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盪漾的丹水沿着城牆緩緩流過,人來人往的街市兩邊盡是鱗次櫛比的商鋪作坊,還有着許多的販夫走卒沿街叫賣,兩側的酒樓茶館裡或是武者們的高聲談論,或是文人們的吟詩作對。
川流不息的人羣使得這片郡城看上去倒是有些繁華,喧囂嘈雜的呼喊聲此刻聽着不僅不覺得煩躁刺耳,反而透露着一股和諧熱鬧的意味。
繁華的街道上有一家四層樓的客棧,十來張榆木方桌擺放在大廳裡,揹負着白色抹布的小二來回忙碌着,形形色色的人們圍坐在方桌前,大聲地談論着。
一羣粗布短褐打扮的人羣走了進來,領頭的是個燕頷虎鬚,怒目圓睜的壯漢,身後跟着幾個消瘦稚嫩的青年。
“喲,幾位爺,打尖還是住店吶?”
小二不知道這幫人的深淺,在九州大地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武者修士們是有着強大實力的存在,連忙扯着笑臉迎了上去,眯着眼睛躬身將幾人請了進來,嬉皮笑臉地詢問着。
“給咱收拾好塌籠,安了根,抿了山,這就去住!”壯漢粗聲粗氣地說道,這踏籠就是房間,安根是吃飯,抿山是喝酒,都是些混跡市井山野之人常說的黑話。
做這行生意的人見識往往都是不少,那小二接觸的人多了,一聽這壯漢滿口黑話,便知道也是個武者修士類的人物,雖然不會是什麼名門大派,世家豪門裡出來的,但也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
“成勒!”
小二也不多話,領着衆人坐到靠裡面的一張榆木方桌上,取下粗布擦拭好桌子,一邊看茶,一面詢問道:“幾位爺,來點什麼?”
“十斤岔子,八碗挑龍!再來點些許小菜。”
那小二見這壯漢口中黑話不停,心中更加確定了這一行人最多就是些市井山野之徒,雖然也擔心着會不會賒欠,但料想他們也不敢在郡城裡鬧事,隨即便是去了後廚。
“田師兄,你剛剛說的都是些什麼啊?完全聽不懂啊!”小二剛走,就有人低聲朝着那名壯漢詢問道。
“都是些黑話罷了,長老讓咱們不能暴露身份,就得讓接觸過咱們的人都以爲我們是些市井山野之徒。”那名壯漢此時的聲音聽上去順耳了許多,跟之前粗壯的聲音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一行人正是好不容易離開蟒嶺,來到上洛郡城的辰組成員。
雲海樓好奇地打量着客棧的環境來,忍不住說道:“沒想到在蟒嶺、流嶺這樣的深山密林腳下,竟然有着這樣繁華的城池。”
“雲師叔有所不知,這上洛郡地處秦嶺中間,對於這些前往秦嶺歷練探險的武者修士來說,是一個相當合適的集散地。”
“久而久之,這裡生活的人流也是越來越多,不過也正因如此,上洛郡裡藏龍臥虎的人非常之多。”田師兄正色道:“所以我們千萬不要在上洛郡和別人發生衝突,否則會很麻煩的!”
衆人點頭稱是,這時小二也端着食物走了上來,等到菜都上完之後,小二諂笑着躬身道:“幾位爺,菜已經齊了!”
“行了,沒你事了,下去吧!”田師兄一臉不耐煩地轟走了小二。
幾個市井山野之輩,誰知道會不會是土匪,還拽得跟大爺一樣,要是敢賒賬才叫你們好看。
小二在心裡腹誹着,表面上仍是帶着笑意離開了,待他走後,雲海樓這才低聲稱奇道:“原來這岔子是說牛肉,挑龍是指麪條。”
雲海樓雖然流浪八年,可這些市井山野的黑話他卻是頭一次聽見,此刻不免覺得有些稀奇有趣。
“快出來看嘿!”
就在衆人正要吃飯的時候,門口卻是突然衝進來一個人,指着門外的大街,一臉狂熱的驚呼道:“是龍門派的劍姬誒!”
“什麼?劍姬上街了?”
“哇靠,我要一睹芳容啊!”
“等等我啊,我也要去!”
“……”
那人話音剛落,大廳裡喧囂嘈雜的聲音嘎然而止,片刻後便是一陣沖天的驚呼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不論男女老少都是狂熱激動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死命地衝向門口。
“這是怎麼了?”田師兄愕然地看着這些狂熱的人羣。
“我也不知道。”雲海樓沉吟道:“不過既然所有人跑去看這個叫劍姬的人物,咱們不能表現的太過特殊,一起去看看吧!”
田師兄點了點頭,暗地也不得不佩服雲海樓縝密的心思,等衆人走到門口時,那原本寬廣的客棧大門此刻卻是顯得異常擁擠。
不過令人好奇的地方卻是,儘管衆人死命地擁擠在這客棧的大門口,卻沒有一個人衝到大街上去。
這倒是讓雲海樓心裡對於那個素未謀面的劍姬有了一絲期待。
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能夠讓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對她這樣癡迷,卻又能夠恪守出自己的行動呢?
“來了!來了!”
“嗚嗚嗚!我來這三個月了,終於得見天顏了!”
“我都來了半年了,還沒見過真人呢!”
就在這時,在衆人哀嚎悲呼的聲音中,便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輕輕一聲嘆息,好似避開了所有嘈雜的聲響,悠悠迴響在每一個人的耳畔,登時便讓整條街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是一臉緊張忐忑地望着聲音的來源。
“唉!”
霎時之間,雲海樓不由得渾身一震,一顆心砰砰直跳,情不自禁地踮起腳尖,朝門外望去。
這世間竟有如此空靈清脆的聲音!
一抹青藍色的倩影忽然出現在雲海樓的視線裡,登時便讓雲海樓爲之一愣,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驚異之色。
在她剛出現的時候,就像冬日升起的暖陽一般溫暖着衆人的心神,待她走近一些的時候,又猶如明月灑下的皎潔光芒。
曼妙纖細的腰身如裹素帛,彷彿散發着陣陣宜人的清香,宛如身處在秀麗的山水間感受着蘭草的芬芳,白皙瑩潔的玉頸宛如高山白雪,令人既是嚮往不已,又是望而卻步。
如果說劉雲裳是一朵嬌研美麗的牡丹,那麼這個女子就像是一朵聖潔冰清的雪蓮。
唯一可惜的就是這個女子的臉上掛着一張朦朧的白紗,叫人看不清楚那面紗之下的如月容顏。
不過這個時候雲海樓卻是知道了,爲什麼這些人都不敢衝到大街上的原因。
因爲在那女子的身側,一隻通體潔白如玉,唯有尾部棕黑,足如虎爪,額生獨角,似馬非馬的生物,正顧着銅鈴般大的雙眼瞪着圍觀的衆人。
就是雲海樓看到它,也不由得心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