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到藥房門口, 草倩水綠色的身影就這麼“噗哧”一聲摔了出來,要不是我及時接住她,估計她又得摔個“狗啃泥”。
我眯眼看她:“我說草倩大小姐, 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叫做‘門檻’的東西啊?”
她撓撓頭, 低頭看看手裡抱着的藥罐無事, 才嘻嘻笑了:“小扣, 屋子裡那個男的好一些了麼?我剛剛把藥煎好呢~”
我挑眉:“別想打岔, 你走路都想什麼呢,次次出門都要絆倒?”
她鼓起嘴:“沒想什麼嘛……對了,那個男的我們是不是認識啊, 我覺得他好眼熟哎~”
我這纔回想起,那個男子和慕容紫英的長相可是有七分像, 怪不得草倩覺得熟悉:“你記不記得, 和天河在一起的有一個叫慕容紫英的男子?”
她張大眼睛:“對啊!我想起來了, 他們兩個……長得可真像啊……他們會不會是孿生兄弟啊?”
我好笑,點她的鼻子:“你還不去送藥, 都要涼了。”
草倩“啊”了一聲就跑掉了。
我在背後笑她,不過既然她煎好了藥,我也就沒必要再去取藥材了吧,轉身想去追上她,卻聽到藥房內傳來“哐當”一聲。
回頭, 走進去, 然後眼眶就慢慢溼潤起來。
因爲重樓正蹲在地上, 收拾着他剛剛不小心打翻的藥罐。
棕色的藥汁撒了一地, 他微微皺着眉, 拿抹布一點一點擦着,有些藥汁甚至濺到了他的身上。
要是換做草倩打翻了藥罐, 我只會叉着腰大笑她,可是當我看見是這個如此高高在上的人時,心裡只覺得又溫暖,又捨不得。
他擡起頭,看了我一眼,迅速低下頭,加快收拾起來,似乎不想讓我看見他的窘迫。
我眨眨眼,把眼淚儘量收回去,走過去蹲下身子,拿過他手裡的抹布,想把地上的殘渣收拾掉。
他卻一把拽過我的手,有些急切地說:“我來,你在一旁等着,很快就好。”
只能看他搶過抹布,把地收拾乾淨,然後從櫃子裡取了各種藥材,又轉身去煎藥。
我就這麼盯着他的背影,咬着脣,明明拼命忍住了,卻依舊不能止住眼淚掉下。
他把藥材都加了進去以後,突然回頭看我,我卻已經來不及把眼淚收回去。
他微微睜大眼睛,快步走過來,低下頭看我:“怎麼了?”
我搖頭,想說的太多,事到如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看我的眼神晃過一絲絲微瀾,最終卻是沉了下去,彷彿明白了什麼,輕輕握過我的手,將一束銀髮放在我的手裡。
我不可思議的看着手上的白髮,顫抖着問他:“這……”
他的手緩緩地摩挲着我的手,彷彿貪戀般不肯離去:“是他的發,讓我轉交給你。他說,希望你答應他,獲得快樂,以後看到這發的時候,面帶微笑而不是淚水。”
我只是握緊了那發,感覺眼淚越發洶涌起來,擡頭看他:“用元神來救我這個法子,當時,你們有幾分把握?”
重樓的手微微收緊:“五分。原本,我是想拿了定神珠來救你,但……我雖是魔尊,可是若硬闖入封神陵,怕也沒有力氣從那裡出來……更別提救你……而只有他的辦法,救活你的機率更大一點,若是可以,我絕對會替他救你……你若怪我,就說出來,你這樣子哭,我會更心疼。”
我吸一口氣,帶着哭腔去打他:“那你自己呢!你爲什麼就不能自私一點,你爲什麼就一定認爲我會怪你恨你!你非要我怪你,非要我恨你,是不是一定要離開我你就開心了!還是我這個包袱拖累你太久,你厭煩我了!!”
未等他反應過來,我便撲上去緊緊地環住他的腰。不想再把內心的話憋在心裡,我的頭埋在他的腰間,抽噎着:“重樓,你還喜不喜歡我……”
他身體一震,回抱住我,彎腰,把下巴擱在我的頸間,輕輕地、卻堅定地說:“嗯,一直喜歡。”
我倏地擡頭,“啪”的一聲從兩側伸手把他的臉夾在中間,強橫的說:“那就別說我恨你!我如果真的恨你,那也是因爲你以後再也不在我面前出現!”
他的眼底第一次露出溫柔似水的波瀾,只是張嘴,淡淡地說:“我只是怕你……見到我,想起他,就會傷心……”
我搖搖頭:“以後見不到你了,我纔會傷心。奚仲要我快樂的活着,但是如果沒有你,我肯定不會快樂,所以你若是敢走,我就在這裡哭一輩子,直到哭死爲止——”
他的脣鎖住了我接下來的話,我只是覺得害怕,怕連他也消失不見,只好緊緊地抱着他,時間彷彿就在我們身邊緩緩停滯。
直到他身後的藥罐再次發出“啪”的一聲巨響,他遊走在我眉心的脣纔不願意的離開,低咒一聲,轉身去收拾藥罐。
我這纔想起剛剛草倩似乎已經端了一碗藥給那個男子,重樓這又是再煎什麼藥?
下一秒,卻立即有了答案,因爲重樓拿着一塊白布走到了我的面前,那上面蘸着他熬好的藥汁。他拉過我的手,將那布輕輕地貼在我的手心,將我因弓箭所傷的傷口細心的包起來。
原來他是爲我……
我細細端詳着他的臉,然後一抽鼻子,去點他的額頭:“你以爲你是國寶啊,COS什麼大熊貓!你給我睡覺去!!!我只喜歡美男,你要是變醜了我就一腳把你踢了!”
他微微一笑,只輕輕吐出兩個字:“好。”
我站起來,拉他向外走去,草倩又迎面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小扣小扣,那個男的醒了!!他瘋了,把奚仲屋子裡的東西都快砸光了!!”
原本我倒是沒什麼反應的,但是一聽到奚仲兩個字,心下就不由的一緊,之前因爲只有奚仲的屋子沒有人住,便叫他暫且住了進去,可是——
我一股怒火攻心:“老子我救他回來是叫他砸我男人東西的!!”說着就衝了出去,被他掐死的賬我還沒跟他算呢!!!
還沒進屋就聽見他噼裡啪啦的砸東西,我一腳踹開門,一個花瓶卻徑直向我頭上飛來,歸邪眼尖,用手臂擋了下來,可那花瓶卻掉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看着花瓶殘破的碎片,我突然有一種奚仲在我面前化成一片一片的錯覺,心裡的怒火更勝,轉身就對面前瘋癲亂叫的男子伸手,一巴掌狠狠抽下去。
“你夠了沒有!!”我怒吼一句。
不僅他,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個瘋癲的男子兩眼無神的盯着我好一會兒,突然眼淚就涌了出來,然後就衝過來抱我,我沒反應過來,身後的重樓已經先一步將他攔臂擋下。
“把……把瑤瑤給我……把瑤瑤給我……我要見她……”他臉色因受涼而紅的病態,說話也連咳帶喘的,可是雙眼卻死死的盯着我,彷彿是我搶了他的瑤瑤一樣。
我嘆口氣,對歸邪說:“先把他按回牀上去吧……他病着,這樣鬧,病只會更重。”
歸邪擦擦額頭的汗水,將那掙扎的男子按回牀上,我忙上前用被子裹住他,將他壓了個嚴實,提高聲調,震懾住他:“你先別吼了,聽我說話!!!”
他輕喘着慢慢閉上嘴。
我舒了一口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接過草倩端過來的碗,看也沒看,就喝了一大口,然後“噗——咳咳……咳……”
這是什麼茶,怎麼這麼苦?
我看向手裡的碗,赫然發現裡面的東西竟然黑乎乎的,我傻傻的看向衆人,重樓帶着一絲笑意,伸出手來把我脣邊的水跡擦乾,而歸邪則暴怒的奪過我的碗:“你眼睛長到哪裡去了!!”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自我反省了一下,然後又奇怪的擡頭看草倩:“你幹嘛給我藥啊,我以爲你知道我渴了,給我水呢……”
草倩嘴角抽筋:“我……我以爲你要拿藥喂他……”
這下子我黑線了,原來是我自己誤會了啊……
“砰!”的一聲,歸邪不知從哪裡取來一碗水,就往我嘴前倒:“喝!你不是渴了麼!!跟人家爭什麼藥喝!”
我喝了幾口才瞪他:“不是叫你看好他嗎?你看他把奚仲的屋子搞成什麼樣子了!!”
他竟然更兇狠的回瞪我:“你不是寶貝他嗎?我要是能給他兩拳讓他安靜,早就把他錘死了!”
我一時語塞,原來歸邪是怕他傷到那個男的,我會生氣啊……
心裡明明甜蜜,卻又忍不住想笑他,看在他眼裡卻變成另一番味道:“哼!我走,你就去寵這個病秧子吧!”
我一邊憋笑一邊拉他的手:“歸邪,你比他帥多了~~~”聲音那是肉麻的可以。
他去揮我的手,卻明顯沒有足夠的力道,嚷嚷着:“花言巧語……”
我終是忍不住笑了:“你也去睡啦,如果變成大熊貓,我就把你和重樓一起踢了。”
他怒吼一聲:“我就算變成熊貓也比他帥!!”
我黑線點頭,只想趕快送走這尊大神,忙把他往外推,剛剛送走一個,重樓又拉過我的手,什麼也不說,就那麼靜靜地盯着我。
我乾咳兩聲,以爲歸邪已經走遠,才討好地說:“其實……其實還是你最帥哈哈……”
緊接着,門被“砰”的一聲踹開,歸邪擡着一隻手指我,就差沒插腰謾罵了:“霍小扣,我再信了你,我就不叫歸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