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站了起來,對司徒羽道:“我和傅大師商量點事兒。司徒將軍只管去忙,我們待會兒再聊?”
司徒羽自無異議,吩咐侍從好好招待,就帶着兒子中途退場。
多這麼一大助力,是司徒之福。
隨後,賀靈川就向傅留山請教降鬼伏魔之法。
傅留山瞧着他,滿眼都是懷疑:“問這麼細,你想獨自去會玄盧鬼王?”
“哪能呢?”賀靈川微笑,“進森林就是送死,我能幹那種蠢事?”
傅留山只能呵呵。
這小子斗羅生甲時,也沒出動大軍;在琚城救走司徒鶴,更是單槍匹馬。
他是不是可以合理懷疑,賀靈川又在打玄盧的主意?
“差一點就信了。我突然想起來,別人或許不行,但你可以引蛇出洞。”
“哦?”賀靈川笑容不變,“怎麼說?”
董銳卻道:“這是很聰明的做法,否則光靠玄盧自己,哪能收集到多少生魂?”
“羅生甲。”傅留山把附近的侍從揮退,又壓低了聲音,“玄盧仇恨羅生甲,仇恨穿羅生甲的人。它既然認出你了,就不會放過你。嘿嘿,你是不是也這樣想?”
“這是爲虎作倀。”傅留山道,“它真是以一己之力,給周邊平添許多動盪和仇恨。”
以它性格,不找賀靈川報復、出一口惡氣哪行?
只要賀靈川身穿羅生甲,親自去尖嚎森林外圍走一趟,玄盧惡鬼恐怕聞着味兒就衝出來了,哪還需要別的誘餌?
“我真是不明白,別人要是連輸三次,大概就知道羅生甲是自己剋星,從此遇到羅生甲都該繞道而行。”董銳撓頭,“這玄盧鬼王怎麼成天尋思報復呢?”
“品性使然。”有人知難而退,就有鬼死纏濫打。
一百六十多年前的白熊王、前不久的大妖三尾,都跟人類領地爆發嚴重衝突。它們也住在深山老林,但本身與人類幾乎沒有往來。
賀靈川笑而不語,傅留山這回說中了。
玄盧跟它們都不一樣。
傅留山也道:“人變成鬼,多半也會變得更加固執——原本人死後也是因爲執念未消,纔會變成鬼的嘛。”
賀靈川撫着下巴:“玄盧鬼王好像很喜歡和豪強軍隊勾結在一起。別的妖鬼就算作亂人間,也很少有這種愛好。”
他一直在考慮,靈山爲什麼要派他消滅玄盧鬼王?
這就叫作負向強化。
說難聽點,玄盧在萬里之外爲惡,關靈山什麼事,它管這麼寬幹什麼?
傅留山這句話,可能無意中就接近了真相。靈山當然知道閃金平原越混亂,輸送給天羅星的魘氣就越多。玄盧鬼王也是造成動亂與仇恨的兇手之一,靈山打不掉爻國,但打掉一個鬼王或許力所能及。
賀靈川連連點頭:“不錯,這話中肯!”
“要不怎麼說它是個禍根,造成的危害比其他妖鬼大多了。”傅留山搖頭,“盧玄鬼王很早就掌握了跟敗類打交道的辦法,它爲這些軍隊提供分身和惡鬼作爲爪牙;對方想提高戰力,不僅要答應它的條件,還得以血食供養它。”
他昨天才斬掉玄盧鬼王一個分身。這樣算起來,玄盧鬼王在羅生甲這裡吃憋三次。
並且賀靈川來到這裡,發現周邊勢力正要聯合征討毗夏。那麼靈山打掉鬼王,也就相當於削弱毗夏、削弱了爻國的爪牙。
自從方燦然搞出靈虛城動亂之後,靈山就正式站到天宮對立面去,一切不利於天神、不利於貝迦之事,它都願做,尤其是暗地裡的。
這兩個勢力之間的爭鬥,全方位、多維度。那麼在這件事情上,賀靈川很樂意摻和一下。 半空中忽然飛來一隻白頰林鶯,拍拍翅膀落在窗邊的樹枝上。
賀靈川當即拍拍手,喊它飛進來。
這是仰善商會在滾石谷周邊僱請的小禽妖。它飛行速度很快,適合充當短距離傳訊的信差。
白頰林鶯一開嗓,聲音清脆尖細:
“姜立水口訊,村中還有人偷偷供奉鬼王,且這人一直觀察駐軍和巡衛!”
三人互視一眼,董銳嘿嘿笑道:“鬼王派眼線來踩盤子了?”
司徒羽給滾石谷新配備一支駐軍,離村口不遠。
鬼王若是對滾石谷和賀靈川有想法,這支駐軍就繞不過去。
賀靈川又問了幾句,送給林鶯半顆靈丹作爲傳訊的酬勞,而後道:“回去告訴姜立水,盯人不抓人,讓他隨便觀察。”
鳥兒應了,拍拍翅膀飛走。
“報復來得好快。”董銳笑道,“你猜鬼王多久會對你出手?”
“不止針對他一個。”傅留山搖頭,“積石村、仰善商會,還包括你我,但凡跟這姓賀的扯上關係的,玄盧鬼王都不會放過。它秉性如此。”
對,人家鬼王就是這麼小器。
賀靈川反而笑道:“那就好辦了。”
對手的脾氣越鮮明,就越容易被算計。
這廝還笑得出來,也是心大。傅留山虛心請教:“哦,怎麼說?”
“它想把這麼多目標一鍋端掉,那就不是小打小鬧,單靠它自己可辦不到。莫忘村口已有司徒軍隊駐紮。”賀靈川接着道,“那它就得向毗夏人求助。”
而毗夏人剛吃一個敗仗,即便想要反擊,也不願選擇沒有戰略價值的滾石谷。
看來,玄盧和毗夏的關聯比他原本預想的更緊密,鬼王的復仇心切也超過他預估。
難怪靈山想消滅玄盧鬼王,這廝死了都能攪得周邊不得安生。
既然玄盧鬼王可能向毗夏人求助,賀靈川當然也要尋求司徒羽的支援。
司徒羽也是爽快人,一聽毗夏人可能又來進攻,當即拍案而起:“好好,一天求敗兩次,我定要滿足他們!”
敵人衝進自己領地求死,他平時上哪裡能求到這種好事兒?
何況賀靈川於他家有恩,現世恩現時報,這是最好不過。
“得好好規劃一下。”司徒羽調出滾石谷附近的沙盤,順口道,“不知鬼王打算何時進攻,否則這場仗就好打多了。”
賀靈川指尖在沙盤上一點:“它何時進攻,最好由我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