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席時,便見會場中心擺了一方棋盤,我方對弈的是大學士蘇果,對方的是個年輕人,此刻那年輕人手下的子已經被我方吃了大半,可那一雙狹長的眸子裡卻盛着寵辱不驚的淡定。
我對博弈並不精通,也不大關心這棋局的輸贏,畢竟這次宴會的真正比試是選出兩國的主力軍,既然是上陣殺敵的事情,自然還是以武力計謀爲上,這圍棋下的再好,也不能用棋子殺人不是?
可若我碰上了較真的人,那人一定會與我相辯,圍棋本就是由一場只可進不可退的戰爭演化而來的,其廝殺技巧更是不輸真正的戰場,如果這樣說我也無話可說,因爲我畢竟只知道圍棋的皮毛,再往深處去我就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不過宋箏倒看的津津有味,我湊過去時她還對我輕語,說雪國那方的年輕人才是個可用之才,至於我國這個大學士太過迂腐了,已經中了人家的埋伏居然還傻傻的不知道。
我聽了這話只有茫茫然,索性不再關心棋局,而是東張西望的搜索起對面雪國來使,每一個面孔都很陌生,那個叫華止的人也沒有在雪國人中出現過,於是我只好作罷。
“我們敗了。”宋箏輕輕的道了一句,語氣裡倒沒聽出失落之情。
果不其然,我再看向那棋局,雪國那方以相對弱小的局勢反撲而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我方力量分離成孤立的小隊,更是以抽絲剝繭的形式將我方力量層層瓦解。
棋還未下完便見蘇果沉沉的嘆了口氣,額上汗水匯成一脈滑下下巴,他徑自搖了搖衣袖離場:“老夫敗了……”
耳邊又響起輕微的落杯聲,我轉頭便看到宋箏又悄悄的吞了一杯酒下去。這仔細一看,才發現宋箏的臉色似乎不太對頭,蒼白蒼白的臉色偏偏配上了一張紅潤紅潤的脣瓣,這個模樣直看的人心裡發怵。
“宋箏,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我皺起眉頭想到一會兒她還要上陣,便猶豫着是不是要給她找個大夫瞧瞧,不過宋箏看穿了我的心思,按住我的手直道沒事。
可是我分明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了顫抖,怎麼會這樣?難不成宋箏遭人暗算,酒裡被人下了毒?
我從發上拔下一支銀簪,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試了下杯中酒水,卻並沒有發現有毒。
“宋箏,你真的沒事?我勸你不要逞強,事關生死,輕則輸了比賽,重則危及性命,你可一定要想好!”
我心頭隱隱覺得不安,暗地裡給瓊枝使了個眼色。好在瓊枝雖是宋箏的婢女,卻是個知曉大義的明眼姑娘,此刻她也看出宋箏的不尋常,自然是應了我的眼色悄悄的退出去找御醫。
宋箏額上漸漸沁出了汗水,目光卻炯炯如炬的盯着賽場看:“下一場就是你哥和雪國龐天對決。”
龐天?我聽說過這人名頭,據說這人是雪國最驍勇的將軍,但其也是出了名的有勇無謀,往往得勝都是靠的一身蠻力。在茶樓說書人的段子裡面就有最著名的一段,說的就是這龐天好大喜功,後來陳國的公子沈憶桁施計巧用三招不到便把龐天輸的心服口服。
雖說如此,龐天的實力仍是不可小覷,他天生神力,作爲雪國最出名的大將軍還是名副其實的。
我悄悄的問了宋箏:“你覺得我哥和龐天誰能勝?”
“難以預料。”宋箏沉沉道:“和龐天對決,只能智取不可硬搏。”
“你抓疼我了。”宋箏冷不防的轉頭看我,一張蒼白的臉此刻看過來甚至還隱隱透着青色。
我有些失態的鬆開她的手臂,她才又轉回頭去:“你哥和龐天勢均力敵,又不是絕無勝算,你大可不必這麼擔心。”
許久,我又重新握住宋箏的手臂,雖然幾不可查,但我還是感受到她微微顫抖的動作。其實我該明白宋箏比我要看的透,也比我知道這場比賽究竟有多危險,可是她卻有一點比我這個妹妹做的好,那就是她永遠都選擇相信我哥。
場上緩緩行過兩匹好馬,我哥一身白衣未披戰衣,手中一把長劍格外晃眼,竟是江湖劍客的風骨。
而那龐天也正如他的名字一般生的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腕上的精鋼護腕在陽光下寒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