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伶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心想見到卻總是見不到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他以爲自己是在做夢,直到他耳邊聽到曉傾塵喚他“伶舟”時他才如夢初醒接着便欣喜若狂。
一別經年,曉傾塵已出落的娉婷無雙,驚豔絕世。
“小師叔!”蘇伶舟又驚又喜,“真的是你嗎?”
曉傾塵看着他露出微微的少有的笑,道:“嗯。”
衆人皆是一驚,尤其是玉隆宮的道士,還有一旁被點了穴道又中“定魄銀針”的一男一女——沙羨和許媚。
許媚和沙羨自六年前離開西山淨明道後,便在西山腳下盤桓數日也未曾找到蘇伶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兩人找了許久也未見屍骨,雖心裡揣測或許已經死了,但始終不敢肯定,便隔個三年五載就去西山腳下尋找一番,一來是沈括的意思二來他們自己也不甘心。此次來西山卻無意間聽到四大惡人找賈真子要《靈劍子》,慌亂之中兩人被發現,才被賈真子點了穴道,繼而中了定魄銀針之毒。
兩人說不了話,但見到消失了許久的蘇伶舟突然出現,心裡即詫異又高興,
現在又冒出來一個美貌的女子,竟然是蘇伶舟的小師叔,更是震驚。
“巫山玉女,叫本世子好找!”
突聽溪邊石壁後面傳出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見到此人,四大惡人臉現怒色,道:“怎麼大理世子也摻和進來了?”邊說邊盯着說話之人。
聞言,金陵十二顏也停下手,轉頭看向來人,畢竟她們的目標是蘇伶舟,可眼下這名白衣女子卻十分厲害,就連她們聯合四大惡人也未必是她的對手,來人的語氣像是和白衣女子有牽扯,或許對她們完成任務有幫助。
只見大理世子段念面帶笑容負手而立,後面跟着洋洋灑灑的幾十個下人。
風流倜儻溫柔多情的大理世子段念自來到中原後,萬花叢中過,片葉都留身,處處留情,身邊的情人數不勝數,今日見着寶嬌便誇寶嬌美,明日見春月又誇春月俏,下一刻見着朧愛又誇朧愛溫柔,再隔日見到勝美又忍不住贊勝美比之前還要美。
這些女子雖知道他身邊紅粉甚多,對自己卻還是一無既往甜言蜜語好的不得了,也只能爭風吃醋的同時還是喜歡他,直到巫山玉女出現。
那日,段念在街頭遇見曉傾塵,便把所有他身邊的美麗女子都給忘了。寶嬌不服氣,春月醋意大發,朧愛揚言要殺了此女,勝美帶着怨氣尾隨曉傾塵到了巫山,才發現她就是巫山玉女。
於是,段念就去了巫山。段念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就是巫山玉女,她比自己身邊那些容色絕佳甚爲美貌的女子更美,他願爲了巫山玉女放棄所有美貌女子,段念想娶她爲妻。
段念見到曉傾塵,笑道:“本世子身爲大理皇室血脈,姿貌尚佳,願納你爲妃,本世子愛慕玉女許久,玉女乃絕世俠女,本世子定會好好待你,還請玉女隨我回大理?”
聞言,蘇伶舟怒火中燒,說道:“你誰啊?竟這樣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想娶她,你也配?”
段念向蘇伶舟望了一眼,道:“我是大理世子······你又是誰?”
豈料,曉傾塵孤高自許目無下塵,全然不顧這位身份尊貴的大理世子和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道:“伶舟,我們走。”
段念哪裡肯放她走,他朝身後的隨從點了點頭。隨從便對曉傾塵道:“得罪了,小人只好強請了。”說着,亮出兵器,上前一縱,抖起三四次方圓劍花,不待曉傾塵出手,蘇伶舟翻出無邪劍,劍未出鞘,便橫在那隨從尖峰上,寶劍銀光耀目,駕在他兵器上,已是寒氣森然,蘇伶舟右手舉劍,左手揮出神魂顛倒逍遙拳一招“至死方休”,震得那隨從飛出幾丈開外。
蘇伶舟笑道:“我的劍不用出鞘,也能一騎絕塵,令你們所有人都望塵莫及。”說完足底一點,拉着曉傾塵縱身躍起落在許媚身邊,擡手給許媚和沙羨解了穴,在滿是驚詫的眼神中帶着許媚和沙羨上了河邊一條船,速度極快,所有人還來不及回過神,四人便已經乘着小船飄然遠去。
許媚和沙羨所中的定魄銀針毒未解,穴道被解後只是恢復了言談,兩人渾身被定住只能靠在船棚內,曉傾塵拿出兩粒丹藥給蘇伶舟道:“這是巫山上的靈藥,給他們服下,幾個時辰後便可解定魄。”說完,她輕擡手用內力催動小船飛一般的朝前方疾奔。
這時候已經暮煙四起,兩岸猿聲諦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許媚迫不及待的,道:“伶舟,當時那個臭道士誣陷你,而後你跌落山崖沒過多久王道長他們就回來了,可沒想到賈真子那個臭道士把靈劍子交給王道長後,道長卻發現那本靈劍子是假的。”
蘇伶舟驚道:“假的?”
沙羨道:“不僅這樣,那個臭道士還義正言辭的說是你拿走了真的,留下假的故弄玄虛。”
蘇伶舟忍不住怒道:“什麼?”
曉傾塵淡聲道:“人心叵測,人言可畏,很多時候,人說你是神你便是神,人說你是鬼你便是鬼。”
“目下,不僅僅是整個玉隆宮,就連天下所有人都在說蘇伶舟盜了淨明道教至寶。”
就算他死了,這個罪名還是他的。
蘇伶舟想起了殿老常說的一句話:“是非在己,譭譽由人,得失不論。”
沙羨道:“雖然知道有位蘇公子在戰場上爲國立功,但只知盜寶之人蘇伶舟,卻不知那位爲國爭光蘇公子便是蘇伶舟。”
在這個世界上做了好事,人們未必記得你,而做了壞事人們卻銘記於心。
許媚憤恨的道:“今日那臭道士和金陵十三顏又見到了你,還不得讓天下人都知曉此事,伶舟,今後,你可得萬事小心!他們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沙羨想起了什麼,忙道:“我聽江湖上的朋友說,這金陵十二顏背後和遼國聖宗有關,難道是他們想抓你?不是說你娘······”
聞言,蘇伶舟揉了揉眉心,許媚打斷他道:“要真是這樣,她們就不應該痛下殺手,若不是這位······對了,伶舟,這位真是你的······”
蘇伶舟看了看曉傾塵,竟忘了適才的憂慮,溫聲道:“這位便是我的小師叔——曉傾塵。”
曉傾塵與他對視一眼,那滿含情義的眼神裡留着六年的等待與盼望。
那一年,蘇伶舟第一次下山,臨走時留下一句“等我回來”就讓她足足等了五年,後來,師父去了山的更深處隱居,師兄出山去雲遊,天池山的弟子們都下山了,她便入世來找伶舟,在江湖上找了一年,歷盡千辛萬苦今日才找到他。
許媚突然驚呼道:“我想起來了,我們在西山腳下聽到四大惡人和臭道士說起靈劍子時,好像還提到了什麼火輪魔王,四大惡人就是替火輪魔王來找臭道士拿靈劍子的,那臭道士聲稱靈劍子被調換了,他手上只有一本假的,真的已被人盜走,四大惡人不信,就和他打起來了。”
“難怪他方纔告訴四大惡人‘在我身上’原來又把矛頭指向我,”蘇伶舟冷哼一聲,“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我蘇伶舟豈能由着他們這般說是什麼就是什麼,早晚我要出這口惡氣。”
許媚嘆了口氣,道:“真沒想到,玉隆宮會有這樣的敗類,當日王道長他們斬了蛟龍回來後,知道這件事是你所爲,他們居然也都相信了,現在淨明道和武林各大門派都對你惡語相向,你現在可是百口莫辯啊!也不知道,那本真的靈劍子到底在何處?多半是賈真子那個臭道士所爲。"
蘇伶舟沉默不語,繼而看着他們,半晌,沙羨和許媚忙齊聲道:“我們相信你。”
“你們可以動了。”蘇伶舟看着他們道。
“真的,”許媚擡了擡手,“我們可以動了,太好了!”
被定住許久四肢痠麻,兩人揉了揉了胳膊和腿,沙羨站起身道:“多謝了,曉傾塵。”
許媚正要上前和曉傾塵說話,蘇伶舟深知曉傾塵清冷忙拉住許媚。他是看着曉傾塵長大的,她就像山中高冷清淡的幽蘭,孤高自許本是她纖塵不染的修身心性,不瞭解她的人以爲是看不起人,若是故作親近反而會覺得被冷落。
許媚卻跳脫慣了,她走到曉傾塵身旁,道:“曉傾塵,我叫許媚,聽說你就是巫山玉女?”
曉傾塵站在船頭看着兩岸遊走的青山,水下印出她一襲白衣風華絕代的倒影。
她話語本很少,也不喜與人交談,許媚說的話她全然沒有理會,只是雲淡風輕的望着沿途的怡人風景。
這就是不停勸的結果,蘇伶舟笑着搖了搖頭,道:“許媚,六年不見怎麼你還是老樣子,我說的話你從來不當回事,女孩子就應該······”
一語未了,突聽遠處飄過來的一艘大船上有人喊道:“蘇公子!是你嗎?”
四人尋聲望去,只見對面大船上站着三個人。
正是胡美仁、顏軒、葉詩音 ,大船漸漸靠近,胡美仁腳邊正蹲着那隻長毛大狗“愛愛”,見真的是蘇伶舟,她高興的跳起來,那長毛狗也跟着立起來衝這邊搖着尾巴。
蘇伶舟對沙羨和許媚道:“他們是我的朋友。”
許媚道:“伶舟,我們要回去見舅舅,告訴他此次的事,他和王大人要是知道你還活着一定很開心。”
“嗯,就此別過,”說完,蘇伶舟轉頭對曉傾塵道:“小師叔,我們去那邊。”
兩人縱身躍至大船上,胡美仁忙迎上來笑道:“蘇公子,我看着像你,沒想到還真是你,只是身量比幾年前還要高些,你,越發俊雅了。”
蘇伶舟微微朝她頜首。
顏軒面色蒼白,虛弱的幾近昏厥,見到蘇伶舟,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在葉詩音的攙扶下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喜道:“真的,是你,一別數年,沒想到,還能再見!”
人生幾大喜事,他鄉遇故知,這幾人雖算不上“故知”,也算是見過幾回的朋友,分別幾年能再見面實屬難得。
“今日再相見,也確是緣分使然,”蘇伶舟笑了笑,但看了一眼顏軒,笑容凝住,“顏兄的巨毒,還沒解?”
葉詩音嘆了口氣,道:“當年,美仁過來告訴我,蘇公子曾相告,找神機島皇甫奕,我們當即就趕過來了,只是皇甫奕前輩不肯見我們,只是給了能續命延緩的一些丹藥,後來我們每年都過來一次,也只是這樣的結果,只是可憐了他,要時時忍受病痛的折磨。”
蘇伶舟頓了頓,道:“你們這是去神機島?”
胡美仁突然拉着蘇伶舟的袖子撒嬌道:“你和我們一起啊,前面就快到神機島了,好不好?”
“他這毒怕是難解,即便是治好了也不能兩全。”
曉傾塵看了一眼,淡淡的說道。
三人只顧着沉浸在和蘇伶舟久別重逢的喜悅裡,全然沒注意到他身後還有一個人,這句話一出,幾人的目光都落在曉傾塵身上,胡美仁和葉詩音見了她,心裡頓覺不是滋味,她太美了,兩人自認爲自己的姿容已是絕色,豈料這世間還有比自己更美的女子。
蘇伶舟忙走到曉傾塵身旁喜道:“小師叔,你有辦法?”
胡美仁見蘇伶舟對這位絕色女子這般親近,心裡醋意翻滾又不好表現出來,忍着想轉身跳到河裡的衝動,對蘇伶舟喊道:“她是誰?”
蘇伶舟沒有理她,繼續看着曉傾塵。
胡美仁氣的直跺腳,道:“蘇公子,神機島主可以解毒,只是他不願現身相救。”
曉傾塵看着蘇伶舟,淡然道:“解毒需要神機島上的一味藥材,她說的沒錯。”
思索片刻,蘇伶舟走到三人面前,道:“我和慕容炫煌有些交情,不知道這點能不能說動皇甫奕,我與你們同行,或許可以幫到你們······那位,是我的小師叔。”
聞言,胡美仁頓時喜笑顏開,道:“哦,小師叔啊······對了,蘇公子,我叫胡美仁,你就叫我美仁好了,詩音和顏軒你早就認識了吧?”
顏軒道:“見過好幾次,只知道,你姓蘇,還不知道,你的大名?”
“蘇伶舟。”
“伶舟,這名字和你的人一樣,俊雅至極。”胡美仁面含桃花看着他道。
彼時,曉傾塵擡頭望着月光,蘇伶舟卻只望着曉傾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