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灼的武功遇到了瓶頸,他想了許多提升的方法,但是一直沒有再進步。所以他決定將練武的事暫時放下,一切順應自然,哪怕生死決戰在即。
不去想武功的事,他變的茫然,沒有了用心的方向。
直到有一天,陳灼遇到了一位老花匠。
老花匠沒有武功,不懂江湖事,只是專心的侍弄花花草草。
老花匠採摘一束稀有的蘭花時,掉下山崖被陳灼所救,他還以爲自己死了,當他睜開渾濁的老眼時,問的第一句話居然是:“蘭花沒有摔壞吧?”
陳灼高舉自己的另一隻手,蘭花在小小的土坯裡傲然挺立。
老花匠和陳灼都開心的笑了起來,兩個不同境遇,不同經歷的人一時開心的仿如多年的老友。
老花匠小心翼翼的接過那株蘭花,愛憐的看了半晌道:“峭壁上草木都枯黃了,唯有這株蘭花傲然挺立,綠意盎然,可見是在懸崖之上凌霜傲雪生長做多年了。”
陳灼微笑點頭。
老花匠又道:“這種蘭花沒有種子,只能分栽,珍貴至極。”
老花匠如獲至寶,愛惜不已。
陳灼道:“老人家,快回去栽種吧。”
老花匠恍悟:“對對。”
嘴上贊同,腿卻軟得站不起來了,他歷經生死,此時方知害怕。
陳灼見狀,解下酒葫蘆,遞到老花匠跟前道:“喝一口,壯壯膽。”
老花匠也不推辭,接過酒葫蘆大口的喝了幾口,被辛辣的烈酒嗆得直咳嗽。然後看着陳灼關心的神色,不好意思道:“老頭子的腿還軟的像麪條,煩勞壯士送我一趟可好?”
陳灼點頭扶起老花匠道:“走吧。”
老花匠在陳灼的扶持下,一路走的飛快,很快就回到了“百花園”,老花匠敲着自己的腦袋道:“奇怪,今天怎麼走的這麼快?”
陳灼看着修剪的整齊的花草,又看到“百花園”的名字,忽然想到了“百花谷”,想到一直沒有下落的母親,不知道她是否還在人世?
老花匠細心地栽種好那株蘭花後,看着這個癡癡的男子,大生好感:“老頭子應該好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陳灼道:“我無意中救過很多人,從沒圖過什麼回報。”
老花匠很感動,關心道:“你要去哪裡呢?”
“去哪裡?”陳灼想了想:“不知道。”
老花匠道:“如果你不嫌棄,就暫時在這裡住下吧,雖然只有三間草房,住下你我也足夠寬敞。”
陳灼問道:“這裡沒有別的人嗎?”
老花匠道:“衆多僕役都住在前院,這園子雖大也不是凡夫俗子能進來的?”
陳灼不解:“那我怎麼能住下呢?”
老花匠狡黠一笑:“主人知道老頭子有個外甥是侍弄花草的奇才,只要你謊稱是我外甥就可以安心住下了。”
陳灼一笑:“從此多了個舅舅。”
老花匠嘿嘿笑道:“是老頭子佔你便宜了。”
從此,“舅甥”二人便相安無事的住下了。
陳灼經常向老花匠求教各種關於花卉載重方面的知識,他從此開始認真的觀察和載種牡丹、山茶、月季、蘭花等等多種花卉。
老花匠手指羣芳侃侃道:“這牡丹花是‘競誇天下雙無絕,獨立人間第一香’。牡丹華貴雍容、花大色豔、端莊富麗、芳香濃郁,而且品種繁多,素有‘國色天香’、‘花中之王’的美稱,長期以來被人們當做富貴吉祥、繁榮興旺的象徵。古人中現了許多著作,對牡丹的研究有了很大的提高。有歐陽修的《洛陽牡丹記》;周師厚的《鄞江周氏洛陽牡丹記》、《洛陽花木記》;張峋的《洛陽花譜》等等。記述了牡丹的栽培管理,總結出一整套較爲完整的成熟經驗。歐陽修說:大抵洛人家家有花,而少大樹,蓋其不接則不佳。 ”
老花匠緩了口氣又道:“隋煬帝時‘闢地週二百里爲西苑,昭天下境內所有鳥獸草木驛至京師(今洛陽)。易州(今河北易縣)進二十箱牡丹。’唐代牡丹栽培繁盛,傳說當時洛陽有個叫宋單父的善於種花,應唐玄宗李隆基之召,到驪山種了一萬多種,顏色各不相同(《龍城錄》)。李白‘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等三首清平調就是歌詠幾種不同顏色的牡丹。北宋末年,戰亂不斷,洛陽牡丹開始衰退,陳州牡丹取而代之,張邦基撰《陳州牡丹記》雲:‘洛陽牡丹之品見於花譜,然未若陳州牡丹之盛且多也。圓戶花如種黍粟,動以頃計。’可惜到了元代是牡丹的低潮時期,長安、洛陽等地能見到的好品種已屈指可數,品種退化,重瓣品種難得一見,因而有‘千葉獨難遇,亦猶千人爲英,萬人爲傑,尤世紀不恆有者’(姚燧《序牡丹》)之嘆!”
言罷,老花匠唏噓不已。
老花匠又手指蘭花道:“蘭花,古代稱之爲蘭蕙。正如北宋黃庭堅在《幽芳亭》中對蘭花所作的描述:‘一干一華而香有餘者蘭,一干五七華而香不足者蕙。’”
老花匠侃侃而談,凡是涉及到各種花卉便精神百倍,引經據典的博古通今,大有指點江山之勢,陳灼從他身上彷彿看到了武功天下第一人賀仙居的影子。
隨後,陳灼細心地和老花匠一起種花護園,閒暇時看看老花匠收集的書集,有西晉嵇含的《南方草木狀》、東晉戴凱之的《竹譜》、南北朝賈思勰的《齊民要術》等書籍,日子過得悠哉悠哉。
有一天夜裡,陣陣婉轉連綿的琴聲響起,琴聲曲調悠揚引人入勝。好像有一朵朵耀目的牡丹花次第開放,飄逸出音樂的芳香。
陳灼問道:“這是誰的琴聲?”
老花匠小心翼翼道:“是主人回來了,你小心,些不要驚擾她。”
陳灼道:“主人她是什麼人?”
對於別人,老花匠是不會說的,但是陳灼不同,所以直言道:“她也是個可憐的人。”
主人汐雲姑娘對待下人極爲和善她原本是青樓中的頭牌清倌人,被達官貴人看中後收在這‘百花園’中,誰知那貴人家中的主婦十分善妒,不知道哪裡聽說了主人住在這裡,嘴上不說什麼,卻常派人來暗殺行刺。我們生活的提心吊膽。”
陳灼聽出琴聲中淡淡的憂傷裡有一種堅強和不屈的倔強,深感佩服。
日子如流水一樣匆匆過去。
國色天姿的汐雲姑娘偶爾會到園子裡轉一圈,偶爾會被不同於老花匠多年一成不變的設計晃得眼前一亮,可是她沒有多說什麼。
陳灼化身於小花匠,白天忙於種花、聽琴,晚上負責除去來園子裡暗殺的殺手。
所以幾個月來進入園子的殺手和刺客,全都有來無回,如同石沉大海般再無一絲迴音。
但是他沒有驚動任何人。
和陳灼同吃同住的老花匠也沒有一絲察覺。
陳灼在園子裡衆人毫不知覺間,擔當起了護院的重任。
一天夜裡,園子裡來了一個無聲無息的黑衣人。黑衣人還沒接近主人的大宅,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
黑衣人一驚,一指點出,奇快如電。
但是回頭後只看到遠遠坐着一個小花匠。
黑衣人道:“‘伏鹿變’身法果然名不虛傳。”
小花匠笑道:“我見過‘電光指’、‘青城玄指’、‘夢幻電指’,但是最厲害的還是和尚你的‘點石成金指’。”
黑衣人道:“擎天峰下一戰,和尚早已意冷心灰,‘厲害’二字,再不敢當。”
原來黑衣人是光頭的信和尚,小花匠正是陳灼。
陳灼道:“我一直覺得和尚你不是貪圖寶物的人,你爲什麼會和蘇千城混在一起呢?”
信和尚道:“元庭遺寶裡有一份關係到‘七觀九寺’的武功秘籍,是和尚夢寐以求的至寶。和尚本以爲得到秘籍後會像沐漁大師一樣獨步天下,但是一招敗於賀仙居之手後,難免心灰意冷 了。”
陳灼道:“心灰意冷還來此處作甚?”
信和尚雙掌合十:“因爲和尚欠人一個承諾。”一嘆又道:“若知曉你在此處,和尚也不會來了。”
陳灼一直對信和尚有幾分敬重,相信他所說的是真話。
信和尚問道:“你的武功爲什麼進步神速?”
陳灼道:“白天和老花匠種花、晚上聽汐雲姑娘彈琴,放下放不下的東西,心中只存一個‘靜’字。不然決然,隨遇而安。”
信和尚喃喃念道:“放下,靜。”好一個放下,好一個心靜,和尚佩服的無以復加。
爲追求武道的至境,從此不會絲毫武功的老花匠身邊多了一個不愛說話的和尚。
算算時日,決鬥將近。
陳灼將要離開百花園了,和老花匠及信和尚告別後剛要啓程,突然琴聲響起,一個宛如天籟的聲音輕聲唱道:“楊柳青青柳條滿地垂,楊花輕舞漫天柳絮飛。柳條折盡煙花都飛盡,行至天涯路人何時回?楊柳青青柳條滿地垂,楊花輕舞漫天柳絮飛。柳條折盡煙花都飛盡,行至天涯路人何時回... ...”
老花匠開門一看,汐雲姑娘一曲《送別》唱罷,正自滿含期望的擡頭望來,他趕忙閃開身形,讓出身後的陳灼。
陳灼道:“沒想到還是驚擾了汐雲姑娘,還請恕罪。”
汐雲道:“汐雲謝過先生這些日子的救護之恩。”
原來她已經知曉自己暗中出手擺平刺客的事了。陳灼道:“我也要謝過汐雲姑娘的贈曲之情。”
汐雲姑娘輕輕一福。
陳灼道:“他日或許還有事情求汐雲姑娘出手相助。”
汐雲道:“樂意效勞。”
陳灼道別三人,轉身而去。
遠處琴聲悠悠,又傳來汐雲姑娘的歌聲:“楊柳青青柳條滿地垂,楊花輕舞漫天柳絮飛。柳條折盡煙花都飛盡,行至天涯路人何時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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