掠過腦子。

心裡只翻來覆去地想着他這句話。是啊,沒有我,又哪來的他們呢。

沒有我。。。。。。又哪來的他們呢?

唯心淨土,自性彌陀。這個心,就是你的阿賴耶識,也就是你除了眼耳鼻口身心意之外的第八識,你的真心。這個性,就是你自己,你的這個我。大千世界,衆生平等,試問你會不會去在意一隻螞蟻對你的看法,又或者一隻蜘蛛對你的評價呢?人同此理。事實上包括你的這個我在內,一切都是非男女相,男女只不過是業報的不同展現而已。你既然有了我,心裡坦蕩,隨性而爲,你自喜歡你的,也不光是喜歡,任何作爲都是如此,那跟其他人又有什麼相干?他們怎麼說又與你有什麼相干?

嘶~~~~~~~~郝師兄一番話,說得我倒吸冷氣,有如醍醐慣頂,震得我發矇。

這個。。。。。。,我想了想,明白了不少,但仔細一琢磨,覺得道理是這樣,但做起來就。。。。。。

我大搖其頭,嘆道:郝師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這個。。。。。。很難做到。

嘿嘿,是很難做到。他大笑了:但是做到了就不難了。

郝師兄說,明我走的時候再告訴我他給陳向陽的建議,因爲得問過師傅了才能做的數。我現在已經對他很拜服了,以此類推,對慧照大師就更是崇仰。想到自己,琢磨了半天,終於還是掏出隨身帶着的卡,從卡套裡摸出那張紙條,遞給他:郝師兄,您能幫我看看這什麼意思嗎?

他接過來念了一遍,搖搖頭,但笑不語。

怎麼拉?怎麼拉?我見不得別人跟我打啞謎,猴急猴急地問。

這個偈子,說還不太好懂。你這樣吧。我帶你去個地方,讓自己領悟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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