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在這片浩瀚星空中,存在着一座通往仙界的橋樑——方界山。
方界山巔有一片宮殿,宮殿周身薄霧繚繞,不時有淡淡的寒光隱現,遠看就像一輪藏匿於雲端的玉盤,頗有幾分神秘。
這裡沒有風急雨驟,也沒有飛鳥蟲鳴,身處這片天地間,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冷寂。若不是偶爾從宮殿中飄出的一兩句呢喃,甚至以爲這裡是一片無主之地。
宮殿深處住着女媧一族的後人——仙衣氏,他們世世代代鎮守在這裡,維持仙凡兩界的秩序。
離宮殿數十里的地方,有一棵古樹,據說此樹乃女媧娘娘種下能預知禍福。因其在離地數寸的地方便發芽生長,至今已逾萬年,於是稱它爲無根樹。
而無根樹再往前七丈,是一處斷崖,崖下深不見底,不知通向何方?
此刻在無根樹旁盤坐着一老一少兩人,老者一身灰袍,鶴髮童顏,雙眉入鬢,頗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模樣。少年則天庭飽滿,小小年紀已輪廓分明,眉眼中自有一股浩然之氣。
“爺爺,這深淵下可有什麼好玩的事物?”少年望向老者的目中帶着一絲希冀。
老者笑着捋了捋長鬚道:“這崖下可不是什麼好玩的東西,那裡有花草,有動物,有四季更替。唯一不同的便是沒有仙氣,那裡的人類不會法術,他們要經歷生老病死,人生苦短。”
“他們好可憐啊!”少年將目光投向無盡深淵,眼中佈滿了惋惜。
“可憐…”老者低聲喃喃,少年從老者的語氣中聽出了莫名的傷感,但是老者似乎並未察覺,自顧自地又冒出一句:“他們…可憐嗎?”
少年不敢打擾老者,直至過了好半晌,老者才又沉聲道:“這天下,人有旦夕禍福,仙有因果循環,冥冥之中早有定數,又怎談的上誰可憐誰呢?”
說到這裡,老者忽然面色一肅,輕輕地拍了拍少年肩頭:“孩子,你一定要切記,我們身爲仙衣氏,便與普通的修士不同,我們此生不得離開方界山半步,仙界的因果固然與我等無關,紅塵凡世更是沾染不得。”
“爲什麼呢?”少年奇道。
“這便要從方界山的來歷說起了,數萬年前,還並無仙界與凡間一說,有靈脈者自稱修士,無靈脈者被稱爲凡人,修士與凡人共處一片大陸,本來也相安無事,直至兩位通天徹地的仙人出現…”
頓了頓,知道少年不知何爲仙人,也不待少年發問,自行解釋道:“仙人,便是指修爲大成,超脫於九天之上者,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移山填海更不在話下,他們的法力之高,已非一般修士能夠想像,可是仙人又怎會把凡人放在眼裡呢?二仙鬥法,修士尚難自保,莫說這些凡人了…”
“那後來呢?”少年迫不及待地問道。
老者繼續道:“二仙一連鬥了數十天,鬥得天昏地暗,山崩海裂,餘波所過之處,凡人無一點抵抗之力便被碾爲齏粉,最後當他們終於分出勝負時,大陸的一角已經被撕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無盡的域外罡風涌入,令那裡成爲一片死地…”
講到情深處,老者忽然拂袖而立,脖頸微微擡起:
“至於再後來,便是咱們的至高先祖女媧娘娘了。”
“女媧娘娘修成真仙之軀,以五色石煉製了方界山,鎮壓了裂縫,使得那片死地恢復了生機,可是一場大戰已令凡人死傷殆盡,無數亡魂漂浮在大陸之上。”
“於是女媧娘娘慈悲爲懷,感念衆生,以大法力灑下生靈之種,將他們安置於方界山之外的另一頭,稱之爲凡界,令他們自行繁衍生息。”
“爲避免再次出現殃及無辜的鬥法,女媧先祖命自己族中一脈仙衣氏,世世代代鎮守方山之巔,並於仙凡兩界的必經之處設下結界,稱爲忘道涯,修士若過忘道涯,便會法力盡失,記憶消散…”
“那仙人能過嗎?”少年聽完老者一番話,或是好奇,或似有所悟,突然冒出一句。
老者深深地望了少年一眼,良久,才嘆聲道:“仙界已有數千年未出過仙人了,就算以後出現了,也不要試圖去冒犯女媧娘娘的威嚴,否則…”
老者閉上眼,一字一頓地道:“將不…得…善…終!”
……
日落月升,雲捲雲舒,只見無根樹又向星空攀延了幾尺,眨眼間竟已過數百年。
此時無根樹旁,一位青年正在閉目打坐。他五官清冷俊逸,眉宇間遊離着一股浩然之氣,身着一襲淡紫長袍,腰抜挺直,一頭烏黑的長髮順着道髻傾泄而下,臉頰兩側,兩綹青絲無風自動。
他是方界山這一代的守界人,顧名思義便是看守仙凡兩界的人,由於方界山位於仙界與凡界之間,所以謹遵女媧娘娘的聖旨,仙衣氏每隔千年會選出一位守界人。
他的職責便是阻止仙界修士去到凡界,同時也不能讓凡世之人誤闖仙界,總之仙凡兩界必須維持各自的秩序,互不干擾,互不侵犯。
這便是仙衣氏的使命,他的一生將與無根樹爲伴,他唯一的樂趣便是枯坐,枯坐,直至忘卻時間,直至下一代守界人的出現,如同他接替他的爺爺一般。
然而這一日,他數百年來平靜如湖泊的內心,卻泛開了一縷漣漪,因爲身旁的參天古樹,毫無預兆地飄下了一片葉子。
“咦?”
青年睜開眼睛的剎那,深邃的眼眸恍若蘊含了九天銀河,孤直的身影好似與天地融爲一體。
他走到崖邊,看着這片無根樹的葉子徑直地飄落深淵,不禁內心起疑:“據爺爺所說,無根樹自他那一代起便再未落過葉子,如今出現這等現象,是凡間有何事發生嗎?”
青年正要邁步跟上,一探究竟。突然身形一怔,搖了搖頭,自語道:“不行,爺爺說過,不得擅闖凡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