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彩起來臉上直往下掉淚,我端了杯茶給她握着,想起萱兒剛纔的樣子我就忍不住來氣:“卓彩姐,不是我說你,看萱兒的樣子欺負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怎麼就不告訴我哥呢?”
“你哥……”卓彩搖搖頭:“你哥太忙了,一點小事而已我還能應付。”
我被她氣的肺疼:“卓彩姐,你把自己看高點行嗎?你現在不是王宮裡不受寵的公主了,你是當今王上的孿生妹妹,更是這個家唯一的女主人,這兩條隨便拿出來一個還不把那些不聽話的人壓死!”
“你哥不喜歡我……”卓彩終於說了句大實話。
我啞了啞,在腹中醞釀了一段謊話:“喜歡這種事情要慢慢培養嘛,不是有句話說的好,深情不及久伴,你要是對我哥好他自然能夠感覺得到。”
沒人比我更清楚宮歌在我哥心裡的位置,可她畢竟已經死了,而我哥還要活很長的時間。
卓彩看向我,欲言又止,我知道有萱兒在,宮歌的事情她或多或少都會知道些。我拍了拍她的手,勸道:“活人要是和死人計較,那就真是自討苦吃了。”
“可是……”卓彩又爲難的看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討他的歡心。”
“這個……”我想了一下這個我也沒什麼經驗,便只能把林軒說的原話搬出來現學現賣:“首先呢,你要投其所好,瞭解我哥喜歡的東西,比如他喜歡吃什麼,喜歡做什麼,喜歡用什麼樣的刀或者喜歡騎什麼品種的馬……”
我說了一大堆,幾乎把自己舌頭生生打了個結。其實我一直認爲林軒說的那些道道都是不中用的花把式,要我說喜歡一個人,追得到的追,追不到的直接下藥好啦!
可惜卓彩沒我這覺悟,而我哥也不是能靠一劑藥就能拴的住的男人。
“可是逸飛他很少在家裡吃飯,我……實在摸不透他的喜好。”卓彩擡頭眸裡有些央求的意思。
“其實我哥呢和我一樣,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挑食。但他很喜歡吃一種魚豆腐,但是這個做起來比較麻煩。”我想了想,記憶裡萱兒的魚豆腐做的最好,但我一點都沒有想讓她過來做的打算。
“那我現在就去做。”卓彩很興奮的樣子要出去。
“哎,你會做嗎?很難的!”我說的是實話,小時候我也想討好我哥做一次魚豆腐,可是等我忙活了一整天卻連狗狗都不願意嗅一下我的魚豆腐。
“嗯,我在御膳坊裡學過。”
我跟她出去:“那我也一起去,省得有人欺負你!”
以前我娘總擔心我會被壞嫂嫂欺負,沒想到現在有了嫂嫂,居然是我在保護她。命運真的太奇妙了。
我跟着卓彩去廚房,然後把在我們家做工很久了的張嬸叫來幫忙。張嬸是個老實人,不碎嘴也沒那麼多是非,正好趁現在讓卓彩和她熟悉熟悉,以後我走了卓彩也不至於舉目無幫手。
不過張嬸過來的時候誠惶誠恐,一個勁兒的要給我們行禮,又說我們進廚房是萬萬使不得的事情。我只好對她說明來意,她才巍縮縮的湊過來幫忙。
唉,不得不說有時候太老實了也麻煩。
張嬸按着條魚手起到落,頗彪悍的幫忙殺了條大魚,而我卻躲在卓彩身後看的呲牙咧嘴。張嬸手腳麻利,一會功夫洗乾淨的魚便被她放在了砧板上。
卓彩湊過去,讓張嬸去準備其他的輔料,自己則挽起衣袖繫上圍裙,然後拿把刀把魚切成片轉而又切成細丁,動作嫺熟似乎經常做這種事情一樣。
魚肉切成丁後就是剁魚泥,這個我曾經做過,當然我只堅持了小半個時辰便敗下陣來,剁出來的魚泥更是慘不忍睹。見卓彩似乎有意親自來做,我忙攔她:“還是讓張嬸做吧,這魚糜起碼剁兩個時辰,做久了手疼!”
卓彩卻對我一笑,幸福的像個小媳婦:“不用,我想親手來做,不過要麻煩你多等一會兒。”
我點頭,她其實可以讓我先回去,此刻這樣說多半是怕我真得回去後她又要落得個孤立無援的地步。
她做魚糜做的很用心,不是像我一樣橫刀闊斧把魚剁的大大小小的一堆,而是很輕,一刀挨着一刀細細的將肉碾碎。
“王上雖然也不挑食,但他也有喜歡和不喜歡吃的東西。有的時候不挑並不代表喜歡,或許只是因爲沒得挑罷了。”卓彩頗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王上喜辣,最喜歡的便是辣子雞,但是他從不沾姜蒜韭菜之類的。”
我知道她這是在暗示我給林軒做盤好菜,不過我沒心思便搖頭:“我恐怕做不好,還是別折磨他了。”
也別折磨我了。
“沒關係,做菜還是要看心意。一會兒我做完這個來教你。”卓彩自告奮勇,我無奈苦了苦笑臉。
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卓彩的魚糜便弄好了,和了些蛋清,木薯粉的放在小木屜裡成型後,又熱了鍋油把成豆腐塊型的魚肉放進去炸成了金黃色。
等到出盤卓彩才心滿意足的擦了擦手,繼而向前廳的方向望了一眼,低頭又是一副落寞的表情,連手上的動作都停滯了下來。
“卓彩姐,你放心,這裡是我哥的家,他不回這裡還能去哪?”
“也是。”卓彩擡頭對我敷衍一笑:“那我教你做辣子雞吧。”
辣子雞我是頂着滿頭陰雲做的,被辣椒辣了眼睛不說,還在下鍋的時候把熱油濺到了卓彩身上,最後好不容易做好,我饞的兩眼放光流哈巴子,卻被卓彩告誡大病初癒,不可吃辛辣之物。
於是,天色漸晚,我懨懨的回了自己房間如同嚼蠟一樣就着小青菜喝粥。
小丫鬟進來收拾碗筷時,我交代她一定把話帶給我哥,就說他今天若不回來,我就搞的他府上不得安寧。
看來我在這個家裡還是有些份量的,雖然晚了些,我哥到底是回來了。我隔着房門又對報信的小丫鬟道:“去告訴少夫人,就說少爺找她,夜深天涼,吃些東西好暖身。”
小丫鬟匆匆去了,我也忙披了件厚斗篷跟出去,雖然有些無恥,我還是決定去聽聽牆根兒,這算是幫人幫到底,我瞭解了我哥的態度,纔好幫卓彩牽線啊。
約莫着卓彩還沒過來,我便躲在了假山後,可惜天公不作美,不一會兒便飄起了鵝毛大雪。
我凍的腳疼來來回回把雪地踩污了一片,斜眼裡看到卓彩端着個托盤過來,我忙又把自己藏好。
房門吱呀一聲響了,卻是萱兒從裡面出來,脖子上裹了條白狐領子,看到低眉順眼站在一邊的卓彩,她抱了抱胳膊頗得意的哼了一聲走過。
這個萱兒,越發不像話了。
等卓彩進去,我才輕手輕腳的蹲在我哥的房門下。
“你來做什麼?”我哥似乎喝了酒,語氣裡透着不耐煩。
“丫鬟說你叫我來……天冷了,我做了些吃食,夫君……嘗些吧……”房間裡傳來瓷器輕微的碰撞聲音。
“我在外面已經吃過了,你沒事的話便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
我沒想到我哥這麼快便趕卓彩走,聽她要出來,我剛想躲起來,房間裡又有了聲音。
“等一下……”我哥的語氣有些發難的意思:“聽說你今天帶君珏去了廚房?”
卓彩遲疑了一下:“是……”
“你知不知道君珏生着病?”
“我……我以爲她已經好了……”
“好了?大夫說她寒氣入體,不好好調養的話會落下病根,甚至不容易受孕,可你竟然因爲一點小事鬧的整個府上不安寧,更置君珏的安危於不顧。雖然你以前是公主,但現在你嫁到我府上,就要明白你是什麼身份,懂嗎?”
“我……知道了。”
“好了,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去打擾君珏,我這裡也有萱兒照顧,沒什麼事情你就不用過來了……”
“嘭!”我一腳踹開了房門。
“君珏你……”我哥一臉錯愕的跑過來,我卻連退幾步躲開他。
“哥,身體是我自己的,用不着你操心。還有,顧家不能無後,關於能不能受孕的事情你還是多給卓彩姐調理調理吧!”我奪門而出還不忘回頭道:“爹孃生前最容不了碎嘴的下人,如今府上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看來君珏是呆不下去了,就此告辭了!”
我趁我哥還在發愣的空蕩裡,跑了出去,外面下着大雪,地上滑的厲害,我跑出去纔沒兩步就摔了個狗啃泥,不過我氣在頭上,便是摔破了腿也不覺得疼。
爬起來再跑,我哥便在後面吼讓下人攔住我。
我抽出根簪子就放脖子下:“誰敢攔我!哥,是你硬把君珏推出去的!”
“都退下!”
我哥靠近我兩步,我手裡的簪子就緊了兩分,他終於站在原處勸我:“君珏,把簪子放下,地上滑,你有什麼話咱們坐下慢慢說,你別傷着自己。”
“卓彩姐也有話說,你怎麼不坐下和她好好說呢?人家又沒欠你的,還真心實意的把一輩子都交付在你手裡,你又是怎麼對她的?哥,你變得君珏再也不認識了!”
我還是跑了出去,我很生氣,不爲別人只爲我自己。
他還是把我當作了贏得權勢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