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金玉芝緊張的輕喚.
躺在她臂彎中的小魚眉頭緊皺.斷斷續續的從鼻腔中哼出難受的鼻音.發青的印堂上溢滿了細小的汗珠.狹長的眼線微微撐開了一些.隱約能從眼瞼下看出一些代表着魔變的詭異紅芒.
“師傅.徒兒有一事相求.”沐千雪單膝跪於凌聖天尊足前.雙眸滿是哀求.
“不行.”凌聖天尊未等沐千雪開口便一口回絕.
然沐千雪心意已決.僵持着不肯起身：“徒兒可用天靈訣自行煉化混元妖丹.求師傅以靈氣爲小魚逼出魔氣.”
“不必再說.”男人打斷了她：“魔由心生.魔氣亦由心生.心之所向豈是靈氣可引導的.”說罷.將視線轉向一直與二人保持着一臂之遙的無名.
後者會意.將沐千雪攙扶起來.勸慰道：“主人.當務之急是將貓小魚送回麒麟關.看看忍凝門主能不能想出辦法.”
“啊.”就在幾人談話間.小魚的身體突地抽搐扭曲起來.腹部高高聳起.只靠着頭頂和腳尖製成着.看起來極爲怪異.
它痛苦的嘶吼着.發出一種沙啞低沉不符合其年齡的嚎叫.金玉芝努力的拖着它不斷頂向地面的腦袋.卻不知小魚哪來的力氣連同金玉芝托住其後腦的雙手也一併砸入泥中.
“是魔氣.”金玉芝距離小魚最近.率先感受到從小魚口中涌出的魔氣.驚懼的叫道.
無名上前一步.擋在了沐千雪身前.
而凌聖天尊指尖已喚出一枚雷符.只要小魚幻化成魔.他就會毫不留情的取其性命.
“不要.”沐千雪發現男人徒增的靈氣.雙手拉着他的衣袖：“師傅.別.”
“入魔者.六親不認.善惡不分.留下必留後患.”凌聖天尊言語間淡若遠山.沒有一絲起伏.
這樣冷酷的華語.卻讓沐千雪聽得心寒.
她緊緊抱着男人堅實的手臂.含淚睨着他：“師傅對小魚如斯.對我亦如斯麼.當初若是我被混元妖丹吞噬.師傅也會像這般毫不留情的殺掉我麼.”
“啊啊...”洶涌的魔氣從小魚裂開的口中涌出.環顧其身體一遭再重新衝回了他嘴裡.緊接着他的腹部越弓越高.頭和腳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直到小魚可見血管的腦袋離開地面.反向而起站直了身子.
一聲刺耳的怪叫後.小魚的雙眼一下子睜開了.眼白充斥着密集的血絲.空洞卻瞪得異常之大.
“放手.”凌聖天尊有些慍怒.聲線露出一種不容抗拒的嚴肅：“入魔者必殺之.爲師助你開通蹊蹺.便是爲讓你瞭解身爲天靈弟子必須懂得的大義.”
“主人.不可感情用事.”無名只恐因爲小魚而破壞了沐千雪和凌聖天尊見難得培育出的情感.他不許任何事來厭惡凌聖天尊爲沐千雪轉換混元妖丹的時機.所以若情況不容控制.他必定會先凌聖天尊一步將入魔的小魚斬殺.
“快看他的眼睛.”金玉芝原本心急如焚.可就在小魚睜開雙眸的剎那.她就被眼前奇異的景象驚呆了.
聞言.沐千雪和凌聖天尊停止爭執.一齊看向小魚.
只見.小魚慘白的臉孔一半猙獰、一般平和.一隻眼還是原本的琥珀色而另一隻眼卻是代表了魔的赤紅.
“姐姐.小魚好難受……”小魚從他那只有一半平和的臉孔上艱難說出.
只這一句話就足夠讓駭然的沐千雪和金玉芝喜極而泣.因爲小魚並沒有失去神智.就像凌聖天尊所說.魔由心生.若心靜如水.光明磊落.又何來魔性.
小魚正用他心內中的善良抵抗着想要入侵的魔氣.
凌聖天尊只見的雷符消失了.蠢蠢欲動的噬魂魔刀也收回鞘中.所有人都默默地在爲小魚的勇敢加油鼓氣.
然.小魚終究只是個孩子.身心的承受能力都不及成人脆弱.魔氣侵蝕不了他的心緒便轉向攻擊他的身體.在他稚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魔氣暴走時的淤痕.
堅持了沒多久.他那張平和的臉孔上就滑落了淚珠.“撲通”一聲.重新撲倒在地上.
魔氣還裊繞在小魚的鼻息間.金玉芝跪在上抱着小魚輕若鴻羽的身軀.祈求着等待凌聖天尊的發落.
沐千雪也一言不發的睨着男人.可她的眼睛裡卻不是祈求.而是充滿了堅定、堅信.
“既然還有神智.便速速帶回麒麟關救治.”凌聖天尊也是舒了口氣.小魚既然是沐千雪寵愛的小師弟.他對小魚亦懷着愛屋及烏的心態.只要有一線生機.他都捨不得讓沐千雪傷心掉淚.
“是.”金玉芝如蒙大赦.一把抱起小魚的身子止不住哽咽.
一行人踏着凌聖天尊喚出的祥雲回到麒麟關軍營只用了七八次喘息的時間.接到消息的忍凝門主匆忙前來爲小魚把脈.
帳篷內的氣氛尤爲緊張.七甲等人擔心的連大氣都不敢出.地龍和三子更是對着南海供奉着初代天靈神女像的方位一個勁的磕頭祈禱.
忍凝門主一會翻開小魚的眼皮.一會兒探查他的身體.繁複查看後忽的轉身表情凝重的將帳篷裡的人一一掃過.
“門主.怎麼樣啦.”金玉芝憂心仲仲.
“門主.您趕緊說吧.”軒轅無忌也焦急的催促.
“哼哼哼~”忍凝目視着被捲起的門簾外.汝河對岸黑壓壓成片的妖魔大軍嗤鼻而笑.
此事乃屬於天靈道教內部之事.故營帳內並無天靈之外的人.而王將軍方纔收到一封八百里外急報.有十萬火急之事要想凌聖天尊稟告.可帳篷內氣氛壓抑.每個人都緊繃着臉讓王將軍根本不敢撩簾打擾.只能焦急的在帳外直跺腳.
“本尊先行回帳.千雪你留下照顧他吧.”凌聖天尊從忍凝的表情裡猜到了結果.又探查到王將軍急促踱步的腳步聲.定是有急事相告.便安然離去.
“門主.您就別賣關子了.”沐千雪有些慍怒.急不可耐.
“哼.黑陰魔的魔氣縱使進入了你們任何人的體內都會無有例外的將你們拖入魔道.然他沒了腦袋.偏偏抓住了小魚的胳臂.這麼小的孩子.又心地善良.他的身體里根本就沒有一點點的惡.也不懂如何施惡.”忍凝得意道.
他捲起袖子.淨白修長的手指探入銅盆中清洗.擰乾了一條面經.將面頰和雙手擦拭乾淨.
大家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都將視線集中在忍凝門主身上.滿臉疑惑.
“看着本門主幹嘛.”忍凝門主嗔道.
“這到底什麼意思啊.”冷雄心直口快.脫口再問.
“如此不可教也.本門主是說.用不着幾天小魚體內的魔氣就會自行散去.你們都放心回去吧.這孩子福大命大.沒事的.”朝冷雄翻了個白眼.忍凝門主沒好氣的將手中用過的面巾扔入銅盆.哼着小曲離去了.
“實在是太好了.小魚他沒事.”凌聖天尊和忍凝門主這兩位身份顯貴的高人離去後.地龍和三子才歡呼着衝了進來.
“噓.”冷雄受了忍凝門主的奚落正愁沒地方出去.見兩個熊孩子自己送上門來.衝他們兇惡的虛了聲：“別吵着病患睡覺.”
烏雲蔽日的羅剎古城中.鬩亂穿着輕薄的紅紗佇立在一汪血水之前.他癡癡的睨着血鏡中一襲白衣的女子.邪魅的臉孔上不斷交織着渴望、憤怒、癡迷和弒殺的情緒.
數不清是第幾次.沐千雪總是會出現在與鬩亂氣數息息相關的血鏡中.
“父上大人.”雨姬踏着輕快的步伐.手中捏着幾簇火紅的長羽想他靠近.
“過來.’看到雨姬.鬩亂眯起了眼眸.伸出大手將雨姬攬入他的胸前.指尖纏繞着雨姬鎢絲般的長髮.魔君無法否認從雨姬體內散發出得屬於氣息異常好聞.就像是陳年酒香.勾引着他的味蕾.
可鬩亂卻無法用這種氣息去麻痹自己.他清楚的知道雨姬身上的氣息之所以好聞只是因爲她是純陰之女的關係.任何魔族對於純陰之女血液的氣息都有着無法抗拒的貪婪.
而這種氣息雖然好聞.卻總是缺少了一種讓他徹底陶醉的氛圍.同樣身爲純陰之女.雨姬總是比不上她那個更加經過天靈靈氣洗滌的姐姐沐千雪的氣息.
“本尊的雨姬又去找那火雲雞了.”鬩亂拉開了與雨姬的距離.側臥在寬大的軟榻上.
雨姬笑意更甚.得意洋洋的攤開掌心.炫耀着手中的火羽：“今天我終於打敗那隻臭鳥了.我還把她尾巴上的毛都扒光了.一根不剩.”
鬩亂從她掌中抽出了一根羽毛黏在指尖轉動.若有所思.
昨日.他命人抓了一具身材魁梧強壯的人奴作爲絃歌的新載體.而那隻被絃歌控制數月之久的火雲雞也終於獲得了自由.只可惜雨姬並不知情.還以爲她真的打敗了絃歌.扒光了她的鳥毛.
“絃歌……不知道她到底會帶給本尊怎樣的驚喜……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