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宮的正殿裡靜悄悄的,太后的目光落在東嶽的身上,帶着審視跟試探,幽幽深深令人捉摸不透她的用意。
董玉娥慢慢的對上太后的笑容,儘量的用略帶着嬌羞的目光回視一眼,就很快的低下頭,輕聲說道:“能服侍皇上是嬪妾的榮幸。”
但是卻沒說主動去爭寵。
太后看了她一眼,這才道:“你知道就好,回去休息吧。”
遷宮是個大事兒,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置,董玉娥就忙告退。
等到董玉娥離開,太后忽然看着羅嬤嬤問道:“你看着如何?”
羅嬤嬤謹慎的回道:“奴婢現在也看不出來,不過想來董嬪應該是承寵了,不然的話,怎麼會封爲嬪。以皇上的性子,可不是這樣……”
這樣大方的人。
這後頭的話羅嬤嬤沒膽子說,但是這意思,太后是明白的。
太后重重的嘆口氣,“若是這樣就好了,只可惜,沒有什麼好消息。皇后……都能懷着身孕回來,而她卻沒什麼消息,到底是福薄。”說到這裡頓了頓,看着羅嬤嬤說道,“從庫裡尋些補身的藥材給董嬪送去,再擡一架屏風,送幾樣拜見過去賀她遷宮之喜。”
這是要給董嬪做臉,羅嬤嬤忙答應下來,心裡卻思量着太后庫房裡哪些東西送過去爲好。
看着太后神色不展,羅嬤嬤忙收回自己飄散的思緒,連忙開口說道:“太后何必憂心,現在皇上能寵幸董嬪,有了這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一時沒有身孕也沒什麼,皇后也是成親一年纔有了二皇子呢。”
太后又想起自己當年成親多年也是沒孩子,最後不得不想出那樣的法子,結果……卻結下這樣的孽債。
想起皇帝,太后的神色自然不怎麼好。
“哀家現在就盼着董嬪能生下個皇子來……”太后的聲音淡淡的飄散在空中,夾着一身嘆息在耳邊環繞。
羅嬤嬤嘴上連忙逢迎,心裡卻想着就算是董嬪生下皇子,也未必能入得皇上的眼。
太后還能拿着這個皇子跟帝后打擂臺不成?
不過,心裡這樣想,嘴上卻是萬萬不敢說的。
而且,就算是皇帝寵幸了董嬪,只看着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孕,皇上那副恨不能供起來的架勢,就知道皇后在皇上的心裡依舊無人撼動。
只是,這話羅嬤嬤卻不敢說。
走着看吧。
換是誰,坐在了太后的位置上,都會想着皇子中能有一個有自家血脈的孩子。
人之常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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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雲染聽林書薇講了董玉娥在廣寧宮的那一番話,神色有些複雜。
林書薇也是有些意外,悄悄地看着皇后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說道:“娘娘,董嬪其實是個挺老實的人,她能這樣做,可見是也是想維護娘娘的。”
林書薇雖然當初挺看不上董玉娥膽小怕事的性子,但是現在瞧着她爲了皇后背了這麼大個黑鍋,又怕皇后猜忌她別有心思,這纔想着替她說句好話。
皇后就看着林書薇,忽而一笑,“本宮可知道當初你暗中可沒少慫恿董嬪爭寵的。”
林書薇知道那是自己抹都抹不去的黑歷史,也知道皇后只是調侃,她索性痛快的說道:“那時候奴婢滿心裡都是想着出人頭地,跟了個如此不上進的主子,可不是要着急嗎?現在奴婢跟在娘娘身邊,前程富貴都有了,已經出人頭地了,現在奴婢走出去,別人都要捧着我,一口一個姐姐喊着呢。”
雲染差點被氣笑了,看着林書薇道:“我看這關雎宮裡,就屬你臉皮最厚了。”
經過逃難那些事兒,現在雲染跟林書薇私下裡說話,也不會一口一個本宮,有幾分親近之意,這可是隻有娘娘帶進宮來的人才有的恩榮。
林書薇繃着臉說道:“那是,奴婢要是臉皮不厚,今兒個哪裡能站在這裡,早就該捂着臉蹲牆角去了。”
自黑成這樣,雲染還能說什麼?
說起來,她身邊也就林書薇敢這樣跟她說話,變是秋禾跟春信都不敢的。
的確是個膽子大的。
“董嬪那裡你親自去一趟,遷宮之喜要賀一賀。你曾服侍過她,主僕一場,現在代本宮前去賀喜倒也應景。就賞董嬪一套頭面,十匹各色錦緞,也不用太厚了,太厚了她的日子就該難過了。”雲染輕聲說道。
林書薇忙答應下來,心裡也鬆口氣,看來皇后並沒有誤會董玉娥的心思。
她也真是被董玉娥嚇死了,居然敢當着太后的面承認,自己承了皇寵。
承認自己跟皇帝上了、牀,這是什麼好事兒嗎?
若是皇后是心性狹窄的,就會懷疑她別有居心,指不定就要給她穿小鞋。而且,董嬪這樣做,可不是給自己拉仇恨,別人不敢恨皇后,還不敢對她下手?
原以爲她是個膽子小的,沒想到膽子大起來,簡直要驚破天。
說說,說說她這都是遇上的什麼主子,個頂個的難搞。
董玉娥是打定主意站在皇后這邊了,等到太后要是哪一日識破她的心思,她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董嬪遷宮那一日,特意邀請了後宮其他嬪妃過去吃酒,擺了宴席。
先是太后那邊羅嬤嬤親自送去了賀遷宮的賞,緊跟着皇后這邊也命人送去了賞賜,這樣的殊榮,可真是後宮頭一份。
太后那裡也就罷了,畢竟董嬪是太后孃家人,太后給她撐顏面合情合理,。
但是令人想不通的是,伴駕一趟,不僅董嬪承了皇寵,而且明顯的跟皇后的關係也很好。
得了帝寵,居然還能令皇后另眼相看,董玉娥一下子刷新了之前在衆人心中的形象。
感情這一位纔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不動聲色,就做了這麼大的事情。
玉漱宮裡的熱鬧,雲染自然不去摻和,她正在頭疼召見大伯母跟舅母的事情。
本來是前天下午就要見的,但是沒想到雲氏生的兒子,一下子摔了頭,焦家忙的焦頭爛額,那裡還顧得上進宮,只能上摺子告罪,改日再來請安。
時間就改在了今日,雲染看着時辰,身邊的暖炕上,司空瑜午睡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