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堯擡起纖纖玉手,向前一送,緊接着山野間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啊…救命啊…”
南侯衣腦中一片空白,他本以爲清堯會抓着自己一起跳,哪知竟把自己一個人丟了下去。整個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墜落,什麼靈力運轉早已忘得一乾二淨,只顧喊救命。
“閉目冥心,握固思神!”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清喝,似乎帶着某種魔力直接貫穿了他的腦袋,讓他在這一瞬間獲得了清明,連忙運轉起胎息法訣。
整個人慢慢地靜下心來,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再次飄來:“想想今日是如何立足於水面的,你要做的便是如同雙腳融於水面一般,將全身融於空氣之中。”
南侯衣連忙照做,頓時便覺身子下降的速度有了些許變慢,繼續運轉靈力與空氣接觸,這感覺更爲明顯。
“嘭!”不等他繼續嘗試,身體已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南侯衣強忍着痠痛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暗自慶幸。這要不是生死關頭激發了自己的潛力,恐怕道沒修成,人就得先說拜拜了。
“嘶——”一旁一直靜觀的星巒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道:“方丫頭,你……是真狠啊!”
清堯沉默,她之所以用這種最危險的辦法,只是想快點完成星巒要她做的事情,好早日回到宗門,因爲她心底總有一絲不詳的預感。況且自己剛纔是跟着他一起下來的,若真的是高估他了,最後關頭也會出手相救。
“沒事…沒事,修煉總是要吃一些苦頭的嘛,清堯姑娘也是爲我好。”傻傻地笑了笑,南侯衣瞧向清堯道:“咱們繼續吧,我感覺再來幾次應該就能掌握了。”
於是清堯又將他帶到了樹頂,如此一上一下三回後,他已能獨自飛身上樹。又練了半個時辰,基本可以如清堯般輕鬆瀟灑地雙足點地了。
一晃便過了數日,期間又將靈力化火,化水等各種小法術銘記於心。甚至他已經可以做到胎息境最難的靈力外放,隔空一掌便可劈斷一棵拳頭般粗的樹木。剛學會時,不但他自己驚得合不攏口,就連清堯與星巒這等仙界中人也是驚訝於他的領悟能力。
這日,他見自己已經能夠熟練地運用靈力,又想到已離家數日,怕引得爹孃擔心,便向星巒說明情況,沒想到他想也不想的便要跟着去,南侯衣自然求之不得。於是一行人便乘着追星輪,向洛陽城方向飛去
……
追星輪上,清堯神色一動,一道聲音鑽入耳中,正是星巒。
“丫頭,近日來你可曾發現小南子有什麼怪異之處?”
沉思了一小會兒,清堯道:“南公子雖然僅僅胎息三層,可他連日來學會了這麼多法術,靈力卻依然充盈。”
“不錯,這一點連我也看不懂。所以我纔想跟着去看看,一探究竟。”
“或許,是他天賦異稟吧。”清堯不動聲色的蹙了蹙眉。
兩人一問一答都是以靈力將腦中所想的話包裹住,直接遞入對方耳中,又叫神念傳音。因此一旁的南侯衣沒有半點察覺,仍神色激動地俯瞰下方風景。
追星輪在仙界時可以做到縮地成寸,呼吸間瞬移千里,是因爲有大量的靈力支撐。凡界靈力稀薄,自是沒有這麼快,但也算是風馳電掣了。一匹駿馬三日的行程,坐上追星輪,僅僅半炷香便已看見洛陽城的城貌。
臨近城門口時,星巒便收起了追星輪,化作一隻小雕立於清堯肩頭,因爲怕驚嚇到這些凡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步入城中,入眼的是一片朱檐碧瓦,鱗次櫛比。高高飄蕩的商鋪旗號,琳琅滿目的商品。洛陽城的繁華,從一條街道便可窺一二。
瞧着來來往往面帶愜意的人們,一向冷淡的清堯,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一抹溫馨,臉上第一次浮現些許淡淡的憧憬。
一旁的星巒瞧見這一幕,搖了搖頭暗道:“唉,可憐的丫頭,珍惜這段時日吧,待恢復記憶,恐怕再也無法如這般笑了。”
“怎麼樣,其實凡界也還可以吧。”南侯衣拐了拐清堯,笑道。
“嗯,見慣了仙界的兇險,若能與心愛之人在此處相守白頭,真的不錯呢。”清堯輕輕地說道。
心愛之人,南侯衣不知怎麼的心底驀然一陣失落。這般仙子一樣的人物能執子之手的人會是誰呢?
忽然,眼角餘光瞥到遠處一物。對清堯丟下一句:“等我!”便急匆匆跑了過去。
不一會兒,便拿着一串冰糖葫蘆出現在她面前,遞過道:“給,這叫冰糖葫蘆,雖然修煉之人無需進食,但也不妨滿足下自己的口腹之慾啊,嚐嚐吧。”
清堯接過糖葫蘆,神色有些好奇。從小生長在仙界的她的確從未見過這東西,於是試探性地輕啓小嘴,將一顆糖葫蘆包入嘴中,慢慢咀嚼。
“味道怎麼樣?”
“有點酸,又有點甜,挺好吃的。”清堯發自肺腑地說道。
得到肯定的答覆,南侯衣頓時笑得像個孩子一樣,引得清堯肩上的星巒連連嘆氣:“唉,凡人。”
走了半刻,南侯衣指着前方一處雕欄玉砌,笑道:“南府到了,待會兒請你們嚐嚐人間的美味佳餚。”說着又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小妹見到我學成歸來會是什麼表情呢?”
南侯衣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腳步,來到南府門前,搖了搖門上的銅環,喊道:“開門,二少爺回來了。”
過了好半晌,大門卻紋絲不動。南侯衣奇怪地再次搖響銅環,卻依舊無人應答。正當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時,背後的星巒撇了撇嘴道:“真笨!直接飛進去不就行了嗎?”
對啊,自己不是才學了御風之術嗎?一拍腦袋,立即驚醒,旋即飛身進了南府。邊走邊喊道:
“大哥,小妹我回來了。”
“爹…娘”
“管家。”
無論怎麼喊叫,偌大個南府竟沒看到一個人影,南侯衣眼皮直跳,心底不詳之感愈加強烈。
忽然,眉頭一挑,南侯衣一個閃身來到了東院,牆角一個身影正在傻笑着玩一堆紙條。那個人他認識,是一個有些癡傻的可憐人,娘見他可憐便將他收入南府做一個下人。
走近一看,南侯衣瞬間怔住,下一秒臉上便涌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抓着傻子的肩膀大吼道:“說,這些封條是從哪兒來的,快說!”
“呵呵,放風箏咯,牆上有好多風箏。”
南侯衣心下咯噔一聲,其實在看到這些封條的瞬間他便明白南府已經被查封了,之所以沒在門上看見封條,想必是被這個傻子撕走了。知道問他也問不出什麼,南侯衣便飛出府外,抓住了一個路人,問道:“這家府邸的人到哪去了?”
或許是被南侯衣駭人的表情嚇到了,路人結結巴巴地道:“南啓山私…私通鹽…鹽匪,還…還冒犯了寧世子,被抄家了。”
“私…通…鹽…匪!”南侯衣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了這四個字,臉色陰沉的可怕,眼中欲噴出火來。先不說爹向來以百姓爲重,從不多賺老百姓一個銅板,光南府每年的開倉救濟,就不知道花了多少萬兩銀子了。堂堂洛陽第一大戶,私通鹽匪?這說出來是多麼的可笑。
“這位大俠,封這家的是寧世子,監斬的是知府大人,可不關小人什麼事啊。”路人小心解釋道,生怕他降怒於自己。
“什麼!”
南侯衣剛準備鬆開的衣領,再次抓緊,因爲他聽到了監斬二字。心下瞬間一痛,一股絕望的情緒油然而生,但還是忍不住顫抖地問道:“何時,處斬的?”
“今…今日午時,在東刑場。”
話音剛落,他便覺一道影子閃過,下一刻,眼前的人已不知去向。揉了揉眼睛,確定他已經不見後,也顧不得震驚,一溜煙兒地逃走了。
留下不明所以的清堯,望向南侯衣的背影,默默地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後,每每足尖落於某處屋頂,一點已在數丈之外。
“哇,武林高手。”
“胡說,明明是仙人。”
“娘,你看,有兩個人在屋頂上飛來飛去。”
不顧下方衆人的驚歎,南侯衣只管向一個方向奔去,午時將到,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
東刑場。
臺上跪着一男一女,兩個身着囚衣的中年人。他們頭髮凌亂,兩鬢蒼白,身上被繩子捆住,背後插着亡命牌。
臺下一丈之外,不斷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爹…娘!”
“爹…娘!”
正是南錦書與南錦畫,他們拼命的想衝進去卻被一羣官兵牢牢地擋在外面。南錦書畢竟是一個男兒,雖然悲痛欲絕但也忍住沒有淚灑當場。可南錦畫就沒有這麼堅強了,此時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眼窩深陷,面色慘白,若不是南錦書一直扶着,搖搖欲倒的嬌弱身子恐怕早就堅持不住了。
“午時已到,斬!”
一聲厲喝響起,錦畫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南錦書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