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場裡依然很擠,正在放着勁爆的老d。霓虹頻閃地扎着眼。間或在音樂中來聲猛喊,油油肉啃肉。這個地雞要是去賣羊雜碎,車水馬龍的大街上跟同行較着勁爆聲嗓,一定能把所有的食客都給震住嘍。
阿達!阿達!我擠到吧檯邊把手窩在嘴旁大聲喊。我這嗓門就算還行的了,可在這種地方就跟蚊子哼哼是的。
恩?是你啊。他轉過身來,看見我就笑了。
怎麼着,又和人掐了?今你是打算要篩幾碗酒啊?
不。。。。。。不敢!你這太貴!我捶了兩下胸口,大喊:娜姐在嗎?
恩,今且得等會呢。
奧。我坐在吧凳上東張西望,劇烈的低音炮震得我心口疼。
喝點什麼吧?阿達擦着杯子問我。
我眨巴了半天眼,心想也是啊,這位子是給掏錢的主坐的,我這麼幹耗着算那出呢?
那什麼,我到門口等去。我打算哧溜下去。
哎,他喊住我,從底下掏出一大玻璃杯扎啤:這個也喝不起?那我請你。
啊?我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你。。。。。。你們這還賣這個?
賣啊,當然賣拉。阿達神情自若地忙活。
那。。。。。。那那,我話都說不利索了,過了好半天才炸了:那你上次非要賣洋酒給我喝?!!
上次我知道你誰啊?阿達拿起擱在一邊的煙抽了一口,噴出來,再放下。
操!你們也太黑了吧!
廢話!阿達湊在我耳朵跟前:你這樣的,來一個宰一個來兩個宰一雙!
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扎啤,把手錶摘下來擺在眼前,看着指針一點一點地往前挪。
每支舞曲的間歇,人潮涌至,飲完了再去跳下一支。阿達熟練地晃着不鏽鋼調酒壺,花式繁多,手法老道,還能把瓶子扔上去一個托馬斯全旋,倒揹着手再接住。回回都跟表演是的,周圍一片尖叫。
你還挺受女的歡迎哈。我灌水一樣地往下灌着,阿達說了,看在我臉上的傷份上,管夠。
阿達眨眨眼:我也受男的歡迎啊。
啊?我上下打量他:你是?
他搖搖頭,笑:不過你是吧?
我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嘿嘿。阿達拍拍我肩膀:當我沒問,你繼續喝吧。
阿達。。。。。。阿達。我追着他問:你覺得。。。。。。我看起來是嗎?
你喝多了。
。。。。。。我,我這樣的?我指着自己的鼻樑,不依不饒。
你啊,他站遠了點,抱着手看我,然後搓了搓下巴:你不就一個鼻子兩個眼嗎,沒什麼特別的,爲什麼不能是呢?
跌跌撞撞地拍開洗手間的門,衝到小間裡,一張嘴就對着馬桶吐了。今覺得特別噁心,沒喝多少就頭重腳輕的。我湊到盥洗盆前,放開水,拿手接了使勁搓了搓臉,漱口。不行,又掉回去,再吐。如此反覆了幾次。最後一次乾脆把腦袋也衝了。滿頭的水順着耳根滴答到肩膀上。腳都軟了。側靠在盥洗池旁邊的牆上,直喘。
你怎麼拉?有個人過來抽了面紙遞給我。
我擦了擦,找垃圾桶半天沒找着。
給我吧。一雙手接過去,走到一邊扔了。又過來,這次自己拿着紙直接按到我臉上來了。
貼得太近了。我往後一閃,直接抵住了牆。
幹嗎你?我警覺地看着他。
幫你擦擦呀。喝多了?這個人長着張不算難看的臉,就是有點太白了,再就是眼神太亂。
我叫窮,你呢?他笑,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手就伸過來了。
我一把抓住了,往外一擰:你手往哪伸?
被我擰住的人很少能不叫出來的,這人倒沒有,只是皺着眉:你這樣太難看了吧?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我鬆開了他,就手就把他往旁邊一推:我沒你那興趣。
我覺得腦子不太清醒,又衝了把臉,然後忽然停住了:你說你叫什麼?
窮。他興奮了,撲過來,挨着我:你叫什麼?跟我出去吧。
怎麼你們這幫不窮的反而都要叫窮,那他媽我們這幫窮的怎麼辦?我瞪着鏡子一拳砸在大理石臺板上。
你這臉怎麼拉?他過來摸我的臉,另一隻手也不老實,渾身都靠過來。
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領,手伸平了,和他保持距離:告你,別惹我啊!
我剛纔聽到你跟阿達的說話了,我就想惹惹你,怎麼拉?!他有點赤急白賴了。
我一拳就轟在他臉上了,吼:不怎麼拉!
打得正起勁的時候,門就被踹開了。幾個人上來迅速把我拉開。我還忍不住要上去踹他。一巴掌扇上臉來,清脆響亮的麻辣鍋貼。因爲被人拽着,我閃都閃不開。
誰?!!!我憤怒了。
找抽呢你!灌了馬尿敢上我這來鬧場?!!反了你了!!是娜姐。她叉着腰,氣勢十足:小安!扶窮少出去,好好跟人陪不是,你知道怎麼做。
小安笑嘻嘻地應了把地上的軟泥拉了起來,攙出去了。
娜姐揮揮手,拽着我的人就鬆開了,也出去了。
娜姐點了根菸,瞪着我,我也瞪着她。這女的居然敢打我。可我還不能打還回去嘍,這虧吃大發了。就這麼僵持了很久,沒人說話。直到有人急急忙忙推門進來,看到我們就是一愣:呃。。。。。。請問,這是男廁還是女廁?
阿達說,你找我?在一個休息室裡,娜姐靠在沙發上,腿翹在茶几上,口氣冷淡地問我。
我梗着脖子不說話,這口氣還沒嚥下去呢。
你幹嗎?你還拽上了你?你好端端地打人幹嗎?
他。。。。。。他不老實!
那你可以出去打呀,就在廁所打也應該找點衛生紙把他嘴堵上了打呀。拿衣服兜着頭,暗算他,別讓人認出你來回頭找你麻煩呀。招多了,你非選最笨的,打得他哭爹喊孃的,我這以後還能來人嗎?
啊?我給她說得有點愣。
哼,怎麼?沒膽子?沒膽子就別動手啊。你這臉誰弄的?你可別告我是窮少弄的,他一個人還沒這個本事。
我又低下腦袋去了,我總不能告訴她這還是上次那個打的吧。最搞笑的笑話也沒這搞笑啊。
娜姐看着我忽然咯咯地笑了:我就不明白,你這豬頭臉居然還有人送上門來招惹你。。。。。。哈哈哈哈。
哎,我不耐煩了:你笑歸笑啊,你最好別提我豬頭臉。
那你的確是嘛。不光臉,腦子也是。娜姐挺不恥地說:你整個就是一頭豬啊!
你。。。。。。你。。。。。。我胸口起伏,腦袋發熱,忍不住拍案而起:剛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可你要再這麼侮辱人,你可別怪我不尊重女性啊!
呦,你還想打我啊你?!娜姐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起來,臉上倒笑得更甜了。
我。。。。。。我看着她捏緊拳,然後又放開了,把臉往邊上一掉,悶聲說:我不打女的。
哼,我量你也不敢!娜姐從鼻子裡輕蔑地噴出一個音。
真是欺人太甚了。我覺得從今天一大早到現在我這股氣就一直沒發出來過。憑什麼呀,你們,你們都要蔑視我,不在我身上踩兩腳就不滿意。
咱們比別的!我昂然說:我要是贏了你,你就得把你剛纔的話給我一字不落地都吞回去!
喝,這下娜姐有點出乎意外了,掐了煙,站起來:你還跟我叫上板了!
沒錯!
行,你說吧,你想比什麼,娜姐冷笑着:我早看你不順眼了,今我不整治整治你,我還就不混了!
咱們比酒吧。我說,心想上次阿達只給她喝了一杯螺絲起子就不再給她喝了,她一定不能喝。
象是察覺了我心裡在想什麼,娜姐不屑地抽起嘴角:你以爲上次阿達不給我喝我就不能喝?哼,王炮,就你這判斷力,我收回剛纔的話,我說你是豬,那人豬還不幹了呢,我告你,這不是侮辱你,這是侮辱豬!
豈有此理!這女的不光話放的烈,我沒想到她喝起來也這麼烈。
混着喝了一堆,桌上堆了一溜杯子,地上扔了幾個空瓶。我不行了。渾身發熱。使不上勁。我擺着手大着舌頭:不。。。。。。不算!不算!我前面已經喝了不少。。。。。。扎啤了,這回。。。。。。不算!
你想耍賴!娜姐還是很冷靜,講話清晰有力,連臉都不帶紅的,可我看着她已經有重影了。
說!你是豬!
我是豬!
你是比豬還蠢的豬!
我是比你還蠢的豬!
他媽的,你死不悔改!娜姐大怒,拎起瓶子按住我就往我嘴裡強灌:你給我喝,我灌不死你丫的!
我咳嗽起來,鼻子裡倒灌進去了。就跟游泳的時候嗆了水一樣。
娜姐,算了吧。。。。。。夷,阿達什麼時候在旁邊了。
阿達,我向他伸出手,帶着哭腔,我很難受,我真的很難受,滿頭滿臉甚至滿身都是酒:你。。。。。。你要幫我。咱們。。。。。。咱們。。。。。。都是男同胞。
娜姐放開我,跟阿達說:去,打電話,叫陳向陽來領人。
別!我夠長了手,打掉阿達掏出來的手機。腳都軟了,撲抓住阿達的衣服,滑了下去:別!別!
娜姐走到我前面,踢了踢我:怎麼說你?陳向陽爲了撈你都能自己去人大堵門,他這種人居然能捨得放下位子跟高家當交換條件,換你出來,你還這彆扭什麼?
腦子嗡嗡的。怎麼這麼熱。怎麼越來越聽不清楚了。我茫然極了:什麼。。。。。。你大點聲!
又踢了踢我:別這裝死了啊,你不是喜歡陳向陽嗎?雖然他拿你當墊背的,但也算對得起你了!她蹲下來,聲音忽然柔和起來:我打電話來叫他把你領回去好嗎?然後擡起臉來看着阿達:你打,跟他說,我說的,讓他長點本事,自己把人看住了,甭放這頭豬跑到我們這來撒野。。。。。。
我聽到了按電話的聲音,終於掙扎着還是跳起來了,打掉阿達的手,使足力氣喊:別打!別打!
你還鬧上癮了是吧?!!娜姐揪住我的衣領:告你,我不是負責專門幫你擦屁股的!
我跟他沒關係!我把心裡的聲音大聲喊了出來:我喜歡的是,高力強!
你說。。。。。。什麼?娜姐怔住了,揪着我的手慢慢地放鬆了。我又倒在了地上。我覺得遍體發軟,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口乾舌燥。
阿達,這小子剛纔說什麼?我是閃着耳朵了?還是也喝高了?
他說他喜歡高力強。就象一個清晰的迴音。這回連我都聽清楚了。阿達是這屋裡唯一沒喝酒的人,他的話一錘定音。我。。。。。。真的。。。。。。說了。
娜姐忽然重重地踢了我一腳:哎,你怎麼不早說啊你!我立刻蜷縮了起來,她這無影腳可。。。。。。真夠厲害的。
娜姐,阿達蹲了下來,研究性地看了我半天,我眼神渙散地看着他們反應不出什麼,只聽見阿達說:。。。。。。這小子好象不大對勁啊。
啊?他倆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伸手摸我的頭和脖子,再同時倒吸涼氣:嘶。
娜姐,會不會是你灌的他,完了又踢的他?阿達試探地表達。
胡說!他這是被人打的發出來了!哎,王炮,誰打的你?
我反應了好半天,撇了撇嘴:一頭。。。。。。豬!
恩?奧,明白了。我說你們倆這暱稱還真貼切啊。聽見了沒?娜姐挺高興:他這是讓他喜歡的那主給打出來的,阿達,你可別亂說啊。
娜姐,可他進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雖然臉是腫的,可也不至於發燒啊。阿達提反對意見。
喝,你這是賴定我了?娜姐一擰眉:王炮,你說,你這是我弄的嗎?我踢你可根本沒使勁啊。你要是敢說是我弄的,我就再踢你兩腳讓你體會體會。
不。。。。。。不是。我舉起手:我是。。。。。。看流星雨。。。。。。在山上。。。。。。凍的。
算你識相。娜姐美上了:阿達,幫把手,把他擡我家去吧。
啊?阿達愣了一下:這。。。。。。行嗎?
行。有什麼不行。娜姐伸手在我臉上扭了一下:王胖子,姐姐疼你啊。
哎呦!我喊了一聲,再沒反應,這臉上全是瘀傷她擰上來我還是疼的,但是人好象清醒了一點。就是話不大能說出來。我真的是燒起來了,來勢洶猛,加上酒勁,就好象有好幾頭小耗子在血管裡從上到下地賽着接力。頭昏腦漲。
娜姐,阿達笑了:你這還疼他?你是讓他疼吧!
怎麼上的車,怎麼停下來的,怎麼被娜姐扶上的樓,我不知道,只依稀聽見她跟車裡吩咐:阿達,把他車停回歡場,那有停車場。離你那也近,我們這不方便停。回頭我再去你那拿鑰匙。
好咧。娜姐,你到家了。。。。。。可要小心啊。
滾你的吧!我還應付的了。
我心裡好象省起了什麼,掙扎了一下:娜姐。。。。。。娜姐,你怎麼知道我。。。。。。我進去了呢?
廢話,沒人告我,我才懶得搭理你的事呢。少說兩句吧你,留點神上樓。
她掏鑰匙開門,把我吃力地搭進屋:來,看着門檻。。。。。。我說你怎麼這麼沉啊,比扛頭豬還累!
你。。。。。。你要再提豬。。。。。。我跟你。。。。。。急。
她把屋門摔上了。
你回來了。有人從廚房走出來,看見我們就一愣。
我也看着他,穿着圍裙,正拿着鍋鏟嘴裡還叼着煙,我直眨巴眼:老。。。。。。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