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浮陀寺的途中,林峰一路上沉默不語,池闓心知他有事情,這一問過,火炎龍冷笑道:“我就說天上不會掉大餅,你這個師尊眼裡都是邪氣,弄不好神志早就被侵蝕壞了,我看將來難得復原。”
“待我取得水鏡碟,定然要查出這幕後黑手,還我派清明!”林峰恨恨道。
池闓適時提出了建議:“這一次去和尚那裡,你可以求他們援手,應該不難辦到。”
“你說的對,我正有此意,智上神僧與我派淵源頗深,如能得他相助,再有連天島協力,我們不見得會輸。”雖然這麼說,林峰心裡還是沒有一點把握,想那始祖龍都被此人驚退,其修爲境界怎是一般高手可比,上界的人隨便來一位就有渡劫期的實力,而據厲蚩估計,此人恐怕不是等閒之輩,這樣的上界高手修真界有誰能擋?
實力難測,真相未知,還有百花宗一衆傀儡高手,想要撥亂反正,等於和整個宗派爲敵,到時候能站在他這一邊的又有幾人?更可怕的是,太上長老命天倫也極有可能被那神秘人操控,這樣一位散仙就要池闓、厲蚩聯手纔能有五成勝算,如此算來,頂尖高手不止一兩位,想撼動百花宗根基實屬登天。
就算能敵一二,當昔日的同門師兄弟、師尊師叔在戰場上面對面時,又該當如何?
心亂如麻啊,林峰百思難解這道疙瘩,千里路,萬重山,很快在腳下飛速掠過,暮鍾從遠處羣山之間傳來,朗朗敲擊在心間,他長嘆了口氣,與池闓加速遁去。
百里浮陀寺,香火鼎盛,禪音陣陣,籠罩着一派祥和之氣,讓人精神爲之一鬆,似乎有忘卻一切煩惱憂愁的意境。
進得山門,兩人在小沙彌的引領下繞過重重香火環繞的大殿,途徑戒律院、大雄寶殿、證道院、宣道院,一直向後山佛居處行進。
佛龕、石柱隨處可見,掃地僧、武僧、執事僧往來如梭,沉穩匆匆,少言寡語,這佛家聖地一切有條不紊。
山路狹窄,石階陡峭,這七八歲的小沙彌行走如風,不顯得疲累,讓林峰不覺莞爾一笑,憶起了少年時的往事。
“兩位施主,方丈祖師就在前面茅居中,你們請進,我要去準備晚課了。”小和尚彎腰施禮,唸了聲佛號一路又跑下山去。
“走,看看去。”林峰笑了笑,這一處山崗平臺上籬笆當圍牆,三間茅舍平行而立,素雅清淨,正是修行的好地方。
“阿彌陀佛,施主遠道而來,老衲有失遠迎,罪過。”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浮陀寺方丈智上神僧身着素袍,手握一串念珠,舉步走了出來。
大師鬍鬚斑白,眼神柔和,閃耀着智慧的光芒,看向林峰時就像在欣賞一件曠世珍寶。
“大師言重了,這位是我的朋友,池闓。冒昧而來,還請見諒。”林峰急忙還禮,向前走了幾步。
智上神僧點點頭,展顏笑道:“施主的朋友即是我浮陀寺的友人,你太過客氣了,來,請與老衲進去詳談。”
“好,大師請。”
三人推門而入,這禪室中寬敞明亮,點着兩支香爐,幾隻蒲團整齊橫列,一張竹榻立於屋角,別無他物。
“老衲這裡有些寒酸了,沒有茶水招待,實在過意不去。”智上自嘲的笑了。
“方丈大師客氣,我們不是來做客的,你傳書於我,莫非有什麼重要大事?”林峰擺了擺手。
智上手一揮,示意二人坐下談,林峰、池闓各撿了一塊蒲團坐下,禪室中寂靜安詳起來。
“實不相瞞,老衲數日前接到西漠堡申屠道友信息,聽聞施主在蠻荒大鬧九龍殿,引出始祖龍摩狴,近日又聽聞你到了洱海之濱,老衲有兩個疑問,想親自問一問。”智上開門見山道。
“方丈請講。此事確實如天狼王所說,始祖龍追殺我二人數十萬裡,最終由我派神秘隱修驚退,我們纔有今日之幸。”林峰道。
“噢,如此這第一問老衲便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是什麼人能敵始祖龍摩狴?此妖龍數千年前就已稱霸蠻荒,後被我寺良儒祖師重創,已多年不曾露面,這次被你二人驚動,想來九龍殿衆妖死傷慘重吧?”方丈大師靜靜問道。
林峰點頭道:“大師說的沒錯,九龍殿雖遭慘敗,但明龍皇等高手還健在數位,始祖龍摩狴也未受傷,驚退他的人我等不知是誰,此番前來也正因此有求於大師。”
“噢?這麼說,貴派中除了命天倫施主,還有其他高人?你有話但講無妨。”智上疑惑道。
“多謝大師。”林峰神色一正,當下將厲蚩所說之事和盤拖出,其中種種跡象,各種憂慮一一道來,方丈大師的臉色由平靜變爲凝重,焦慮之情越來越甚。
禪室中香菸嫋嫋,智上神僧沉默不語,林峰與池闓互相對望,不知這和尚接下來會做什麼打算。
許久之後,方丈大師沉聲道:“此事關係我正道興衰,若那神秘人真是上界來人作亂,我等必要盡力除之,百花宗之事,關係到整個神州修真界,如今萬魔天餘孽仍在,我三派支柱須聯齊手來,務必保持正道之昌,此人一日不除,便如潰瘡在背,隨時可能將天下淪爲大亂境地。”
“大師所言正是,連天島已與我相商,不日便要聯手共謀大事,不知浮陀寺可有高人出山相助?”林峰急忙順水推舟道。
智上沉吟道:“此事不勞你費心,老衲當親自出山,與連天道道友一併剷除邪道,還我正道清明,此次我邀你前來,除詢問摩狴一事,另有一事希望你能相助,替天下蒼生除去這妖龍。”
“大師有話請講,若有辦法除去摩狴,我林峰決不退縮。”
“嗯,當年我派祖師良儒禪師坐化之時,曾留下一門秘功,上述降龍伏虎禪經,這數千年來,僅有智元師弟一人蔘悟出十之六七,可惜師弟他雖天資卓重,但塵緣甚淺,而今這世上僅有你或許能領會其中奧妙,老衲不願這佛寶遺落塵埃,如能發揚光大,懲惡揚善,不失爲一件好事。”智上緩緩道來,眼光晶瑩,面上似有悲傷之意。
“晚輩自當盡力而爲。”智元神僧的元神舍利既認林峰爲主,其中蘊含的無上神通、妙法和禪經在這十年中已被他參悟透徹,確實有降龍伏虎禪經的記憶,但苦於這經文太過艱澀,沒有原件,也是無法修習的。
降青龍、伏白虎,這套佛家經文飽含最強的封印咒術,完全是針對妖修的剋星,彰顯佛家無邊法力,神通廣大,海內罕見。
“如此甚好,時間與我等不多,小友請與老衲前往我寺秘址,參悟典籍。池施主,你暫且在寺中等候數日,如何?”方丈面色甚慰,出言問道。
“沒問題,有酒有肉招待就行。”池闓大笑道。
智上一聽,跟着一愣,也開懷而笑。
五華山後峰半山腰處有一山洞,尋常由羅漢堂僧人輪番值守,列爲浮陀寺三大禁地之一。今日,掌門方丈智上神僧會同羅漢堂堂主靈空,攜帶一名世俗修士來到此地。
“靈空,即日起你便親自值守,直到林施主自地宮走出。屆時你二人再一同來見老衲。”方丈最後交代了一句,目送林峰踏進那幽深山洞。
腳下是冰冷的石階,洞壁上每隔數十丈便點着一盞油燈,顯得很是簡樸,比起百花宗軒藏閣,這裡實在太過寒酸。
石階通向無盡遠處,燈火搖曳,沉悶而幽靜,只聞腳步聲。
大概行走了一炷香的時間,面前霍然開朗,一處明亮的玉壁展現在眼前,光滑如鏡,閃爍着幽藍光輝。
“這就是他們看守的東西?”林峰四下裡看了看,並無他物,僅有這一面玉璧。
見怪不怪,他小心走了過去,仔細查看這玉璧有什麼奇特之處。
在這玉璧前有一處深陷的腳印引起了他的注意,深達四五寸,凹陷在石板上。
“這是良儒禪師留下的,還是智元神僧留下的?”略微思考一下,他輕輕踩了上去,面朝玉璧,鼻尖幾乎捱到了這冰冷玉石上。
擡頭望去,突然之間,他心神俱震。這玉璧上展現出一幅龍騰虎躍之相,雲霧瀰漫,青龍與白虎騰挪怒吼,演繹龍爭虎鬥的壯觀景象,這幅畫竟然活了!
青龍擺尾、白虎之怒,兩大聖獸施展的招式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閃電交加,狂風大作,霎時間林峰有種承受不住這威勢的慌亂,心跳加速。
“原來這玉璧就是參悟降龍伏虎經的源頭,良儒禪師藉此讓後人找出破解青龍白虎的法門,並非以經傳經,我修爲當比元嬰期高手,竟還差點走火入魔,看來沒有絕深的道行根本不能以身試壁。”
勉強從那裡收回目光,林峰盤膝坐下調息,幾個周天之後,他再次轉身注視着這無字玉璧。
一晃過去七日。羅漢堂堂主靈空大師已在外頭等得焦急,往常智元師叔進入時,多則三天,少則一天就能出洞,如今林峰一點訊息都沒有,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清晨的露水打溼了他的僧袍,靈空擡頭看看天色,一輪紅日正從東方露出曙光,就在這時,禁地中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