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譽帶我進了林子,一路上除了花草奇特外,我倒沒看到什麼特殊的東西,被我們的腳步聲驚動,偶爾會從草叢裡蹦出個兔子或者是個癩蛤蟆之類的,但它們都不是妖精。
其實我跟進來並不是真的不怕妖精,我只是不相信楚譽的話罷了。妖精?他愛上一個傻子我可以理解,可是妖精我就不能接受了。
小時候聽家裡的老人說過,說妖精若是糾纏上人,多半是想吸取人的精氣,但往往被糾纏的人會被妖術所迷惑,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隻妖。
我不希望楚譽找到了媳婦兒後變成人幹。
“楚譽哥哥,你看你懂好多東西,功夫又好,還敢單槍匹馬的闖進妖精窩,那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普通人。”楚譽扇了兩道清風,敷衍我。
我踢着腳下的草:“我纔不信。你這樣的水準如果是普通人,那我還算不算是人?”
楚譽一愣,笑了: “呵,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罵自己的。”
我不和他計較,又問:“楚譽哥哥,你真的要找妖精做老婆嗎?”
“嗯,”他笑的溫柔:“找到她,陪着她生生世世。”
我呵呵傻笑:“被楚譽哥哥喜歡的人真幸福。”
“你還小,總會遇到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
我敷衍的笑笑,此刻我面前就有一個實打實的好人,可惜他的心思沒用在我身上。
我看了周圍動靜,納悶:“爲什麼我們走了這麼久都沒見到妖精,你不會是騙我吧?”
“可能……”楚譽躊躇了下:“可能它們去趕集了或者有什麼活動,所以不在家……”
“呵呵……”我乾笑兩聲:“楚譽哥哥,你別把我當傻子行嗎?”
“我沒騙你。”楚譽回頭對我解釋,可我怎麼看都覺得他是在自圓其說。
“人有人的世界,妖也有妖的世界,所以沒什麼好奇怪的。你跟緊我,免得一會兒被落單的妖精盯上。”
我一路沒消停的啃着乾糧,山路難行,我走了沒多久就爬到了楚譽背上,他揹着我好像沒什麼負擔,我就把手裡的饅頭送給他吃:“楚譽哥哥,你太硌人了,來多吃點,長肉!”
“硌得慌那你下來自己走?”他沒生氣的意思,只是在徵求我的意見。
我搖頭,不要,我是懶人,能坐着就絕不站着,能躺着就絕不坐着,雖然硌的慌那也比讓我在石子路上磨腳底板強。
日頭西斜,楚譽終於停下找了個空曠位置歇着,我跟着他找了幾塊碎石簡單的圈了個鍋竈,拾了乾柴火點燃,楚譽便讓我一個人呆在這裡,他去找點新鮮東西給我吃。
我不願意,直覺告訴我,他今天繞來繞去好像都是在兜圈子,這會兒定是找藉口想甩開我,你說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非要這樣藏着掖着的?
我抱着他大腿:“不行,你走了妖精會跳出來把我吃了的!”
他手一揚,啪的一聲在我腦門上粘了張黃紙,我被遮住視線,伸手就要把那紙扯下來:“這什麼東西啊?”
他把我手按住,我擡頭只能看到黃澄澄一片,所謂一葉障目便是如此。
“這是避妖的符咒,你老實呆在這裡不要動,我好歹背了你一天,你總要讓我吃飽。”
我聽他的不敢亂動,生怕毀了這張符:“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我自己在這裡害怕。”
“你要我揹着你打獵嗎?”
我聽出了一點嫌棄的意思,他摸摸我的頭:“好了,我很快就會回來。”
風聲掃過,我彈了起來:“楚譽哥哥!”
沒人理我,我腦門上頂着那張黃紙又落寞的坐下,走的可真快,像風一樣。
深山老林,陰風陣陣,楚譽又說這裡有妖!啊,真是要把人逼瘋了啊!
我看不見東西,只能垂着眸子看懷裡的大雪,家裡的老人說過,貓最通靈性,如果周圍出現什麼邪物,大雪一定會有所反應。
我看着睡的和豬一樣的大雪,心裡漸漸放鬆了些,不過爲了避免這傢伙太遲鈍,我還是伸着手指頭把它的美夢戳醒。
大雪很生氣,伸着爪子夠我的手指頭,我來了興致,左右開弓,大雪太蠢,呆看着我的無影手半天,啪的一聲,大雪的肉爪踩在了我臉上,而相應的我眼前變得一片明亮。
“哎,我的符!”我反應過來,撲向落入火堆的符咒,還好我趕在它燒完之前把它搶救了出來,嘆了口氣,我把燒了一半的符咒又貼了回去,翻着白眼我看着腦門上只剩了半截的符咒,祈禱着它能身殘志堅,繼續爲我效勞。
“誰在那裡?”身後冷不防的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我抖了一下,僵硬的轉身,空蕩蕩的樹影婆娑,沒人!
難道是妖!
我抱頭蹲下,想要大哭,他二大爺的,楚譽騙我!這符咒根本不靈!
“問你話呢!你怎麼這麼沒禮貌?”
我抖了一下條件反射似的擡頭,正好和一張大臉四目相對!
“啊!”我向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叫什麼叫,沒見過我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嗎?”
我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紅衣女孩,她彎着腰瞪了我一眼,轉身坐在了我剛纔坐過的石頭上。
“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她撥着柴火猛地轉頭,兩手成爪對我做了一副野獸的模樣:“不知道這裡有妖嗎?”
“你……”我想說話,卻被她打斷:“你一個人來的嗎?膽子不小哦。”
“不是,我同伴出去找吃的了,讓我留在這裡等他。你……”我指着她,想問她是誰,沒想到她這個人口快的厲害,我還沒出口便又被她給堵了回去。
她白我一眼:“那你不用等了,敢在這片林子裡瞎跑的人,十有八九要被妖精吃了。”
“啊?”我拉長了哭腔:“不是說妖精和人一樣也有好有壞的嗎?”
她丟給我一個果子壞笑:“逗你玩的。”用下巴指了指我腦門,她問:“那是他留給你的?”
我點頭,她咔嚓一口咬了果子:“既然知道給你留這東西,他多少是有些道行,運氣好的話是不會出事的。”
“那就好。”楚譽要是出了事,我自己要怎麼走出這片林子啊。
我心裡放下了石頭,便啃着果子打量那女孩,她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樣子,穿着火紅的衣服,衣料上成,頭髮挽了一半,簪着大紅的牡丹花。
我鬱悶,從上到下全是紅色,一眼看過去簡直就是一團火。
她見我打量她,回頭就瞪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想問我是誰?”
我點頭,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她都不該出現在這片林子裡,要說她是像我和楚譽一樣來林子裡找相好的,我不信。
“我叫花鈴,”她伸着腦袋對我壞笑:“至於我是什麼人,我不能告訴你,要不然嚇死了你我還得費力挖坑埋你。”
我跟着她笑,不怕她的故弄玄虛:“有什麼不好告訴我的,你總不會是妖吧?”
她瞪我一眼,斥道:“你從哪看出我是妖的!”
“我沒說你是妖……”我縮了縮脖子悶聲吃果子,這人怎麼連好壞話都聽不出來?
四處掃視了一眼,沒有楚譽的蹤跡,我嘆了口長氣,雙手合十,神仙神仙快顯靈,讓楚譽趕緊回來吧!
“仙君哥哥,花鈴等你好久了!”花鈴突然跳起來,興奮的叫出聲。
我擡頭,楚譽足尖輕點纖枝,正飄飄然的從半空裡落下,衣帶翻飛,髮絲飄揚,出塵似是畫中走出的神仙,明月在其身後尤自失了顏色。
“楚譽哥哥……”我心中一喜,他總算是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紅光一閃,插到我前面一個影子,硬生生的把我給逼停在了原地。
“蒽……神仙的味道原來是這樣子的……”
花鈴將楚譽抱了個滿懷,腦袋還在他懷裡蹭來蹭去。
我傻眼,手裡的半個蘋果落下砸了我的腳,我也沒反應。
我看着他倆親暱的動作,手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往哪指:“你……她……”
我想我這凌亂的話問的應該是楚譽,不過我好像被相擁在一起的兩人給遺忘了,沒人答理我。
楚譽好歹掃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移向仍抱着他不放的花鈴:“你是妖?”
花鈴揚起頭:“神仙哥哥,你太厲害了!我帶着避魂玉你都能看出我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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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神仙,也不認識你,你識錯人了。”楚譽冷冰冰的把花鈴推開。
我在旁邊傻兮兮的看着,好爽!哈哈,剛一見面就想套近乎,可惜人家不認識你!
“楚譽哥哥!”我湊過去,把花鈴擠了出去,早把剛纔她給我果子吃的事情給忘到了腦後。
楚譽伸手把我腦門上的半截符咒扯了下來,看了眼道:“還真是笨。”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是說我燒了符咒的事。
這下換花鈴尷尬了:“神仙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沒有,我只是不認識你。”楚譽自顧自的坐在火堆前,用匕首削尖了幾根樹枝。
花鈴湊上來蹲在楚譽身旁,苦着臉道:“可是我認識你啊,你每年都會來這裡找一個人,我都見過你幾百次了!”
我坐在一邊幫忙削樹枝,順便翻白眼,見他幾百次?你直說你跟蹤他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