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最黑暗的時刻到了,一張看不見的大網,籠罩在晨風城的上空,一艘巨大的風船宮殿懸浮,四周有千餘始祖圍坐,他們的氣機涌動,無形的波紋,如水花一般向下方的晨風城蕩去。
端坐宮殿最高位置的兩個人,漸漸地眼開眼睛,臉上,是寫滿了無奈,宮殿的旗杆上掛着數十個風蝸,幾個風蝸是連續不斷傳出聲音,語調是焦慮不堪,他們是郝十五安插的內應,晨風城發生的一切,正通過他們,準確無誤地彙報給郝大人,但是,他正煩着呢!
最多還有半個時辰,天色就會大亮,那麼,與無稽氏聯手佈下的無稽大陣,便會失去效果,並不是說它沒用了,白日黑夜並不影響大陣的運行,而是,此陣是禁忌,是不能公之於衆,否則,無稽氏會有麻煩,是大麻煩,弄不好,帝盟無稽氏,是會被黑風堂強力清洗。
同時,即使黑風堂“裝”睡,他們也無法再繼續,近三分之二強的始祖,並非無稽氏的嫡系,他們組建無稽大陣是十分地生澀,能支撐到現在,也只是勉力強撐,再過半個時辰,他們該休息了。
郝十五的心裡暗恨,無稽花香並沒有說實話,其實,無稽氏修的是現世法,對於小世界的一切,並非很內行,無稽花香只是憑仙家始祖的道行,在一定範圍內,就能察知小世界的位置,此爲本能。
同時,只要是老祖以上道行的人,就能自由出入小世界,其隔膜並不能阻擋強人的步伐,然而,想要尋出小世界的出入口?
那纔是仙家的“技術”活,懂的,就能很快尋到;不懂的,是要耗費時間、精力,慢慢地察探,就像是水清越,掏鼓了一宿,還沒探出絲毫線索,更令人驚奇的是,他們還被自已的水毒幹掉。
直到現在,郝十五方纔明白,無稽花香爲什麼花費無數的口舌,並憑空編出數不清的有利條件,最後,才說動郝十五動用三系的精銳,佈置出黑風堂忌憚的無稽大陣,原因很簡單,她找不到進出口位置!
根據郝十五的經驗,只要確定大陸靈境、及晨風城小世界的出入口,然後,兩路大軍齊出,一路佔領大陸靈境,一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小世界的出入口?戰鬥,算是結束了。
現在?郝十五暗歎,一切,又回到從前,是要先佔領晨風城,再由晨風城尋找出入口,再接着戰鬥,直到攻下總路口爲止。
如此一來,晨風城的勢力,便多了兩項選擇,一是從現世強行突圍而去;第二嘛,是很要命的,是誰也阻不住,他們可以撕開虛空,然後,從容逃走,最多,只丟下晨風城,唉,這算什麼事?
郝十五表面上是粗豪之人,實際上,卻是心機深沉的人,要不然,他混成殺堂的金牌殺手,到現在還好好地活着,若是衝動的人?怕是屍骨早寒幾千年,是活不到現在,他的臉色?平靜得很!
不管怎麼說,無稽氏是星空中的世家,是老牌的仙家,於大陸靈境裡尋找出入口,肯定沒問題,是能很快地尋到,即如此,合作,還得繼續,事情沒到最後,沒有必要內訌,利益,必須最大化。
郝十五與無稽花香對視片刻,很快達成一致,撤陣、強襲。
雖然晨風城的人,有可能逃走,但是,他們至少可獲得晨風城,有了它,憑藉無稽氏的底蘊,是可以很快馴化出熟地,合作,才贏!
水丫丫的道行低微,不能熬夜,她趴在桌子上睡了,涎水積成小水窪,輕微的呼吸聲低不可聞,萌仙摁住一條滷牛腿,一柄玉刀輕劃,津津有味地品嚐,此時童子營的新式餐譜,是陳大勺從黑風大陸的古籍裡發掘出來的,若是用來佐酒?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小傢伙們輪流值守,輪流吃飯,輪流休息,只有三十八傻仙眉開眼笑,這樣的日子,哪裡是戰鬥?若是天天能過這樣的日子,即使是天天打仗又有何妨?虛月道門真是好啊,福利真是沒說的。
他們雖是猴急,卻不敢在小姑面前放肆,是自選了一處角落,又東拼西湊地把桌子上堆滿,至於睡不睡?別開玩笑,他們是黑風堂的功勳老卒,又是後期始祖的道行,就是一個月不睡,也不礙事。
水悅逸、虛月仙子一直盯着畫境,直到將畫境營造成血河環境後,水悅逸才靠在椅子上睡了,這一戰,是敵人最強的一戰,壓力肯定極大,只是半個時辰後,他又被夢境驚醒,當然,也只是壓力大了。
水悅逸壓力很大,是因爲郝十五的行事,大失常理,如果換成水悅逸,他有自信,最多兩個時辰,就能結束戰鬥,無論是全殲、或是迫降,虛月道門是無翻身之力,當然,虛月道門是可以逃走的。
逃走?水悅逸一激凌,問題,怕是在這裡了!難怪心神不定。
水悅逸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眼裡飄過一幅幅畫面,他頓時失笑,真可笑,太可笑了,是自已高看了黑風堂一系的仙家,無稽氏雖是老牌仙家,卻是修的現世法,對於初世法的小世界,並不算內行。
而且,無稽氏的老祖、甚至始祖,也僅是憑詛咒烙印成就,並非是正常修行到老祖、始祖的道行,怪不得,我們是將虛月世界羣的總出入口,當成他們突襲的主要目標,而晨風城只是順手而爲之。
但是,他們卻是將晨風城當成主戰場,並將重兵伏於虛空,是以晨風城爲壓力點,逼迫虛月道門從虛空逃走,他們在虛空設下埋伏,待虛月道門被逼不過,肯定撕開虛空,再一頭栽進他們的陷阱。
可是呢,虛月道門是真正的外域勢力,若是要逃走?肯定要防備多路勢力的堵截,其中,虛月道門在虛空裡戰鬥數場,深諳其中的兇險,一但落入陷阱,是真的無路可逃,水悅逸設計逃跑的路線,是沒有一次考慮虛空的路線,因爲,虛月道門還有一個對頭,在虛空。
現在嘛,郝十五的三系人馬,已經覆滅一系,僅憑其兩路精銳?
如果是兩路突襲,虛月道門的力量,是不夠敷用,只不過,天色即將大亮,郝十五敢不敢明不張膽的大弄?還真是一個問題。
目前,他唯一能做的,還是回到正常的路子,老老實實地從畫境尋找世界羣的總出入口,再集中力量攻打巨竹前的軍演場。
他輕敲桌上的四彩頻螺:“傳令水荷荷、水蓮蓮,無須理睬外間事,全力以赴營造畫境血河,將畫境作爲阻敵、殲敵的主戰場!”
水淼淼詫異,此四彩頻螺是軍堂的傳令螺,是水悅逸、水淼淼共用,只不過,此戰敵人太強,是由大老祖、軍堂掌座聯手指揮。
不一刻,倆小仙女聯袂而來,以她們的魂力,是無法遠距離調用畫境裡的魂念,先前,是由她們的魂念自行決斷,現在,可不成!
她們,需要大老祖的幫助,是要請虛月通過畫境,讓她們聯繫上模擬血河裡的魂念,她們雖是頂級老仙,可魂力?卻不咋地。
她們才坐下,魂兒裡便浮現畫境裡的場境,是虛月仙子幫她們聯繫上自已的魂念,她們的臉色一白,一口鮮血噴出。
下一刻,又恢復了正常,原因無它,她們丟在畫境裡的血網、魂網,初時的魂念很是弱小,現在?媽呀,嚇死人了,散落的魂念,其強度是遠超本體,以至於她們心有所念,便被強力反噬。
她們的心裡響起抱歉聲:“對不起,讓你們吃虧了,我不知道你們的魂力會那麼弱,現在可以了,我把它們分成無數份,不忙,你們慢慢地將魂念煉化,再匯聚成血河,你們把畫境,當成血河吧。”
倆小仙女的臉更白,求救似地望着水悅逸,自已的身體裡有異物了,這是要命的事,老祖,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救命啦!
水悅逸詫異,頓時明白,是虛月仙子通過畫境,與倆小仙女溝通,只不過,她們不知虛月仙子的事,自然會被嚇着,唉,怕啥呢?
水悅逸擡頭望了望巨竹頂上的虛月,倆小仙女茫然擡頭,猛地一愣,頓時欣喜,她們是知道虛月的事,見裡面多了一個人?是好事,大好事,她們聽說過樂天教的神人、神獸,虛月道門也有了自已的道門教主,她是道門的神,是道門的精神支柱,道門有了真正的主事人!
想什麼哩,水悅逸不是主事人?算了,算了,她們不明白神人事。
倆小仙女顧不得感慨,很快地閉上眼睛,與畫境裡的魂念溝通上了,當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點點,是她們能承受的範圍。
水荷荷、水蓮蓮在虛月仙子的暗示下,漸漸沉下心神,與散落畫境裡的、自已的魂念溝通,再迅速煉化,再捕捉下一個目標。
她們是戰鬥仙寶,戰鬥是她們的本能,稍加嘗試,很快摸清門道,煉化散落魂力的速度是越來越快,她們覺得自已越來越充實,魂力越來越強,她們的實力,肯定會更強,只是,她們修的是仙道,雖是實力更強,卻是沒有晉升的感覺,嗯,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們與水淼淼不同,水大帥是生而仙家,什麼事,只要悟了,就成了,倆小仙女算是半路出道的仙家,雖是道行絕高,但底蘊?還是非常的弱,她們需要積累,需要長時間的積累,是取不得巧的。
倆小仙女雖是頂級老仙,卻是起家於血河,而且,是輔助性的戰鬥魔寶,她們的戰力雖是強橫,戰法卻是單一,血網、魂網雖然厲害,但是,每一次施展,都是從很弱,再漸強,最後達到很強。
如此一來,她們的戰力,就遠遠不如水丫丫,更不及水丫丫乾淨利落,水丫丫的道,是源於血河,並從中悟出血河的真諦,再與武技配合以後,她的道,算是成型,只要繼續修行下去,便無滯礙。
畫境中發生的一切,倆小仙女並不知情,是虛月仙子有感,順勢指點倆小仙女,是要將血網、魂網,重新融入血河,從中悟道!
只不過,此間的血河,並非是真正的血河,是一條模擬的血河,倆小仙女的道,並非是血河之道,是藉助血河,鑄成自已的道。
其實,散落畫境裡的魂念如此強悍,如果,倆小仙女忘了?那麼,文大美人的機緣就到了,她是可以輕鬆地將這些魂念,融入畫境,再固定於畫境,血網、魂網就會成爲畫境裡的固有神通,是撿來的神通,能與強大血魔的固有神通相媲美,只不過,自已人呢,不能這樣做。
倆小仙女繼續“收撿”自已的魂念,自然而然,混跡其間的水毒,又被煉化,絲絲白霧變成兩條飄帶,它們輕盈地劃過畫境,將一切有用之物,又煉成白霧,唉,哪裡有血河的樣子,叫霧河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