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侯衣告謝後,便向北城門外走去。哪知走了大半天,終於走到後,竟然是一個土匪窩。自知是被騙了,這時恰好一聲厲喝傳來:“是哪個不要命的,竟敢自己送上門來。”
他走了一天,此刻正憋着一肚子悶氣,想也不想地答道:“是你爺爺!”
話一出口,便心底咯噔一聲,忘了這是土匪窩了,然後就上演了被土匪追了好幾里路的戲碼。至於後來說什麼寨前叫罵,尋求生死關頭的刺激,自然是保全面子了。
不過南侯衣雖然生氣,但是也想抓住那個小混蛋問問,掌中生焰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想必是一些沒見過的江湖戲法。
“走,快過去看看,仙師來了。”
“走…走…,上次仙師說我在月圓之夜會有大機緣,果真那日在賭坊押大就大,押小就小。”
“對!對!仙師還說我家小子會在今年登科及第,果然在昨日傳來高中狀元的喜訊,仙師不愧是轉世的活神仙啊。”
“別說了,快走吧,不要忘了仙師每次只算一卦。”
類似這樣的議論,紛紛涌入南侯衣耳中,打斷了他的沉思,看着一羣人都向一個方向跑去,他心生好奇,邁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盡是這些路人對那位仙師的描述,說他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各種誇讚之詞不絕於耳。令南侯衣也對他產生了濃濃的興趣,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
很快就來到了一片竹林,入眼的是一間茅草屋,屋子非常簡陋,感覺就像將數十根青竹,用繩索編織起來,上面簡單地蓋了幾片茅草,甚至連門都沒有。
不過吸引了他目光的卻是屋前一丈左右的一塊大石。
“無緣不知屋外事,有緣可解天上石。”
南侯衣望着石上的兩行字,心下體味。大致是無緣,他就什麼也不知道。有緣,連天上的星星都能算得清楚。
只是緣份二字,說來簡單,實則虛無縹緲,誰又知道緣在哪裡呢?
說巧不巧,這時一位長像憨厚的中年男子似乎看出了南侯衣心中的想法,走過來輕拍他的肩膀,慈善地笑道:“這位小兄弟是第一次來吧,想必不知道仙師的規矩。”
“哦?還請伯父賜教。”南侯衣抱拳道。
“泄露天機,預知禍福,畢竟是要遭天譴的,因此仙師只爲有緣人解惑,而且每次只解一惑,即便是這樣那也是逆天而爲,所以根據卜卦者所求之事大小,解惑之後也需做一件相應大小的善事,這樣纔不會有變數。”
“不知何爲有緣呢?”南侯衣不解。
中年男子卻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一見他提問,便又開始侃侃而談:“這個嘛,仙師雲遊四方,每次出現必是有緣人已經到來,待會兒仙師的弟子就會出來宣佈,所以大家都是來碰運氣的。”
話音剛落,只見茅草屋裡走出一個身着道袍的年輕人,朗聲道:“請南公子入屋解惑。”
周圍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一人上前,那年輕人再次喊道:“請南公子入屋解惑。”
而此刻的南侯衣一臉錯愕,這真的是巧合嗎?碰巧聽到了關於仙師的流言,碰巧自己就是他們口中的有緣人。猶豫片刻,他還是決定一探究竟,不是他不懷疑,只是他心中真的有很多疑問。
見南侯衣進屋,那年輕人又道:“其餘人等便先行散去吧。”
南侯衣進了屋,一眼掃過是極其簡單的陳設。一張桌子,兩幅頗有意境的山水畫,以及一個正閉目打坐的老者。
老者一身道袍,鶴髮鬆姿,顎下雪白的長鬚靜靜矗立,給人一種奇人異士的感覺。
“你所求何事?”老者緩緩開口,言語中帶着一股滄桑之意。
“前輩神通廣大,不知我所求何事嗎?”南侯衣試探道,說完立即打量老者的神色。
老者卻面不改色,淡淡地道:“我知你之事,你卻未必知己之事。”
南侯衣一怔,旋即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原本確實想先問一些其他的事來試試他的本事。現在被他看破,南侯衣只好直言:“前輩當真無事不知?”
老者緩緩擡眼,目光如炬,沉聲道:“非也!一問知,再問不知。”
這一句話便絕了他繼續試探的想法。況且老者談吐非凡,儼然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若只有一問,他可不想便這樣浪費掉。
想到這裡,南侯衣向老者深鞠一躬,歉然道:“小子無知,還請前輩莫怪。”
“無妨。”老者悠悠吐出二字,似乎對剛纔的無禮置若罔聞。
南侯衣再鞠一躬,恭敬道:“請問前輩,仙人所居何處?”他這一問很有心機,既求證了仙人是否存在,也詢問了仙人所處之地,可謂一箭雙鵰。
老者聽到這話眉頭一蹙,斜了南侯衣一眼。不知是否錯覺,他覺得那一剎那,老者臉上忽現一抹奇異笑容,旋即消失不見。
沉思良久,老者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貧道一生從不騙人,也從未拒絕任何有緣之人提出的問題,你既想知道這等悖逆天地的機秘,可有準備付出足夠的代價?”
南侯衣一聽此言,卻不假思索,目中堅定之意展露無遺,脫口便道:“無論任何代價,我都願意承擔。”
“好!好!好!”老者一連說了三個好,不知是內心激動,還是感慨南侯衣的魄力。
說罷,臉上便恢復平靜,露出一副鄭重的表情,緩緩道:“其實我等所處世界與仙人所在隔着一個樞紐,只是這個樞紐,凡夫難以知曉。人在天地間,渺小不堪,怎知茫茫宇宙、諸天世界的璇璣把柄?時空開合,造化奧妙,遇着信之,不遇者焉能信之?”
南侯衣聽到這番話,平靜的內心猶如一塊巨石“撲通”砸入,激盪着一圈圈漣漪。好一會兒,才幹澀地開口道:“那個樞紐在哪?”
老者擡起左手,呈劍指狀,指着一個方向道:“洛陽城北去千里之外的,絕——俗——嶺。”
絕俗嶺,南侯衣心中默唸,這個地方他似乎在哪兒聽到過。
不待他深思,老者又道:“你可知那裡爲何叫絕俗嶺?”
絕俗二字自是指超凡脫俗,勘破紅塵之意。但老者既然這樣問,想必是沒有這麼簡單。於是搖了搖頭道:“不知。”
“谷令仙絕!”老者說了這四個字便閉目不言,因爲他知道以南侯衣的聰慧能夠理解。
果然南侯衣沉思了一小會兒之後,猛地一擡頭,眼中似有萬千星河閃爍,強忍激動道:“谷令仙絕!”
他之所以重複老者的話,是因爲絕俗嶺關鍵在俗嶺二字,其中的谷與令便是指時令中的穀雨。谷令至,剩下的便是一個仙字了。若谷令不至,那仙字自然也就沒有了,便是絕。這便是所謂“谷令仙絕”!
如今離穀雨時節尚有七日,千里行程,騎上快馬三日足矣。
欣喜之後,南侯衣並未被衝昏頭腦,雖然追尋仙人之道是他夢寐以求的心願,但是他也沒有忘記先前老者提及的代價二字。
他定了定神,小心的問道:“既然前輩已爲我解惑,不知,我要付出什麼代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