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我好歹兄弟一場,如今你要爲了一點小事,便要跟自己的大哥決鬥?”南錦書眉頭一挑,對他的話大吃一驚。
南侯衣卻絲毫不退讓,抱拳道:“此事事關重大,容小弟在此先行謝過了。”
“哼!你不會以爲你便贏定了吧?既然你不念手足在先,那也別怪大哥不客氣了,取兵器去吧。”袖袍一揮,南錦書重重地說道。
……
東院*
“上啊,‘將軍’,咬它……”
“哎呀,咬它前腿啊。”
“哎,你別不動啊,我的親舅姥爺,快給我起來,上啊!”
南錦書手中拿着牛筋草,不死心地想挑起罐中之物的血性,可是沒一點反應。
“咳咳…”乾咳兩聲,南錦書尷尬道:“那個,想必‘將軍’今日定是沒有吃飽,其實平日裡它還是很威風的。”
“接下來這件事,就看大哥的了。”拍了拍南錦書肩膀,南侯衣臉上洋溢着陰謀得逞的笑容。
……
半晌之後,南侯衣對着一臉沮喪的錦書及滿目關切的錦畫哈哈一笑道:“好了,此去絕俗嶺,路途遙遠,不能再耽擱了。”
南錦書聞言,似是記起了什麼,面色鄭重道:“二弟切記,爹不日便將回府,待他回來,問起你的行蹤,再順藤摸瓜,萬兩銀子之事也必定瞞不住,你定要在此之前趕回來。”
南侯衣點了點頭。
“二哥……”錦畫欲言又止,但南侯衣自是知道她的心思,笑着將兩隻食指,輕輕貼在她鼓起的兩腮上,向上一揉道:“好啦,二哥又不是去赴死,過幾天就回來了,笑一個。”
一陣告別之後,南侯衣便懷揣萬兩銀票和一張地圖上路了,白日裡他馬不停蹄地趕路,到了夜晚便稍作歇息,只待天微微發亮,便繼續起身。
終於在第三日正午趕到了那個老道人口中的地方——絕俗嶺,嶺外果真有一顆大槐樹,他將一切照老道人所說做好後,便向嶺內奔去。
然而在他剛離開不久,一個賊眉鼠眼的小童便躡手躡腳地走到那顆大槐樹下,一陣挖刨。
若是南侯衣見到他,定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因爲那個小童正是他苦苦尋找的那個小騙子。
然而這一切,他並不知曉,仍滿懷期待地向深處行去,不多時,天空便已漸漸暗了下來,在夕陽落下的最後一刻,他終於趁着餘暉,找到了老道所說的洞穴。
南侯衣下馬,仰頭望着一處峭壁,峭壁向上大約三四丈之處有一個山洞,洞口傾斜向上,四周佈滿了雜草,與老道所說無異。
洞口雖高,但峭壁上垂下許多拳頭一般粗的藤蔓。藉助這些藤蔓他終於在夜色降臨時攀爬至了洞內。
奔波了幾天的南侯衣,一靠上巖壁,便合上了眼。期盼着當自己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是一位衣袂飄飄的仙人。
……
而此時,遠在星空另一頭的地方。一位淡紫衣裙女子,正踉踉蹌蹌地在一片火海中奔尋。口中不停地喚着:“師父…師兄…師姐…你們在哪兒?”
突然一個趔趄,女子好像被什麼東西絆到了,回頭看到一物的瞬間,身軀微微一震,兩行清淚再也止不住的從臉龐劃落。
那是半塊玉佩,女子顫巍地將它拾起,緊緊地握於手心,然後貼在胸口,兩道柳眉輕輕地放下,任由肩頭變得溼潤。
“哼!看來長老說的果然沒錯,還真有漏網之魚啊。”
“嘖嘖,只是從未見過如此天仙的小師妹。就這麼殺了,豈不可惜?是吧,師兄。”
“正事要緊,先抓住逼問寶物的下落。”
“不過是一個剛築靈臺的小修士,就交給我吧。”
暗處忽然走出兩個黑衣男子,肆無忌憚的交談,一個體態略寬,一個身形修長。從他們的言語來看,略胖的是師兄,修長的是師弟。
女子一驚,顧不得心中的悲痛,旋即右手一翻,一把青光寶劍憑空出現在手中,直指兩個黑衣人。
修長的男子見狀,輕佻地笑道:“小師妹不要動怒啊,滅你全宗上下的又不是我,那都是我師叔們乾的…我…”
女子聽到一半便已悲痛欲絕,提劍相向,清秀的臉龐在大火的映襯下顯得尤其蒼白,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我見猶憐。
而修長的男子應對起來明顯輕鬆至極,一邊閃避一邊還出言相戲:“唉呀,師妹你怎麼如此不講道理呢,聽我說完啊,我只是殺了些不入流的內門弟子,你青鸞宗的宗主,長老,那可都與我無關啊。”
修長男子還待繼續調戲,一旁冷眼的師兄已經開口道:“夠了師弟,大事要緊。”
男子聽到師兄的話,一瞬間拉開了距離,然後手中快速掐訣,一道黑光自指尖竄出,化作一條長長的鎖鏈,向女子捆去。
女子手中的長劍一觸碰鎖鏈,便好像被吸光了靈力一般,變得黯淡無光。然後鎖鏈便猶如一條黑蛇,迅速纏向女子手臂,頃刻間便捆住了全身,將她凌空架起。
接着男子一招手,女子腰間的一個繡袋,便向他飛來,然後便對着袋子一陣凝神,好像能看穿裡面的東西。半晌後,他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師兄,這回咱們可算立大功了!”
只見靈光一閃,小小的袋子內,竟飛出一個長約一尺的玉盤,整個玉盤上刻滿了玄妙複雜,但脈絡分明的符印,它們統一指向了正中心一顆黑白相間的珠子,珠子徐徐轉動,表面被一層攝人心魄的寒芒瀰漫,一看便極爲不凡。
“追星輪!”修長男子的師兄,雙目一亮,強忍激動地將玉盤招入手中,一番打量後,忽然沉聲道:“師弟,此寶干係重大,萬不能留下活口。”
修長男子聞言,一改剛纔的散漫,平靜地點了點頭。右手一翻,一把匕首已立於掌心上方三寸之處,對着被鐵鏈束縛的女子道:“對不起了,小師妹,你雖是我見過最貌美的女子,但終究不及我的性命重要啊。”說罷,便做出一個刺的手勢。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陡生,玉盤中的黑白珠子極速旋轉,形成一個強大的氣流漩渦,將師兄弟二人震開數丈之外,捆住女子的鐵鏈也隨之鬆落。所有玉盤上的符印都金光大作,整個玉盤剎那間變得漆黑透亮,一眼望去就像一片星空,似要吞噬一切。
下一刻,玉盤連同掉落在地上的女子已經消失不見,留下師兄弟兩人滿臉震驚。這一切發生的極快,從震開兩人到捲走女子不過兩三個呼吸,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
……
不知過了多久,瘋狂肆虐的火勢已經收起了它的囂張氣焰,兩個蒙面人也早已離去,偶爾有一兩縷涼風掃過,帶走的卻是滿地淒涼。
若將來有人能來到此處,或許會對着斷壁殘垣感嘆,這裡曾經是何等的華麗,如今卻被蕩爲一片寒煙……
而這邊玉盤依舊在飛馳,速度之快,讓人只感覺一陣強風襲過,卻不見其物。而且,它似乎有自己的靈性,一直朝着一個特定的方向飛行,不知要飛去何處?
凡界,絕俗嶺。
南侯衣眼窩深陷,神情疲憊,臉色極爲蒼白,自穀雨前日休憩一晚後,至今已三日不眠不休,只怕在閉眼的那一刻便錯過了仙緣。
可是如今,當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眼皮擡起一條縫隙,從中看到的卻仍然是無盡黑暗,嘴角不由得擠出一抹苦澀。
子夜將過,所謂仙緣又是一紙空談嗎?
南侯衣心下不由得誕生了一絲絕望,接着這絲絕望便止不住地瘋狂生長,竄向他的腦袋,直至吞沒了他的意志,他只覺眼前一黑,便再也無力支撐上下眼皮。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雙眼閉合的一剎那,天空盡頭閃過一道極強的白光,拖着長長的光尾,由遠及近,甚是炫目。
與此同時,絕俗嶺外,一棵大槐樹旁,一個身着道袍的老頭忽地驚出了聲:“枉矢蛇行!”
“爺爺,什麼是枉矢蛇行啊?”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老頭捋了捋鬍鬚,解釋道:“此乃天象中的大凶之兆,每每出現必有大禍臨頭啊。”
“遭了!遭了!爺爺,這大凶不會降臨在你頭上吧?”說罷,立即做出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口中碎碎念道:“阿彌陀佛,前些天那些勾當都是旁邊這老道士一人所爲,與小僧無關,倘若南施主你葬身深山之中,也千萬不要來找我啊,阿彌陀佛。”
老頭一聽,鬍子都氣歪了,一連幾巴掌拍到了小孩兒的頭上,喝道:“好你個臭小子,什麼時候就改換家門了,小小年紀就要欺師滅祖?”
原來這一老一少,一個是騙過他的小童,另一個便是給他解惑的老道。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在他們的算計之中。南侯衣倘若看到這一幕,恐怕當場便要吐血三升了。
“我錯了,爺爺,饒命啊。”小童還在喊叫,老道卻已住手,若有所思道:“說來也奇怪,爲何我腦中總有一種解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