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劍好利,劍鋒上的光芒刺花了我的眼,我伸手擋在眼前,卻不知如何抵抗那越來越近的利芒。
劍鋒與我胸前的紫色不斷的對抗着,他結印的手開始抖動,似乎在全力以赴,漸漸的,我感覺到胸前的紫色被那劍鋒突破了一個點,火熱的一點透過我的道袍,刺向我的心口。
完了,這次死定了,這個東西一準刺我個透明的窟窿,我的心,充滿了絕望。
就在那劍刺入道袍,碰上我胸前的肌膚時,突然紅光一斂,“噹啷!”清脆的落地,失去了那耀眼的光芒,就是一柄普通碟劍,死氣沉沉瞪在地上。
“我的劍!”他一聲大吼,口中再次唸唸有詞,可是剛纔還與他心意相同彷彿長了翅膀的劍,現在就如同睡着了一般,怎麼叫也不動彈半分。
“這是師祖賜我的劍!”他悲憤的像是我殺了他全家般,撲向地上的劍,小心的拾起,手一觸上劍鋒,扭曲的臉望着我,“你到底用了什麼污穢之物,毀我靈劍?”
污穢之物?那是啥?
我摸摸胸口,突然捂上了嘴,我不想笑,真的不想笑,可是,可是……
那裡分明是我早上想要偷溜去洗,卻因爲二師兄的出現慌忙塞進胸口的褻褲,那上面,還沾着我的葵水呢。
我很想同情他,師祖賜的劍,低級弟子多麼無尚的光榮,就這麼活活的被我毀了。
“活該,說好一招的,你居然偷襲!”我聳聳鼻子,給他一個鬼臉。
他突然連滾帶爬的跪倒在殿下,“師祖,弟子懇請師祖懲治妖人。”
“你才妖人呢!”我好好的一個大姑娘,他這麼口口聲聲的算什麼,忍不住的衝到他面前,飛起一腳踢向他,“仗着百年道行欺負我才入門半個月,打不過就說我妖人,歪樹也會出甜果,正草未必不低頭,你這個正派中丟人的傢伙,幾百年白活了。”
“好了!”一聲輕語,卻如醍醐灌頂,讓我不自覺的停止了謾罵。
委屈撣起頭,最上座的一位道袍老者終於擡起了低垂的眼皮,長長的雪白眉毛,長長的鬍鬚,莊嚴卻慈祥,溫和的看着我,讓我這吃軟不吃硬的脾氣一下子沒了。
“老爺爺,哦不,師祖?師叔祖?”我抓抓頭,“我也不知道叫您什麼,不過我不是妖人。”
“我知道!”他微微一笑,我竟然如沐暖陽,突然想起了那收養我長大的老傢伙,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過來,讓我看看!”他對我一招手,我乖乖的爬上臺階,沒有想到遠遠的跪着,輕輕的在他腳邊坐下,蹭上他的膝蓋,一如曾經在老傢伙的腿邊。
他的手撫摸着我的頭頂,我能感覺到一股暖暖的氣順着頭頂流過四肢,再重回頭頂,全身說不出的懶洋洋和舒服,我甚至眯起了眼,象一隻享受太陽的貓兒。
“你多大了?”
“十四!”衝口而出,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過往,我癟癟嘴,“可是我被人刺了一劍,我的朋友以爲我死了,就把我埋了,等我醒來,突然發現過了兩百年,也許,我應該是兩百一十四。”
“哦?”他有些意外,“能說來我聽聽嗎?”
他的眼睛,彷彿帶着看穿人心的力量,我不敢騙他,也不想騙他,老老實實的把自己所有的經歷說了個清楚,只是隱瞞了潯。誤入無極宗的事,說是自己隨意流浪,突然發現自己不畏寒冷,好奇心下才想爬到山頂,結果碰上雪崩。
“呵呵,原來是你的調皮,才讓連月宗失去了比賽的資格,只是他們也不該對一個乞兒如此下狠手,虧我們自詡正派,爲小事欺凌弱小,這行爲與魔,邪,妖的行爲有什麼分別?”他聲音不重,只是眼神一掃梵圖子,突然的凌厲讓我一哆嗦,“梵圖子,你修爲確屬初級子弟翹楚,心性卻不如一稚子幼兒,她尚有正義之心,你卻恃強凌弱,我罰你面壁百年思過,望能清心明智。”
“是,是,弟子明白,弟子明白……”他惶恐的磕着頭。
“師祖還是師叔祖爺爺,我想參加三百年後的七宗比試,您能讓我參加嗎?”現在的我,早沒了要出去的念頭,泡到那個美男纔是正題。
“七宗比試那也要你先通過宗內比試,這個我不能徇私,若是你有其他想法,再說來聽聽,我考慮能不能幫你。”
越是與他接觸,我越是找到了死老頭的感覺,開始他們的樣子,都是唬人的啊,活的再長,也是可愛的老頭。
“那你有什麼是能幫我的?”拽着他的袍角,我撒着嬌。
“這個嘛,比如說,有誠心的弟子希望我破格收徒,或者是想結成道侶的宗內弟子,真心請求,我都會幫忙。”他看似古井不波的話,卻是重重的咬了前面一句,從小看人臉色的我,怎麼會不懂?
“撲通!”我跪在他面前,“弟子誠心誠意的請求,求爺爺您老人家大發慈悲的收我做徒弟。”順帶一個憨憨的笑容。
他拈上鬍鬚,給我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我紫元千年未收徒弟,臨了渡劫前卻碰上你這麼個刁鑽的孩子,好,看你已經是金光後期的修爲,我就收了你!”
什麼?他說什麼?
他的話裡,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多的讓我一下接受不過來。
他是紫元?無極宗的宗主?我這個最小最小最小的弟子,居然成了最大最大最大頭的徒弟?
我的修爲金光後期?我不是砍了半個月的柴,修煉了一個晚上嗎?什麼時候金光後期了?難道我是修煉天才?
這幸福,似乎來但快了,我居然是天才?
他眼神一掃我,頓時讓我美的不知所以的魂魄歸了位,“別以爲你是修道天才,那是因爲我剛纔在你身上探到的寶物。”
“寶物?”我的臉差點抽搐,我身上除了一塊染血的褻褲,就是潯送的白綾,這也能算寶物?
“你靛內,有兩股真氣,一道我不知道是什麼,來自你靛內,也許和你這兩百年前下葬時誤服了什麼有關,但是我能肯定,這是純正的浩然之氣,還有一道,則是你身上佩戴的東西。”他的眼睛,盯着我的脖子。
“佩戴的東西?”我摸摸脖子,入手冰涼,啊,是老傢伙送我的紫玉鑰匙。
“您說的是這個嗎?”我扯着脖子上的紫玉,看見他伸手摩挲着,平靜的老臉終於有了激動的。
“這是紫陽師兄淬鍊之物,你說你跟他姓紫,這東西又是他贈與的,那就錯不了,撫養你的,一定是紫陽師兄,我不會認錯他的氣息。”他的話,差點讓我掉了下巴。
那個平時邋里邋遢,遊戲風塵,要飯爲生的死老頭居然是無極宗上一任的宗主?可他爲什麼只讓我們喊他老頭,養了我們,卻從來沒說過他的身份,但是,他那次的神秘失蹤前,的確說過,他要應天劫,難道,難道是真的?
“師傅……”一聲清朗的低呼,那美麗如神祗的雕像終於動了,粉色的脣輕顫着,深褐色的眼充滿的思慕,紫色的長衫無風自動,望着我的眼充滿了,“師傅他老人家渡劫成功了嗎?”
我不忍心戳破他的幻想,不想看見他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只能悄悄的別開臉,“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時候我才十歲,他丟下一句,如果成功就成仙,不成功就成灰的話,讓我們自己照顧自己,就走了,從此就再沒回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失望的低下頭,激動的臉色如冰凍的湖面,轉瞬平靜,又是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那眼眸中跳動的火焰,在冷凝的面容下漸漸熄滅。
我好想抱上他,貼上他的臉,似乎,爲了他一個笑容,我願意將世界捧在他面前,我是一個衝動的人,爲了心裡喜歡的事,想做就做,不管他人的言論,我喜歡他,我肯定。
“師傅爺爺,你說你能幫忙結道侶是嗎?”我又一次毛上紫元的膝蓋。
“宗內對道侶雙修其實是很贊同的,並不如同禪宗那樣清心寡慾,只要有利於雙方修行,自然是好事,所以我不會阻止,若是向我請求,當然願意主持。”
閃着我純潔的小眼睛,“那師傅爺爺,我也想結道侶,可以嗎?”
他的白鬍子輕輕的抖動着,“小丫頭,年紀不大,心卻不小,纔來我無極宗半個月,就有了道侶之選?居然在全宗弟子的比試大殿上向我提這個要求,果然臉皮不薄,說吧,是什麼人,讓爲師的看看你的眼光。”
“他!”我的手指一伸,“就是他,我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