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高高掛起,灑下光輝,是那麼明亮,是那麼……刺眼。
劉俊站在楚家舊宅的院子裡,他擡頭看着那輪明月,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覺得它刺眼。
楚芯緩緩走來,她手上拿着一件外衣,走到劉俊身邊,細心地爲他披上,道:“劉師兄,外面天冷,你傷勢還沒好,到屋裡去吧。”
劉俊搖了搖頭,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楚芯眼裡有些黯然,點了點頭,默默不語地往回走去。
“楚師妹。”劉俊突然叫了一聲,讓楚芯停了下來,轉過身來,而這個時候劉俊也已經回過頭來看着她,道,“你陪我一下可以嗎?”
楚芯眼中閃過一絲神采,點了點頭,又走回到劉俊的身邊。
月兒灑下銀輝,劉俊覺得有些冷意,緊了緊楚芯給他披上的外衣,但楚芯與他卻是完全不一樣的表現,她覺得這月光給她的感覺很涼爽,很舒服。
林成煜與張玉心站在屋子裡的門邊看着他們二人,林成煜突然嘆了一口氣。
張玉心奇怪地看着林成煜,道:“你怎麼了?”
林成煜想了想,卻是壓低了聲音,道:“你覺得他們兩人適合嗎?”
張玉心沉默,她看着劉俊與楚芯,過了一會兒,她才道:“你覺得他們不合適嗎?”
林成煜搖了搖頭,道:“只是感覺。怎麼說呢……我覺得,他們走得很近,可是心卻有些遠,而且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那種遠。”
張玉心道:“可是他們已經走在一起了。”
林成煜點頭,道:“主要的,是師妹已經動了情。”
張玉心突然淡淡道:“動了情的又豈止她一個。”
這樣的話,不知意味,含有深意,讓林成煜一怔,他轉頭看着張玉心,而張玉心亦是轉頭看着他,只是看着看着,張玉心就偏過了頭,就算是她這樣的冰冷美人,也是有着嬌羞的一面,她的耳根微紅。
林成煜沉默着,亦是擡頭看着明月,月光明亮,其中似乎有兩道人影,在嬉戲,在述說着童年的憧憬,裡面有着童年的各種美好。
林成煜嘴角微翹,那些畫面漸漸淡去,他只覺得這月光是多麼美好,他突然伸出手來,抓住了張玉心的手,緊緊的,卻是溫柔的,讓人不想去放開。
林成煜這突然的襲擊讓張玉心身體微震,右手下意識的就要掙開,但只是動了一動,她就沒有再掙開了,她只覺得腳根微軟,心裡有些慌,但同時她亦是感覺到了甜蜜,這種甜蜜,讓她想要保持在永久。
在裡屋,陳雲坐在桌邊,與蕭浩雲、梅空雪喝着酒,看到了林成煜與張玉心,他突然微微笑了笑。
蕭浩雲道:“你很高興嗎?”
陳雲點頭,道:“師兄也很高興。”
蕭浩雲微微一笑,道:“還有一個永遠不會笑的。”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梅空雪,梅空雪正喝着酒,他知道這兩人都在看着他,讓他心裡微惱,但不知道爲什麼,他確實心裡很高興,在這個時候竟是忍不住地發出了兩聲“呵呵”。
“噗。”蕭浩雲忍不住就是一口酒水噴出,梅空雪被稱爲冷麪劍仙,就是因爲他從來不笑,公正嚴明,這一點上與其師厲天行幾乎是一脈相承,但如今梅空雪卻是笑了,讓蕭浩雲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又因爲意外而被酒水嗆到,但緊接着,他就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很暢懷。
“蕭浩雲,看你這麼高興,來大戰三百回合。”張無量等人從屋裡走來,他們本來在另一處庭院,但如今卻是走了過來,而後他就看到蕭浩雲在毫無形象地大笑。
蕭浩雲笑聲不止,但看到張無量時還是習慣性地加了一句話,道:“你的嗓音還是那麼大啊。”
屋子裡的笑聲讓張玉心有些羞惱,她手一動,就想要從林成煜的手中掙脫,但林成煜卻是突然握緊,對着張玉心笑了笑。
張玉心越加羞惱,但她卻是不知道要怎麼做,也不會說話,便把頭轉向一邊,再也不予理會。
瀘州城的街道很靜,如今已是深夜,行人已是不多,只有月光灑落在身上,似乎能夠帶來清涼感覺一般,行走的兩人都不說話,雖然他們都不說話,但是卻不顯得冷清或者孤獨,反而是充滿了和諧,與周圍環境相合,並不突兀。
從街頭走到了街尾,從人少的地方走到了人多的地方,又直到了人少的地方。
瀘州城很大,這樣的一個地方有一些地方並不會因爲夜靜而變得冷清,反而因爲夜的來臨而顯得更加熱鬧,這是瀘州城的夜市,不過兩人都不喜歡這樣的地方,所以他們走得很快,又走到了人少的地方,然後又開始緩慢地行走了。
他一身白衣,身姿筆挺,她一身紫衣,映着月光。
“不用送了。”走到了街尾,紫苑輕聲開口。
段天涯看着她,靜靜地,而後道:“你要走了嗎?”
紫苑點了點頭,道:“我該走了。”
段天涯想了想,他並不善言辭,有些話他說不出口,也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他輕輕道:“你不用那麼快走的。”
紫苑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有些喜悅,有些羞澀,但還是道:“你們明天也要走。”
兩人都是不善言辭的人,他們不懂得怎麼表達心中的想法,他們只是認爲世間的一切都應該更加簡單一點。
段天涯道:“我們還會再見的吧?”
紫苑點頭,道:“一定會的。”
一席紫衣,在月光下飛舞,如蝶,如仙,她是那麼美麗,又是那麼簡單,更是那麼迷人。
當那席紫衣消失在月光下後,段天涯搖了搖頭,有些苦惱,向着來路走去。
花無業從外面走了進來,正好看到了劉俊與楚芯兩人,他面色有些古怪,卻沒有說什麼,向着屋裡走去。
劉俊卻是叫住了他,道:“花師弟,那些人……怎麼樣了?”
那些人,自然就是翠苗村的村民。
花無業面色有些沉,道:“沒有一個活口,下手的人心太狠了,連老弱小孩都不放過。”
劉俊的身體微僵,然後開始慢慢地顫抖,楚芯抓住了他的手,道:“你傷勢很重,不要爲這些事情操心了,我們都會爲他們討回公道的。”
花無業看着劉俊,面色亦是有些緩和,道:“師兄,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們來處理就好。”
劉俊點了點頭,而花無業已經向着林成煜走去。
這個時候,張玉心再也不依,強行將手從林成煜手中抽了回來,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雖然她的臉已經紅了。
花無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來到林成煜身邊,輕聲道:“感覺怎麼樣?”
張玉心臉色更紅了,故作平靜,可是這個時候林成煜卻是道:“感覺真好。”
張玉心恨恨瞪了林成煜一眼,向着屋裡走去。正與蕭浩雲“大戰三百回合”的張無量放下了酒罈子,嘆了一口氣,道:“無瑕仙子墜入凡塵,竟然也擁有着讓人心動的另一種美麗,比之在九天之上時更讓人着迷。”
蕭浩雲笑着道:“你可不要打我師妹的主意。”
卓青低下了頭,掩去了眼中的火熱。
林成煜看着張玉心離去,有些不捨地嘆了一口氣,隨即道:“你有什麼發現?”
花無業收起了眼中的笑意,道:“有些古怪。”
林成煜聽着,並沒有說話,花無業接着說道:“翠苗村從上到下沒有一個活口,邪宗之人雖然喜殺戮,但他們每次殺戮,都會與邪法有關,翠苗村舉村被屠,怨氣之大應該是邪宗中人所渴望的,他們若是吸收或者利用這些怨氣,或者抽離村民的魂魄,都會留下邪法的痕跡纔是,可是那裡並沒有任何邪法的蹤跡,似乎這就是一場單純的殺戮。”
花無業的話語其他人也都能聽到,這讓他們都沉寂了下來,他們都感受到了不同尋常之處,站在院子裡的劉俊身子一顫,似乎要站立不穩,楚芯連忙扶住了他,她以爲他是過於憂心憤怒,所以控制不好自己,眼中擔憂之色更濃。
“我在那個村子附近,找到了這些。”花無業手中拿着幾朵花,是祖苦花。
林成煜看着這朵花,感受到了其上的陣陣陰邪之力,目光微凝,道:“那個村莊……”
花無業搖了搖頭,道:“那只是一個凡人的村莊,這種植物應該只是長在那裡而已,不過在村子邊上的一個石像上,掛了很多用這種花編成的花圈,應該是類似於祭祀的一種。”
林成煜道:“在一些村莊有祭祖的習俗,所用的祭祀之物都是不同尋常的,這的確說明不了什麼。”
花無業點了點頭,一夜無話,只是劉俊的心中充滿了煎熬。
“說不說……說不說……該不該說?不……不能,說了就完了。”劉俊的心中很是不寧。
“劉師兄,你還好嗎?”楚芯關心地問道,眼中充滿了擔憂。
劉俊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平靜了下來,道:“有點累了,我進去休息了。”
沒有人發現,一直坐在屋子角落裡的豔娘還有林欣,她們二人一直有些安靜,兩人都似乎發現了一些什麼,但卻都沒有說。
這一夜過得有些艱難,但也有些快,很快天就慢慢亮了,告別了一番後,林成煜等人回到了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