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衝入氣牆之內的咒祖幾乎是用盡全力的貼在氣牆外壁上.隨着不斷向前撞擊.圍繞在她身邊的烏雲一點一點的散去.將變成咒祖之後的原貌完全顯現出來.
雙方僅僅一個照面.沐千雪便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半步.深深倒抽一口涼氣.
只見趴在氣牆上的是一張被壓扁了極力拉長過的臉.雙眼一鼻雖說猙獰扭曲還是依稀能辨認出這隻咒祖就是半坐在棺材裡的女屍的魂魄所變.但讓人覺得驚悚和作嘔的是咒祖的那張開合超過人類極限數倍的血盆大口和她鼓脹到站立依然可垂到地上的腹部.
咒祖的下頜一直拉長到她的胸口.幾十條黑色的細長舌頭爭先恐後的想要從那張嘴裡伸出.攪動中不僅散發出無數咒氣還激盪出許多粘稠的紫漿流淌在下巴上.
直到伸的最長的那條舌頭在貼到氣牆邊緣的時候豁的分出了五條極細的開叉敲了敲氣牆.沐千雪才恍然看清.這些想要從咒祖血口中爬出來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舌頭而是一隻只瘦的皮包骨頭.骨節“咯咯”作響的人類嬰兒的手臂.
而咒祖大到只能拖在地上的肚子裡明顯裝着的就是這些嬰兒的軀體.它們在咒祖的肚子裡擠來擠去.都想要踩着別人的頭從咒祖的嘴裡向外爬.可它們的臍帶早就與咒祖的**牢牢纏在了一起.一輩子也無法脫離咒祖的身體.
“怎麼會這樣..”沐千雪半天合不攏嘴.胃部一陣翻騰.她根本無法直視眼前駭人聽聞的慘象.卻又不得不睜大眼盯着她時刻防備.
凌聖天尊回到氣牆內加固了氣牆上被咒祖消弱的靈氣.再次提起金邊大鼓和純金鼓槌“咚咚咚.”急速敲擊.
他一邊擊鼓還一邊向咒祖靠近.鼓聲經過靈氣的傳導響徹天際.每一個鼓點落下後地面就會輕微的震動一下.
起先咒祖還能勉強無視金邊大鼓的威力.驅使咒氣將自己密不透風的包裹起來.可凌聖天尊擊出的鼓聲非比尋常.每個鼓點都能準確無誤的擊散一抹咒氣.不出片刻就將圍繞在咒祖頭頂的咒氣團逐個瓦解.使得咒祖完全暴露在鼓聲之中.
“啊...”沒了咒氣的保護咒祖抱着頭痛苦的嘶叫.隨之一起哭叫出聲的還有困在她腹中那七七四十九個陰嬰.
陰嬰的嘶叫尖利刺耳.像是獸甲在鐵板上劃過的噪音.不一會沐千雪就感覺自己的耳膜刺痛非常.並且流出一股熱流.掏耳一摸指尖竟有血跡.
“本尊已用金邊大鼓困住她了.快降下萬箭穿心大陣.”凌聖天尊的聲音要想穿過咒祖的尖叫傳入氣牆就必須延出更多的靈氣.如此一來這一句話便說的猶如驚雷灌耳.讓地面都裂出了數道縫隙.
得令.忍凝門主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立刻閉目.自心中快速默陣法心訣.當他再次睜眼一雙琥珀色的瞳仁已染上金暈.緊接着薄脣微啓.聲若洪鐘：“天雷灌劍.萬劍穿心.雷公電母.聽我號令.”
降陣口訣一出.四周風聲四起.鳥獸星散.天空炸出一道筆直的巨大天雷直接落入半空中環繞成弧形的陣法中心.然後折射出數到耀眼的青紫電流一傳十.十傳衆導入進所有的劍符中.
“降陣.”陣令出口.天空中旋舞的七七四十九枚紫雷劍符即刻向陣法中心猛收.然後向着咒祖所在方位變出了一朵碩大鋒利的劍花.電光火石之間便飛旋着向她射出一道道青紫閃電.
“啊.啊.”起初六劍.咒祖來不及躲閃被刺中後腰.六道嘶聲裂肺的陰嬰哭叫劃破天際.接着便乍然失聲.咒祖吃痛之下.自然想要閃躲逃避.可凌聖天尊的金邊大鼓總是能先她一步判斷出她想要逃跑的方向.擊鼓擋在她的面前.使她無路可逃被困在原地.
“快看.咒祖的肚子好似縮小了一些.”沐千雪激動道.
她的肩膀忽的被壓上了一部分重量.耳畔是沉重的喘息.扭頭一看竟是滿額虛汗.氣息不穩的忍凝門主倒在了自己身上.他雙手還捏着劍訣.這才片刻的功夫就讓他本就尖潤的下巴就變得更加消瘦.
沐千雪這才明瞭.原來這萬劍穿心大陣實則是一種傷人一分同時也會傷己一寸的法術.每落下一道劍符忍凝門主體內的靈氣就會被抽去一些.看忍凝門主痛苦虛弱的模樣.他體內的靈氣根本就支撐不到這七七四十九道劍符全數落下就會笑傲殆盡.
而他自己應當也清楚.在萬劍穿心大陣完成之前並不會因爲靈氣枯竭而使得陣法終止.相反爲了支撐陣法完成.就必須用自身陽壽代替靈氣補充之.
之前凌聖天尊說的用此陣者至少損耗七成靈氣修爲只是針對他自己而言.換做其他人絕不會有似他這般精純豐厚的靈氣.屆時就只能像忍凝門主那樣犧牲自己的陽壽來彌補靈氣的缺失.
氣牆在一下下劍符衝擊的餘波中很快被震碎.此時咒祖已經受了三十三道劍符元氣大傷.縱使面前出現了出路移動的速度也大不如前.甚至都不能吐出足夠將她再次託到空中的咒氣.她走動時拖在地上的巨大腹部也下憋了不少.就像一塊了無生氣的破布緊貼着地面.
沐千雪掐指一算.還需要一十六道劍符才能徹底殺死咒祖.可靠在她身側的忍凝不止汗如雨下.眼眶也發青深陷.好似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玉損.在天靈山時.她曾聽幽曦閒聊時說過.忍凝門主雖然外貌看起來不過而立.實則年歲早就超過兩百多歲了.
《天靈經》中也多次提及.修道雖可增陽壽.大限卻止於三百歲.也就是說.修道者活到三百歲還不能飛身成仙的.便擺脫不了死亡.會進入輪迴.
如此算來.沐千雪不由爲忍凝門主捏了把冷汗.她試探了忍凝門主體的靈氣後更是心裡一寒.除了盤踞在靈根周圍若隱若現的一絲靈氣就再也感應不出第二處.加上忍凝門主突然蒼老的模樣.可以推斷出早在落下第三十枚劍符的時候.他體內的靈氣就已經耗盡.現在完全是在用僅存的陽壽在維持陣法.
“你這樣撐不了多久.我來幫你.”沐千雪說罷.雙掌抵在忍凝後背運轉靈氣靠攏雙臂.向忍凝體內輸送靈氣.
有了沐千雪的加持.忍凝面色終於稍有好轉.可只不過又落下兩道劍符.沐千雪就感到丹田一陣虛空.渾身乏力難忍.眨眼虛汗就溢滿了整個背脊.
“鬆掌.不然連你的陽壽也要折了.”忍凝沉聲催促.
可沐千雪又怎會鬆掌.短暫的相處中忍凝門主總是能潛移默化的讓她領悟到許多事情的本質.即使良師也是益友.她萬萬做不出不顧同伴生死之事.只能堅持着咬牙強忍.
就當沐千雪感覺生命的氣息從體內被逐漸抽離.視線變得模糊.肌肉脹痛的時候.一道醇厚的靈氣如天降的甘泉從她的後背噴涌而入.一下子就滋養了她瀕臨乾涸的靈泉.
“孽徒.不知存分.”身後傳來凌聖天尊心疼的斥訓.這許是兩年來沐千雪聽到的最嚴厲的一次責罵.可心裡卻充滿了濃濃的溫暖的感激.
凌聖天尊的靈氣精純的讓人無法想象.充足的靈氣也讓萬箭穿心大陣發揮出了更加強悍的破壞力.
“轟...”又一道閃着火光的劍符落下.咒祖被炸的在地上橫移翻滾出了數丈.正巧衝向衆人所在之處砸了過來.
凌聖天尊帶着二人蹬地而起輕易避開.可在他們身後坐在棺材裡的女屍和被點了穴的龍隱卻被撞了個正着.連帶着一起飛了出去.
強大的衝擊將變成殭屍的女屍撞了個粉碎.可龍隱卻在撞擊中被咒祖完全吞入了嘴裡.咒祖接連撞斷了七八顆大樹才堪堪停下.
“呃...”身形一穩.咒祖就撐起身子劇烈嘔吐.想要在下一道劍符落下之前把吃進肚中的龍隱吐出來.
這樣的景象讓沐千雪大駭.心中升騰出一種憐憫.她道：“咒祖殺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卻唯獨對龍隱還懷着如此情義.爲他奮不顧身.”
凌聖天尊在她身後似是嘆息：“情愛是世間最難放下的執念.無論人鬼妖魔皆割捨不下.咒祖亦是.龍隱亦是.”
忍凝聽了直搖頭.也是嘆息：“天尊亦是.千雪亦是.我都快死了.能不能別那麼肉麻.”
沐千雪聞言臉頰焦紅一片.凌聖天尊帶着面具看不出任何端倪.睨着不遠處遭受着萬箭穿心的咒祖道：“爲師推算出這二人有三世情緣.乃是一對生死鴛鴦.這只是他們的第一世.希望接下來的兩次相遇能得圓滿.”
天雷滾滾.空中滯留的劍符只剩下最後七枚.咒祖失去了大部分的怨氣如同一隻瀕死野獸趴在地上虛弱**.龍隱滿身裹滿了紫色的粘液昏睡在咒祖身側.沐千雪不忍再看這對同命鴛鴦.於心中默唸天靈經想爲咒祖減輕罪惡.
就在這時.一襲灰色布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三人面前掠過.靠近咒祖時從袖中甩出一條打滿死結的紅繩圈住了咒祖的脖子.手臂一收.咒祖就順勢被捲到了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止步冷笑道：“同命鴛鴦.我偏偏就要拆散他們.讓他們陰陽永隔.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