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是真的在吐血,而不僅僅是有吐血的衝動,袁尚和逢紀居然和他玩起了心眼,挖好了一個坑讓自己跳進去,要是平日裡,袁紹定然一巴掌就拍到袁尚的臉上,但此時他臥病在牀,只能狂徒鮮血,猛咳不止!
這一次,他倒是真的冤枉袁尚二人,二人決策錯誤,損失重大,實在不敢正面說與袁紹聽,一來此事真的後果很嚴重,二來怕再次激怒袁紹,讓他病情更重,卻沒想到袁紹突然爲他們謀劃,出了一個計策,這是他二人始料未及的!
此時袁紹受到的刺激反而更嚴重,要是二人進來便說此事,袁紹也就是驚怒而已,責罵一通,訓斥一番,再想到他也有可能如此做,說不定情緒還能稍微緩和一下!
而當袁紹跳進這個坑之後,才發現別人已經跳過了,這便是羞怒,這種心緒讓他無處發泄,他想責罵二人,但自己明明方纔也是那樣說的,再訓斥,便是駁斥自己方纔的想法,袁紹一口氣憋在心中,發泄不出來,頓時昏厥過去!
袁尚大驚,急忙召喚大夫進來檢查,好一陣折騰,袁紹才悠悠醒轉,再次看牀幃上那些單調的裝飾,已經毫無力氣再發怒了,自只覺得昏昏沉沉,懨懨欲睡!
“父親,太史慈和張遼攻城甚急,二哥正在率兵抵擋,父親還是早日撤往南皮吧!”見袁紹稍微平復,袁尚在逢紀的示意下硬着頭皮再次上前請示!
袁紹閉起雙目,他已經摺節下交,不顧身份的向曹操求援了,但袁軍還未到,清河便要守不住了,想要怪怨這兩個兒子不爭氣,卻又想起自己適才之言,心中又沒來由的一股氣!
此時的袁紹已經沒有心裡思考這些了,只想好好睡一覺,身心疲憊,讓他不堪負重,昏沉中覺得袁尚還在身邊,便輕輕揮了揮手!
袁尚不明所以,看向逢紀,逢紀使了個眼色,二人便悄悄退出房外,清晨,陽光明媚,院中大樹上枝繁葉茂,袁尚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屋頂上的那把刀,兩隻喜鵲卻早已不知去向!
逢紀上前言道:“公子,主公病重,刻不容緩,宜早作準備,立即撤退!”
袁尚皺眉道:“方纔父親揮手,卻不知何意,請先生教我!”
袁紹的性情,就連他最疼愛的袁尚都猜不透,只因袁紹脾氣十分古怪,容易發怒,動輒生變,敢妄猜其意圖的,都沒有好下場,平日裡,袁紹也最恨別人猜測他的心思了!
逢紀頓了一下,言道:“請公子自行安排之意!”
“原來如此!”袁尚一仰頭,想了一下,似乎逢紀說得有道理,立即開始調集人手準備撤離!
晨風輕撫,清河在朝陽的照射下泛着一片又一片的銀光,清河城內外,旌旗飄展,只是城外士氣高昂,三軍戰列,城上卻顯得有些沉寂,士兵們都木然的站立者,看不到絲毫的戰意!
袁熙在城上站立了近半個時辰,就眼睜睜看着城外敵軍在調兵佈陣,卻不敢出城,一夜損失,讓清河城元氣大傷,而這個消息終於在全城蔓延開來,不僅百姓慌亂,連這些士兵都有些惴惴不安,軍心不穩,讓袁熙更加沒有了底氣!
遠處的大火已經熄滅,但濃煙還是久久不散,威風吹拂下,向西緩緩漂浮着,十里之外,還能看到煙霧,這一場大火,雖然燒得痛快,但毫無作用,想必自己的損失,太史慈丟了一座大營完全是值得的!
一陣急促的鼓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千軍萬馬,蓄勢待發,直到這一刻,才完全發泄出來,城外士兵的吼聲,兵甲的碰撞聲,戰馬的嘶鳴,還有那雄壯之師散發出的肅殺之氣,將城上的守軍再次壓抑到了一個低谷!
太史慈立於中軍,張遼和張頜穩固兩翼,麴義帶領的先登軍爲先鋒,列於最前方,在他們身後,便是令守軍最爲畏懼的投石車和井闌,沿着護城河擺放,昨日的試探,這個距離稍小的投石也能發射到城牆上!
轟隆隆!
大地震動,轟鳴聲帶着吱呀聲,這並不是騎兵奔跑的聲音,而是兩輛巨大的衝車開動過來,左右各有十餘人推動,衝車的兩側還有厚重的木板,上面覆蓋一層鐵皮,負責推車的士兵便藏在兩翼之下!
這個衝車與尋常戰爭中常見的衝車又有不同,普通的衝車不僅能夠攻擊城門,還能衝擊城牆,而幷州軍中出現的這兩輛衝車,卻完全是爲了衝擊城門而做,左右各有三輪,前端有一個巨大的鐵錐,這可是實打實的生鐵鑄成,十分沉重,衝車又做了兩支側翼,更好的保護下面的士兵!
彷彿巨獸一般的衝車出現,城上的袁熙眉頭皺的更緊了,清河城的城門雖然也有鐵皮鋼板,但那只是骨架,主要部分還是用厚木做成,雖然足有兩尺來厚,但這樣的東西衝擊城門,不用幾個來回,便要被破壞掉了!
衝車本身就十分沉重,再加上兩翼,看上去比井闌和投石車還要笨重,緩緩的,第一輛衝車被推上了吊橋,明顯變看到吊橋凹下去幾分,衝車行走在吊橋上,聲音更加巨大,甚至有點動人心魄,加上兩翼的寬度,差不多要將整個吊橋佔滿了!
到了橋中央,衝車停止,這裡還是共建射程之外,後面的步兵和盾兵也都在橋前列隊等候,這麼多人也不敢全部上橋,怕吊橋承受不住!
“將軍,三將軍已經護送主公出城去了!”就在袁熙靜待敵軍攻城的時候,終於有親兵前來報信,他心中稍安!
“全體戒備!”心中沒有了顧慮,袁熙也立即下令!
城上戰鼓擂動,號角吹響,士兵們刀劍出鞘,弓箭上弦,雖然敵軍還在護城河的另一側,但事先的準備卻絲毫不感怠慢,而那些守城用的器械早在幾日前就已經準備好了,一直未曾動用!
一鼓作氣,再而衰!麴義看到城上的袁熙忽然調動士兵,嘴角終於出現了冷笑,方纔他一直未曾發動進攻,而是在太史慈的指揮下調動三軍,向城上施壓,就是在等袁熙的命令,只要將他剛剛鼓舞起來的這股士氣再打壓下去,城上的守軍就會完全潰散!
對於攻城,麴義自有一套心得,本以爲可縱橫天下,無往不利,直到他在晉陽軍中見到投石車和井闌之後,才徹底放下了這個心思,那一絲驕橫和桀驁也消失了,隨之出現的,便是沉穩和謹慎!
在這些器物之前,麴義才知道,自己的那些想法似乎都是一個笑話,畢竟憑藉兵力攻城,就算自己再有心得,也不如這些器械來的實際,因爲自己要損耗兵力,而這些器物一旦發動,不用浪費一兵一卒!
麴義對高順的敬佩又加了一重,說實話,他自從歸降之後,各種見聞都已經讓他有些麻木了,但井闌和投石車又讓他深深震撼了一把,他在想,要是自己是守軍,改如何面對?似乎除了將其破壞,別無他法!
雖然他也知道隨着這些東西在戰場上出現,其他諸侯也會模仿,但這並不妨礙它們的攻城威力,至少在目前,其他人是無法做出來的,因爲高順口中的槓桿、定滑輪、動滑輪什麼的一套原理,聽得他雲山霧罩!
高順口中的這個核心技術,不僅是他,大家都是聞所未聞,也就只有馬鈞這樣的怪才才能明白,就連被高順稱爲“鬼才”的郭嘉,也至今不明其理!
或許到了敵軍也要用投石車來攻城的時候,主公又會想出應對之法吧?麴義有時候也這樣安慰自己,說實話,他也實在不願意站在投石車的對立面,等着捱打,高順既然能改進投石車,自然就有應對之法,否則豈不是自釀苦果?
戰鼓聲將麴義的思緒拉回了戰場,他看了一眼城牆上的守軍,揮手發出軍令,井闌上的弓箭手早已準備多時,見麴義下令,數十丈硬弩便衝着城牆****而去,有五六支集中射向了袁熙所在的方向!
這一次城上的守軍變得機靈多了,有了昨天的經驗,當他們看到那個黑黝黝的洞口朝向自己的時候,立即便爬到了垛牆之後,聽着頭上嗖嗖的冷風聲,然後便看到身後飛濺的石塊!
硬弩的發射也相對緩慢,比弓箭還要慢上半拍,所以當他們躲避之後,又爬起身來向外觀望,就在這時,漫天的石塊緊隨而來,這一次卻是出乎意料!
昨日攻城,一直都是硬弩射擊,後來才用的投石車,怎會今日投石車這麼早就發動了?弩箭可以躲避在垛牆之後,但落下的石塊,可就沒那麼好躲了,除非你能緊貼着城牆角,才能最大限度避免被石塊砸中!
但整座城牆,牆角畢竟有限,哪裡能讓所有的士兵都躲避在這裡?而且石塊比那些弩箭可密集多了,差不多覆蓋了城門左右十丈之內的距離!
石塊落在城牆上,立即引發了慘呼,城上的士兵紛紛奔走,向着城牆兩端逃避,部分的投石擊打在城牆上,砸出了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凹坑,石屑紛飛,城上的守軍早就亂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