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我已經告訴你很多次了,師父有令,在審訊霍小扣期間,禁止你走出寢室一步!你莫要再想什麼詭計,不只爲難自己,也爲難我!”虛隋眉頭微皺,沉聲對面前神色焦急的雲天青道。
雲天青仍欲開口爭辯,被虛隋按住了肩膀。
“師弟,你應該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改變的。”
雲天青有些奇怪的盯着虛隋,道:“你說什麼?什麼意思?”
虛隋把眼睛望向別處,目光中帶着些許無奈:“我在瓊華派的時間也不短了,修爲沒什麼長進,但人情世故卻比師弟你看得通透,只要……只要是師父想做成的事,即使,是犧牲……犧牲人命,他也會不擇手段達到。”
雲天青眯起眼睛,臉上沒了平時的戲謔神情:“人命?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該不會想要告訴我,這次小扣師兄他根本沒有殺人,是被人冤枉的?!”
虛隋低下頭,緩緩說道:“……你……知道就好。”
雲天青“哈”了一聲:“我就知道!!!他怎麼可能殺人!你不告訴我也罷,可是你如今告訴我真相,就莫想讓我乖乖呆在這裡,看他任人宰割!”說罷從背後的牀褥下抽出藏起的劍,趁虛隋不備,一劍指向他的脖頸。
“我不想多說什麼,請你讓開。”雲天青眼裡的嚴肅神情讓平常看慣他嬉皮笑臉的虛隋不由心裡暗暗一驚,原來,雲天青也有這麼認真的時候?
不知是被他那股不尋常的氣勢所震攝,還是……虛隋心裡本來就沒打算真的去阻擋他,虛隋默默給他讓開一條出路,在雲天青急匆匆的出門以後,嘴角勾起一抹安慰的笑意。
霍小扣,或許,你真的可以爲這個已經腐朽不堪的瓊華派做些好事呢……
“哈!小子!你也逃出來了!?”夙莘在成功撂倒看守自己的師妹之後,看到同樣在路上急奔的雲天青,高興的叫道。
“夙莘師姐!我們一起去瓊華宮吧,剛剛虛隋告訴我說,小扣師兄是被——”
“被冤枉的,我知道,”夙莘隨意一笑,“他那個人啊,說他非禮美貌男子,我還信,但是說他殺人放火,你就是往我夙莘脖子上削幾刀,我都不信!”
雲天青緊皺的眉頭因爲夙莘的話而稍稍有所舒解,接着卻又皺的愈發厲害起來:“只可惜,玄霄師兄還在山下,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得來,有他在,說不定還能爲小扣師兄說上幾句公道話……”
夙莘挑挑眉毛,不以爲然:讓一板一眼的玄霄給被指責殺了人的小扣說好話?比讓霍小扣不往男人身上撲還難!
兩個人不再對話,快步向瓊華宮走去。
“天青師兄,夙莘師姐!”一個柔柔的女聲打斷了兩人的思緒萬千。
“夙玉?!怎麼,你也被師父派人關起來了?”雲天青問。
夙玉搖搖頭:“我剛剛從寂玄道練劍回來,出了什麼事麼?”
夙莘三下五除二,把一干亂七八糟的關於霍小扣的事告訴了她。
“不、不會的!小扣師兄那樣的人,是不可能……不可能殺人的!”夙玉的眼裡透着絕對的不相信。
夙莘點點頭:“對,他不會。這次師父這麼急着就將衆弟子集結起來,給他武斷定罪,一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況且,若是真的殺了人,師父也不該私自量刑,好歹,也要向山下的官府通報一下吧,這處理殺人犯的權力,我怎麼不記得什麼時候瓊華派可以行使了?”
夙玉咬咬脣:“既然,既然你們是去向小扣師兄說情的,那,那加上我吧,說不定我也可以幫上他……”
夙莘點點頭,接着,三人一起踏上了去瓊華宮的路。
“熱鬧”的瓊華宮因爲霍小扣的離去而漸漸安靜下來,衆弟子聽從了太清的命令,一一散去了,太清突然神色詭異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宗煉:“宗煉,你剛剛說的,可是真話?霍小扣他真的是——”
“讓我們進去!你再不讓開,我可就不顧忌同門情誼了!”夙莘高聲的叫嚷打斷了太清的問話。
門外乒乒乓乓一陣吵鬧聲過後,夙莘一行人成功的闖了進來。
太清一皺眉:“我命令你們待在寢室,無我的命令不準外出,怎麼,都把師父的話當兒戲麼?!”
夙莘行了一禮:“稟師父,弟子違抗師父命令,的確是不應該,但弟子們實在是迫不得已!霍小扣他絕對不可能殺人!雖然他在派中作風的確不良,但也不會嚴重到玩弄人命的地步!請師父明察——”
“夠了!”太清重重的一揮手,“霍小扣罪無可恕,你們這羣弟子,怎麼還受他矇蔽,實在是幼稚可笑!什麼都不要多說了,我已將他關押在承天劍臺,接下來的事,不是你們該插手的!還不速速回到各自寢室,莫在這件事上再做糾纏!!”說完,轉身過去,再不願聽夙莘說一句話。
夙莘卻表情自然,對着太清和一旁的宗煉拜了一下,就轉身示意身後的雲天青和夙玉出去。
兩人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跟着夙莘走了出去。
“師姐,爲什麼你——”
夙莘揮揮手,做出一個瞭然的表情:“若師父他不那麼斷然拒絕我的請求,我也許還會覺得這一切是個誤會……但,他那麼決絕,不容我反駁一句、辯解一句,我就知道,這一切事由,應是由他而起。”
夙玉瞪大眼睛:“由……由師父而起?這怎麼可能?”
雲天青認真的看着夙莘:“你是說,是師父他故意冤枉小扣師兄?師姐,爲什麼你會這麼認爲?”
夙莘微微嘆了口氣:“我自幼便上山修仙,一直以來,都懵懂無知,直到最近,那小子上山來後,我才漸漸看清楚,原來,修仙,並不是一件令人嚮往的事。”
她擡起頭,看着夜色瀰漫的天際:“有時候,人心是很恐怖的,爲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所以,我開始懷疑,我這麼多年苦苦修仙,究竟……是值還是不值……”
一陣微澀的沉默。
夙莘過了好一會才從自己的冥思中回過神來,對着另外兩人苦笑一下:“呵,師姐我讓你們看笑話了……你們知道麼,我有時候都覺得,我上山這麼多年來,自己的見識學識,竟都比不上看似無賴的霍小扣,起碼……他比我更懂得這世間的無奈,也比我更敢和這些束縛教條抗爭。這也是我爲什麼一直願意幫他的原因,因爲我以爲,說不定,瓊華派可以在他的幫助下,重回正途。”
夙玉低頭,思索了好一陣,才擡起頭來,問道:“師姐,難道……現在的瓊華派,不在正途麼?”
夙莘微微一笑:“夙玉,師姐我不能用自己的觀點來影響你對瓊華派的判斷,這裡……究竟是好是壞,只有你認真品味過一番過後,才能……明白吧。”
“可是,如果你在數年之後最終發現,瓊華派根本是一個不值得來的地方,那我們豈不是在這裡浪費了很多年華?”雲天青點出了問題的關鍵。
夙莘苦笑着,不再作聲。她也知道,自己說的辦法根本不可能實現……但這世上,除了霍小扣可以清清楚楚的一眼便看穿事物的本質,換了別人,若不是經歷個三年五載,怎麼可能一眼看穿呢?
霍小扣,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嗨,說了這麼多,我們都把正事忘了!那小子不是被抓到承天劍臺去了麼,不如,我們找個機會去看看他,再想辦法幫他?”興許,問問那小子,也許他會有什麼好法子。
雲天青輕輕一笑:“師姐的一片心意,我知道了,好,那我們訂個時間,再去看小扣師兄吧,他現在剛剛被抓起來,守衛必定森嚴,我們等他個幾日,待守衛懈怠時,再去,就容易多了,”說着,看向夙玉,“夙玉師妹,你……跟我們一起去麼?”
夙玉有些驚慌的擡起頭,剛欲答話,一個渾厚的男聲突然打斷了他。
是宗煉。
“夙玉,你隨我來,你師父有事相告。”
夙玉有些猶豫:“可是……我……”
“夙玉,怎麼連你,也開始違抗師父的命令了?”宗煉沉聲道。
夙玉低下頭:“是……”跟上宗煉略顯急切的腳步,回頭,匆匆像夙莘和雲天青道別。卻不知此番一去,再見到他們時,已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