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中有人正持單刀準備往喬峰頭上砍下,不料這半空突然掉下來這人卻是正好砰在這人單刀之上,隨即將他連人帶刀給撞飛了出去。
羣雄方纔看清,這半空撲下來這人,本是守在屋頂防備兩人逃走的。
現在卻被人擒住,當作暗器般投了下來。
下意識地環顧四周,方纔發現,原先在房頂駐守之人,皆已盡數不見了。
此時喬峰身上正有多處傷口流着血,驀地裡屋角上一條長繩甩下,勁道兇猛,向着衆人的腦袋橫掃過來。
羣雄紛舉兵刃格擋,那條長繩繩頭陡轉,往喬峰腰間一纏,隨即提起。
慕容復不禁破口而出道:“好一招‘天女散花’軟鞭功,不錯,可惜勁道還是差了點!”
擡頭往屋角瞧去,長繩彼端是一黑衣大漢,身形魁梧,臉蒙黑布,只露出了兩隻眼睛,便像是地獄的黑獄使一般,甚是怪異。
“沒想到喬峰他老子真的來了,我這擔心倒是多餘了。”慕容復搖頭,暗自冷笑道。
那大漢將喬峰捲起,夾在肋下,長繩甩出,已捲住了大門外聚賢莊高高的旗杆。
羣雄大聲呼喊,霎時之間,鋼鏢、袖箭、飛刀、鐵錐、飛蝗石、甩手箭等,各種各樣的暗器都盡數往喬峰和那大漢身上射去。
那黑衣大漢一拉長繩,悠悠飛起,往旗杆的旗鬥中落去。
騰騰、拍拍、擦擦,響聲不絕,數十暗器都打在旗鬥上。
只見長繩從旗鬥中甩出,繞向**丈外的一株大樹,那大漢挾着喬峰,從旗鬥中盪出,頃刻間越過那株大叔,已在離旗杆十餘丈外落地。
慕容復面色一變,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隨即踩着凌波微步,來回穿梭於人羣之中。
驀地裡羣雄陡然回過神來,方纔發現自己已然全身痠軟,癱倒在地,無絲毫力氣。
不多時,慕容復已然用悲酥清風將衆人毒倒。
“清兒,咱們老地方見面,我先去追那人,看看他什麼來歷。”
慕容復將解藥扔給清兒,交代了一聲,隨即往那大漢帶着喬峰逃跑的方向追去。
他知道這大漢是蕭遠山,所以他要試一試他的武功,天龍裡雖沒見他怎麼出手。
但他數十年前就可以敵得過十幾個一等一的中原武林高手,如今又在少林寺藏經閣潛藏數十年,實力卻不知到了何等地步。
若是今日不試出他的武功,只怕日後在少室山讓他知道真相,心中無底,就難對付了。
悲酥清風的毒雖是霸道,但只癱軟三日便可逐漸恢復,七日後便可復原。
如今他倆已殺了兩百多位武林豪傑,慕容復也一時心軟,倒也不想再招殺孽。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武林的一份子,要是再這麼殺下去,只怕這江湖上便沒人敢混了,那這個江湖存在還有什麼意思?
正如一位超人,他可以殺光所有人,倘若他真把人都殺完了,那還是超人嗎?
不是,什麼都不是,那時只是空有一身本事,卻沒人肯定你存在的價值,這一身本事也再無用武之地,這也是淒涼的。
一個人,若是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那這一生便是白活。
如今既已讓他們嚐到了苦頭,也當適可而止,再造殺孽,只會徒增怨恨。
一起一伏之間,那大漢已帶着喬峰走遠,慕容復一路狂追,漸漸拉近了距離。
轉眼雙方來到一處亂世山崗之間,那大漢停下身來,回過頭,看向慕容復。
“少俠好本事啊,居然能一路追老夫至此,卻是不落下風,佩服佩服!”
慕容復點頭笑道:“閣下武功也讓在下佩服啊,天下間能讓我追這麼久的人,也着實不多。”
蕭遠山點頭笑道:“哈哈哈,那少俠奈何又追我到此,莫非是爲了我救下的這人。”
慕容復搖頭,“非也,如今我已算是和他兩不相欠,你既救下了他,我又何必管他?”
蕭遠山面色一怔,疑惑道:“那少俠的意思是爲老夫而來了?”
慕容復點頭,“正是,閣下武功實乃在下平生之所未見,在下只想和一較量幾招,不知閣下可否賞臉?”
蕭遠山愣了愣,隨即緩緩放下喬峰,暗地裡已然開始全力催動體內真氣。
“少俠這一路追來,如今你話已至此,老夫豈能拒絕?”
慕容復點頭,淡笑道:“很好,夠爽快,你出招吧!”
蕭遠山面上一驚,道:“閣下讓我先出招?”
慕容復點頭,“長者爲尊,我且先讓你一招。”
蕭遠山慢慢地點着頭,看着眼前這人,不僅風度翩翩氣宇不凡,沒想到就連爲人也是這般好爽,心裡對他也開始有點佩服起來。
“很好,果然不失大俠風範,這喬峰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想來也是他這輩子的福分。”
慕容復搖頭,冷笑道:“那你錯了,他既沒把我當成朋友,我也沒想交他這個朋友。”
他這樣說,一來是實話實說,二來是想讓蕭遠山全力以赴,想知道他的真實實力。
雄渾的內力徐徐暫放,體內氣海盡數翻滾,慕容復雙膝微曲,沉下身來,做好應戰的姿勢。
對方既已準備好了全力以赴,蕭遠山也不再多說,瞬間騰空而起,一條軟鞭隨即揮來,勁道兇猛。
夾扎着呼嘯的勁風,以快捷無比之勢,瞬息之間纏嚮慕容復的脖子。
慕容復身子一仰,手指一點,鋒芒的劍氣瞬間綻放,立時殺機畢露。
咻!
蕭遠山心中一驚,面色鉅變,剛想收回長鞭,卻在突然間已然被這股劍氣所折斷。
“好霸道的勁氣,請問少俠這是什麼武功?!”
心有餘悸的看了慕容復一眼,他已儘可能高估對方實力,不想竟是這般變.態,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當下也不敢怠慢,全身功力盡數催動,森寒的氣機迅速蔓延了開來。
慕容復面上微微一笑,冷聲道:“這是什麼武功,你沒必要知道,我也沒必要告訴你,你只需知道一點,今日若你不全力以赴,就很有可能喪命於此!”
他一語未畢,身子猛然一動,凌空一躍,已然欺到了蕭遠右上側。
呼!
一掌推出,狂暴的掌力瞬間出現,以無可匹敵之勢,向蕭遠山瞬息而去。
蕭遠山面上驚恐萬分,忙退身急閃,也是猛然推出一掌。
呼!
兩人皆是全力以赴,突然間,山上仿若狂風大作,驀地裡,一股勁風倏然吹起。
山上的草木都爲之擺動,簌簌作響。
時值黃昏時分,天色暗淡無光,遠遠望去,只見兩道身影不斷上下竄動,便如天上的仙人下凡,場面煞是壯觀。
呼!呼!呼!
突然間,慕容復陡然一掌,只聽得空氣發出哧哧的聲響,剛猛的掌力夾帶着勁風,威勢絕倫,恐怖異常。
蕭遠山目眥欲裂,心神俱驚,他藏身少林寺三十年,看遍了藏經閣內的經書,自以爲天下間的武功已盡爲他所掌握,已無對手可與他匹敵。
不料眼前這人不知哪裡學來的神功,每一擊都霸道無比。
雖是沒有受傷,但體內的真氣卻不斷受到震盪,功力也因此受到了影響。
而眼下這一掌更是剛猛異常,想來以他的武功斷是無法與之匹敵。
然而眼下形勢所迫,他卻沒有選擇的餘地。
當下全力施展功力,大金剛掌、般若神掌,盡數施展開來。
轟!轟!轟!
一時間,罡風陣陣仿若驚雷,不絕於耳。
本以爲蕭遠山的功力頂多也只和喬峰持平,但此番一戰看來,這蕭遠山的武功似是已到了先天境界。
自己這般輪番攻擊,按理來說,就算是小境中期的高手此刻也已應該敗下陣來,但蕭遠山各種少林絕技手信手捏來。
自己每一着武功,他都有對應的招式與之化解,此番對方這般若神掌施展開來,更是令他大爲意外。
般若神掌,有“少林第一掌”之稱,爲般若堂專研,威力霸道無比,剛猛絕倫,也甚是詭異。
然而蕭遠山雖是習得了少林一身神功,卻是走了偏門,此刻將般若神掌施展開來,雖是霸道無比,卻是光有其形,而無其神。
比起慕容復的天山六陽掌來,卻是遜了一籌。
砰!
慕容復猛然急提一口內勁,轟然壓下。
頃刻之間,頓時只覺天昏地暗,天地放佛都塌下一般,無窮無盡的勁氣瞬息之間,盡數壓下。
蕭遠山心神俱失,面無血色,驚悸之餘,忙一甩衣袖,以招袈裟佛魔功橫掃。
然而在慕容復如此恐怖的掌力面前,他那袈裟伏魔功簡直不堪一擊。
只見蕭遠山狂噴鮮血,身子倒飛而去,砸在一塊巨石上。
喀喇!
只聽得一陣骨骼斷裂聲,蕭遠山後背的肋骨已撞斷了兩根。
伸手撐在腰間,蹣跚着站起身來,蕭遠山吃力地道:“少俠好俊的功夫,老夫甘拜下風!”
慕容復冷冷地看着他,沉默了良久,方纔輕描淡寫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冤冤相報,何時能了,人這一輩子,能有多少歲月光陰,有時候學會放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苦了自己,害了後輩,驀然回首,方纔發現自己錯的離譜,可惜世間已再無後悔之藥。”
一邊說着,身子卻是飄然而去。
蕭遠山看着慕容復遠去,沉默良久,回想着他方纔一番話,既是覺得有理,又覺得有些奇怪。
“他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說這番話,難道他竟是知道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