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劃過一道雪亮的印記.無名駕馭着噬魂魔刀全力疾馳.在他的身下或有綺麗秀美的山景名秀或有雄偉壯麗的城池廟宇.卻都無法博得那雙俊眸的片刻停留.
風馳電擊、不眠不休的奔波勞累.只爲了身在汝河之畔可能正傷痕累累需要他陪伴呵護的那個瘦削的人兒.
終於.在鄰近午時前.無名如煙霧般秀白的身影到達麒麟關軍營上方.
軍營裡駐紮的上百營帳之中依稀殘留着沐千雪的氣息.無名準確無疑的掀開靠近一條山溪旁新建的白色帳篷.可帳篷裡空蕩蕩的.讓他牽掛到心痛的人影並不在裡面.
“沐千雪在哪.她有沒有受傷.”無名瘋了似得詢問他見到的每一個人.
在這麼一個防守嚴密的軍營中竟突然冒出一個靈氣強悍的刀靈.如何能不引起士兵們的慌亂.抽刀拔劍的刺耳聲過後.無名被士兵們裡三層外三層包圍其中.
幽曦聽聞有敵人擅闖.抽劍就欲打頭陣.卻見是風塵僕僕.神色焦慮的無名.歡喜之餘.即刻說清無名身份.遣散一干緊張無比的士兵.
“主人呢.”無名迫切詢問. 沒有給幽曦任何噓寒問暖的機會.
幽曦失望的硬擠出一個笑臉：“千雪去了魔域.放心吧她沒受傷.而且已經順利溺斃母蠱解救了附近百姓.不如你軍營中暫住幾日.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不.沒那麼簡單.我能感受到從前日起.主人就一直處在痛苦狀態中.她一定發生了什麼很糟糕的事情.”無名憤恨道.
幽曦左思右想.她知道無名的心思一直都全寄託在沐千雪身上.但沐千雪和天尊大人發生的事情即使難以啓齒.卻也隱藏不了多久.終會被無名知道.
懷着長痛不如短痛的想法.幽曦決定對無名坦白.她深吸吸口氣.試圖用最平靜和平常的語氣道出：“無名.你聽我說.千雪並不是遇到了什麼特別糟糕的事情.相反她遇到的事情是許多女子夢寐以求的.前夜裡.她已經成爲天尊大人的人了.這對於我天靈乃至整個焰虛大陸都是天大的喜事.而且.天尊大人對千雪可好啦.早上還親自去魔域給她送湯.哪個靈女受過的這好待遇.也只有千雪了.”
聽到這.無名的臉變得煞白.
他有想過自己的主人可能身受重傷.可能陷入圍剿、甚至可能被混元妖丹吞噬.但就是萬萬沒想到也不敢去想.他感受到的惶恐和不安居然是因爲主人她失身了……
幽曦見他變得安靜.想多安慰幾句.牽起他比平日更加冰涼的掌心：“千雪也許會成爲未來的天后.這是身爲女子至高無上的榮耀.她是自願的.我們應該爲她開心.”
“自願.”無名薄脣怒顫.用寬大的倒影將幽曦一步一步逼入角落：“她怎麼可能自願..若是自願她怎麼會痛的撕心裂肺.我又怎麼可能無時無刻都會感受到她的心痛.”
幽曦被逼到一處帳篷的邊緣再不能退.
她從未見過這般震怒.滿眼血絲.吐字如刀的無名.她的心跟着無名跌跌撞撞的一同起伏.涌上一抹心酸.
她赤-裸裸的喜歡着無名.就如無名赤-裸裸的喜歡着沐千雪一樣.毫無保留.全心全意.
無名消瘦的臉龐被幽曦小心的托起.她想要用自己去安慰對方的失落和無助.如果她能趁此機會取代沐千雪走進無名的心.這也許會是一個兩全其美的結局.
畢竟.一旦成爲了凌聖天尊的女人.此生便再也由不得沐千雪去選擇什麼了.
“千雪她真的是自願的.那事之後她既沒有哭也沒有表現的難受.他們相處的很好.而且.她爲了可以立軍功得到天后寶座.昨夜還偷偷潛入魔域獨自尋找貓巫.她這樣做還不夠明顯嗎.”
她說的話並不是全是假話.起碼沐千雪在人前表現出的就是這般模樣.
若無名還不能放棄.幽曦便決定爲他快刀斬亂麻的補上最後一刀.
“騙子.”無名將幽曦推開.厭惡的用袖子抹去臉上被幽曦碰過的地方.眼神一如既往的堅定：“我不相信.主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混元妖丹沒有徹底轉化之前她甚至不能動情.”
“讓開.”無名將幽曦推開.他必須去魔域尋找沐千雪.
爲了變成強者他那個脆弱的主人從來都選擇去僞裝.即使受了再大的磨難.她也會裝出一副無懼無畏.無痛無悔的堅強模樣去接受.去適應.
別人或許會認爲沐千雪連夜潛入魔域是爲了搶軍功.鞏固她在天靈道教的地位.可不用解釋.無名也能清楚明白.主人這麼做根本和權力、地位無關.
此時此刻的沐千雪或許根本無暇再去想這些利益紛爭.她做出的選擇叫做逃避.叫做默默的獨自承受.
幽曦使出蠻力緊緊拽着無名的衣袖.眼淚不斷從她的眼眶掉落：“別去.千雪已經有了天尊.你去了也只是多餘的.你看看我.看着我.我就在你身邊.我可以給你沐千雪不能給你的一切.”
“放開.”無名的聲音冰冷徹骨像是換了一個人.澄澈的銀眸染上一層寒霜.但幽曦的手指卻不肯鬆.
噬魂魔刀從無名腰間徑自出竅.受無名的指使慢慢貼上了幽曦的脖子.
“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放手.我不會讓你走的.我愛你.”幽曦閉上眼.擡起頭.
“呲.”噬魂魔刀月牙般的尖刃向下滑動.鋒利的破開二人之間的牽扯.
失去種力.幽曦癱倒在地.無名霜白的身影在瀰漫着淚水的視線中一閃而過.手中緊握的是那塊被無名親手割斷的白衫.
幽曦無力捲縮在地放聲大哭.死死將無名的斷衫捧在胸前.
方纔那一刀似乎將他們二人之間本就清冷的關係斷的乾乾淨淨.不留下任何縫合的機會.
距幽曦不遠的帳篷後.幽瓏面無表情的窺視着這一切.她走到幽曦身旁伸出柔軟的手臂將她緊緊的圈進懷裡.眼神閃出一種殺氣.貼着幽曦耳畔：“也許.今後我們有了共同的敵人.”
渡過汝河再行千里.時間已經過去一個時辰.手中的雞湯早已失去熱氣.但那抹一直出現在男人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純白倩影卻無論如何都尋找不到.
炙熱的豔陽就快升至頭頂.不出半個時辰午時就要到了.
凌聖天尊顯出一絲無奈.沐千雪.那個他最最珍惜的徒兒究竟去哪了.爲何以靈氣感應方圓千里都無有收穫.
她是在故意躲避着他.還是遭遇了不測.
應當是故意躲避的吧.傳字螺上的話幾乎能連成一首長詩.卻得不到一個字的迴應.
男人沮喪的止住前進的腳步.選擇轉身折回.
午時之前.他必須趕回千里之外的麒麟關.若沒有男人率領天靈弟子打頭陣.王將軍和他那些兵將根本無法抵抗妖魔強橫的殺掠.會如水豆腐一般仍妖魔宰割.
而男人違逆天命得到傳承之力正是爲了保護這些如螻蟻一般堅韌不拔的人類在焰虛大陸頑強的生存下去.正因爲如此.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阻止了男人的步伐.
指尖在傳字螺寫下最後一句.男人蹙眉長嘆.天青色的衣襬御風而行.終是馬不停蹄的向麒麟關折返.
被隱藏在碧水潭瀑布之後的洞穴中.沐千雪小心翼翼的走在最前.約走了兩柱香的時間.在黑洞洞的環境中依舊辨不清出處.
自進入洞穴之後.地面上就出現了一大片又粘又臭的褐色漿液.即使以面巾遮住口鼻也無法阻擋這些粘液散發的惡臭.
鬩亂好笑的看着沐千雪小心認真的表情.沒走幾步她就會回頭查看他的安危.確保無恙後纔會繼續向前走.好幾次鬩亂都忍不住想要笑出聲.卻是生生憋住.讓她繼續牽着自己.
鬩亂很清楚這裡是何處.山洞裡有何物.走出山洞又會遭遇什麼.這些都是他親手爲沐千雪設下的局.爲的是觸動她體內的妖氣以加速混元妖丹的覺醒.
洞穴裡昏暗無光.沐千雪依靠夜視能力也行走的極爲艱難.又走了半晌她突然察覺到許多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噓.”沐千雪停下腳步.
藉着暮色的掩飾.鬩亂不被察覺的流轉鳳眸.睨了眼隱藏在黑暗中的生物.
詭異的摩擦聲越發明顯.似乎是從洞穴頂端傳來.密密麻麻的被迴音擴大.
沐千雪緊張的幾乎屏息.天靈後山水牢中的恐怖回憶讓她本能的對任何黑暗無光的洞穴產生反感.她挨近鬩亂小聲告誡：“別動.”
後者殷紅的瞳孔無聲的眯成兩道彎彎的血月.像是受到指令一般.遍佈在洞穴各個角落中的摩擦聲一起放聲嘶叫.它們成羣結隊撲閃着墨色的光滑骨翅頃刻之間如潮水一般涌向二人.
沐千雪驚懼之餘.即刻延出靈氣造出一團小型氣牆屏障阻擋.但對方數量衆多.如飛蛾撲火一般前仆後繼.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氣牆就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咔聲.
正當沐千雪想要再喚出一面新的氣牆之際.鬩亂不懷好意的揚起一抹笑.佯裝受驚跌倒.驚呼過後.一頭栽入沐千雪柔軟的胸間：“啊.有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