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鎖務繁雜,雲染縱然有樑嬤嬤在,新手上路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現在出了穆逸的事情,雲染倒是覺得自己的精力方纔宮務上太多了,這段時間她跟司空穆晟都忙,兩人連吃飯都很難湊到一起。
穆逸又不能時常進宮,要避嫌,落在外人眼裡,可不就是被冷落的意思。
越想越氣,越想越氣,雲染命人開了庫房,從裡頭找了好幾樣好東西出來。
一架紫檀雕花邊座前玉璧插屏,這插屏做的十分的精緻,尤其是那白玉璧,玉質細膩,刻着捲雲紋十分的漂亮。插屏的背面是文宗帝在時親筆提的詞,這座屏風價值不菲。
還有一柄白玉嵌五福捧壽的如意,五福赤金雕成,嵌在白玉上相映成輝,把柄上追着長長的流蘇,煞是好看。
還命人擡出來個青花五彩大瓷缸,缸裡頭換了水,放進去幾尾錦鯉,錦鯉不值錢,但是這缸是個好東西,皇窯燒出來的青花瓷,品質這麼好的難見。
想了想,雲染命人大張旗鼓的給送到穆逸院子裡去了。
都是好東西,件件價值不菲,能用錢財砸的人開不了口,雲染就不耐煩跟人起口角之爭。
在皇家越是體面尊貴的東西,就能顯出一個人的地位來。
她就是送給別人看,怎麼了?
這邊穆逸先去昭明殿回了話,又被他爹派了差事跑了趟腿,等到他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就被送來的東西給震了一下。
就看滿院子的奴才個頂個的上來說着吉祥奉承話,對他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送東西來的是母后身邊的管事太監趙德生,只是這人在關雎宮沒什麼用武之地,只有傳旨的時候露個面。
趙德生一直在等着穆逸回來,此時見到人立刻上前行禮,“奴才趙德生給大皇子請安,奉娘娘旨意,給大皇子送來些尋常用的物件,娘娘說了,大皇子這裡短缺什麼,直接去娘娘那裡開庫房拿就是。”
這個庫房,是皇后娘娘的個人私庫。
穆逸微徵,看着這幾樣東西,就算是再珍貴,也比不上娘娘待他的心。
把趙德生送走了,穆逸徑直進了屋子,屋子當中的地上,擺着那架精美的插屏,桌子上的錦盒裡是擺着的是那柄如意,還有那青花瓷缸,裡頭的錦鯉個頂個的大,一看就是養的好。
穆逸仰起頭,望着承塵,眼中的淚光慢慢的收了回去。
插屏跟青花缸都擺在了他的書房裡,如意放在了暖炕上,一擡頭就能看得到。
雲染今日的動靜可謂不小,來來往往的宮人那麼多,瞬間就傳了開去。
司空穆晟得了消息的時候,剛摔了一本摺子,正在平心靜氣。
聽了鄭通的話,不由得蹙了蹙眉頭。
想了想就站起身來,“擺駕關雎宮。”
還是回去看看吧。
一路沉着臉,周圍的侍從個個都不敢出聲,跟在皇帝的後面,快步往關雎宮的方向而去。
天色還亮着,雲染沒有想到這個時候見到了司空穆晟,很是有些意外,忙把人迎進來,就瞧着他沉着的臉,對她擠出一個笑容。
可是更嚇人了好麼?
雲染命人端了巾帕銅盆進來,伺候他洗臉更衣,換了鬆軟的常衣,司空穆晟這才覺得像是緩過氣而來。
這麼一通忙活,壓在心裡的鬱氣也漸漸的消散了。
兩人歪在軟枕上說話,秋禾帶着人奉了茶點,就悄悄地退下去了。
“聽說你給穆逸送去了好些好東西,怎麼回事?”司空穆晟習慣性的抓起雲染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數來數去。
說起這個雲染的怒火又上來了,看着司空穆晟說道:“簡直是要氣死我,那起子混蛋肯定是不知道在穆逸耳邊說了什麼,這孩子居然想着要去北疆……”
雲染氣呼呼的把事情講了一遍,用力抓着司空穆晟的手,“也都怪我,這段日子宮裡宮外的事兒一忙,倒是沒掛上穆逸,這孩子必然是受了委屈的,不然不能想着去那裡。在王府的時候,怎麼不見他朝着要去北疆?”
雲染很是有些自責,孩子漸漸地長大,有些話聽在耳中,想的就要比小的時候更多。
接觸的環境複雜了,接觸的人心複雜了,自己想事情的事情,難免就想的複雜些。
他們夫妻做了這天下最尊貴的帝后,連帶着穆逸也跟着要經受這些不得不承受的東西。
榮耀、委屈、腹誹、權勢、富貴等等的東西。
司空穆晟果然也動怒了,黑着臉,烏雲密佈的,喊了鄭通進來,讓他去查。
雲染讓費南去查,自然不如司空穆晟發話名正言順,而且速度也快。
靠着軟枕,心裡還是有些發堵,忍不住的怒道:“那起子小人,自己滿心眼的不懷好意,就攛掇別人也不好過。”
“別生氣了。”
“怎麼不生氣?氣得我心口都喘不上氣而來。”
“所以你就給穆逸擡去了好東西。”
“這些人最是拜高踩低,我哪裡是送東西,不過是給穆逸撐臉面。如果這些東西能讓孩子的日子好過,又算得了什麼。這世上最傷人的,就是如刀般的流言蜚語。”
知道雲染心善,尤其是待穆逸很好,但是也沒想到雲染居然會氣成這樣。
忙拍拍背給她順氣,就道:“以後不會了,那些人這樣做,估計也不過是試探你我的態度,想要看看我們待穆逸,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怎麼會有人這樣無恥,穆逸可是你從小養起來的,真的當兒子養的,怎麼就不是真心了?”
司空穆晟下意識的看着雲染的肚子,“等你生下兒子就好了,那些人也就蹦躂不起來了。”
雲染默了一下,看着司空穆晟,聽着他的話音,像是知道是誰。
生下兒子……
雲染腦海中靈光一閃,看着他,“難道是那幾位王爺還不消停?”
“明目張膽的倒也不敢,只是不停地試探,跟老鼠洞裡的耗子似的,惹人煩心。”
雲染聽了這比喻,差點笑出來,倒也貼切,“那你打算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看着不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