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寒風依然刺骨,廚房內的竈臺內柴火被燒斷的聲音也同樣清晰。
不斷升溫的房間,不斷漣漪的氣氛,瀰漫在這對相差了近一旬的男女之間。不敢再迎着肖勝的目光繼續下去,連忙起身的趙綺紅背朝肖勝,掀開了鍋蓋道:“酒後喝點稀飯養胃。”
同樣起身的高大身影,讓背朝他的趙綺紅,手上動作暫緩了些許。特別是當她感受到這道身影在一點點靠近之際,原本早已死寂的內心,像是復活了般不斷加速。整個人的臉頰,變得火熱,甚至有炙烤的既視感。
手臂揚起的影子,如此的清晰。望着這一切的趙綺紅,緊咬着紅脣,身體有點微微顫抖。
此時,站在她身後的肖勝,內心同樣複雜。揚起的右臂,都快已經搭在了她的肩膀處,又瞬即收了回來。
“那個……姐,稀飯我不喝了。我,我先回去了。”
說完這話的肖勝連忙轉身,走的很慌張以至於身子碰到了桌角,發出了凌亂的碰撞聲。
拉開院門的肖勝,推着電瓶車便朝着自家駛去。仍由寒風肆虐着自己那張炙熱的臉頰,亦讓低至零下的溫度來冷卻內心那份的騷。動不安。
直至肖勝離開庭院,趙綺紅都沒有出門相送,哪怕是看一眼。直至聽到院外,電瓶車逐漸消失不見的聲音後,她才緩緩的轉過身。
撩撥着略顯凌亂的劉海,臉上的餘溫未有完全褪去。望着方桌上被肖勝撞的東倒西歪的碗筷,臉上露出嫵媚笑容的趙綺紅,嘴裡嘟囔了一句:“德行……”
走出廚房,院門還在大敞着。單從這一點,趙綺紅就不難判斷出肖勝離開時,到底有多慌張。
腳底輕踩雪地的聲音,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心情同樣複雜的趙綺紅,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了院門前。
沒敢把頭探出去,但站在門前怵了許久,才緊咬着紅脣把院門關上並加了一道木栓。
折回廚房的她,收拾着‘殘局’。動作倍顯緩慢的她,回味着剛剛的點點滴滴。她在假設着,如果肖勝剛剛唐突的動手了,自己會怎麼辦?真的會像對待其他人那般,拎刀攆上半個莊嗎?
“呆子……不折不扣的書呆子。”
嘴裡嘀咕完這話的趙綺紅,拋開來了雜念快速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而此時,已經摺回肖家的肖大官人,躺在牀上久久無法入眠。
想的最多的,還是趙綺紅的風情萬種……
可他也同樣無比清楚,在自己一事無成之前,任何所謂的漣漪、情愫以及念想,都不過是鏡中人、井中月。
在小小的陳寨村,肖勝都無法保證自己的周全,又何德何能談及這些‘奢侈’的東西呢?
也正是夾雜着這樣的想法,在未來的數日裡牟足勁的肖勝,像一臺全力發動的馬達似得,爲了‘包地’而緊張忙碌着。
然而,理想化的計劃遠不如現實來的殘酷。
衆所周知,包地都會選擇緊挨着的幾塊地。這樣方便於管理,特別是在機械化作業的如今。連成一片的地畝,也便於機械作業!
肖勝看中的這四百多畝地,都位於肖家周圍,包括院後那幾百米開外的荒山。之所以選擇這片區域,就是爲了自己的便於管理。更爲重要的是,這些可耕地的村民擁有者,多與肖父關係不錯,溝通起來應該不難。
然而,他忽略了這些人是與肖父關係不錯,但卻更受制於陳麻六。原因無他,他們或是在陳麻六礦上幹活、或是畏懼陳麻六在十里八鄉的惡名。
當肖勝上午向他們提及包地的事時,衆人也都客客氣氣答應了。可晚上的時候,又都紛紛登門,一臉作難的拒絕了他這一要求。
其中不乏一些直性子的村民坦言告知:在肖勝想要包地的事情傳出去之後,陳麻六直接放出狠話來,誰要是敢地交給他,以後就跟他陳麻六過不去。
不管處於何種方面的考慮,他們都不敢冒這樣的風險。
客客氣氣的把每一個登門‘婉拒’的村民送出門,肖勝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沒表現出任何的‘怒氣’。當然,這只是表面。
葉薇上任的第一次村委會會議,在她來陳寨後第五天召開。待到她提及準備把肖家後面的荒山承包出去時,陳大河直接拍案拒絕道:“陳寨村,不少這一年萬把塊錢的承包錢。”
很霸氣、很無賴,也等同於直接撕破臉的告訴葉薇:以後,你的任何意見,我都會拒絕。不管有益還是無益。有本事,你就去鄉里、去鎮裡告去。那邊,陳麻六都已經打好招呼了,你要是能告贏算你有本事。
這件事說白了一點,就是‘欺生’。陳大河在陳寨村沒什麼威望,可陳麻六有。打狗還的看主人呢,這話一點都不帶摻假的。
村裡就肖勝‘包地’被陳麻六針對的事情,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而陳大河在村委會上的‘霸氣回答’,像是讓自己掙回來面子似得,亦使得最近原本頗爲低調的他,再次高調起來。
臨近陽曆年,雖然農村對於這個日子不怎麼感冒,但大小也算是個節日。特別是伴隨着生活條件好起來之後,部分村民也會在家門口掛上兩個紅燈籠以示喜慶。
到了晚上一直都開着,這也使得原本漆黑的陳寨村,被這種紅燈所照亮。
整日往返於淮城人民醫院與陳寨之間的肖勝,每天多會選擇在陪完父母吃完晚飯後歸來。而這個時候,大多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
騎行在回家的鄉道上,路兩旁的大紅燈籠爲他映射着路況。但此時的肖大官人,顯得很是心不在焉。
馬上就要入春了,無論是種植農作物,還是經濟作物,都快要進行前期準備了。可現在地都沒包下來,怎能讓肖大官人不心煩?
另外,還有就是那個‘無息貸款’的事情。剛剛從葉薇那裡得到消息,今年信用社只會把這個名額給予那些‘種植、養殖大戶’。
換而言之,如果肖勝不在春節前把地畝包下來,並把資料提交上去。葉薇就是有心幫他拿到這個貸款,他也失去了‘資格’。
讓肖勝鬧心的事不止這些!自打村民得知老肖家因爲肖父住院‘訛’了陳麻六三萬塊錢後,那些個債主們便像是商量好似得一擁而上。
當然,欠債還錢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對於這些人,肖勝一直心存感激。他們張口,肖勝也不含糊。可還完本金了,他們卻統一口徑的要利息。
說這些錢,要是放在民間信貸公司那裡,最少一分五的利。你肖家現在有錢了,難道不按照這個‘利率’給?
雖然都是蠅頭小利,以肖勝現在的‘家產’也不在乎這些。但這事多少讓他有些‘膈應’的慌。當初借錢時,肖家父母便是拎着東西去的。其中不少,欠條上是一萬實際到手都被抽掉了幾百塊。
而現在,幾名老婦女像是被人‘鼓動’了似得,紛紛朝着肖勝二次要息。只要肖勝質問她們,之前不是已經抽掉了利息這事時,幾個婆娘便死不承認的破口罵街。
什麼當初知道你家困難,才把錢借給你們的。現在,你們手裡有現金了,就不按照當初承諾的那般還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