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謹原和陳落去的地方是二樓,那裡是圍欄,進去之後人果然少了許多,視野也清晰了不少,氣味也比較清爽。
陳落被秦謹原按在欄杆處,清楚的看到了擂臺上剛剛擡下去的一個人,滿身的血痕,完全沒有了人樣,即使隔得遠,陳落似乎也能聞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黑拳便是這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陳落以前看陳凱家打黑拳的時候,總是縮在角落,完全不敢去看陳凱家,但是每次幫他收拾傷口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痛哭失聲。
擂臺清場,又一場開始。
“下一場,殘狼對猛獸。”主持人站在臺上,前面的一攤深紅色的血跡,卻完全影響不了他亢奮的心情。
這些人骨子裡面都是嗜血的吧,不然也不會雙目赤紅的對着這打人的殘酷遊戲樂此不疲亢奮至極。
雙方進口分別進入兩個人,一方是一個身材高大金髮碧眼的外國人,那糾結在身上的肌肉和高大身形讓人後怕。
另一方卻是一個亞洲人,雖然身量和體型都沒有外國人高大,但是身上的肌肉也不容小覷。不過在兩人接近的時候,那極端的對比感就像是孩子和大人一樣。
陳落瞪大眼睛看着擂臺上面熟悉的亞洲人身影,那是……哥哥。他不是應該在醫院嗎?傷還沒有好,他到底要幹什麼!
陳凱家的傷確實沒好,蜜色的上身上面佈滿了深深淺淺的痕跡,在那一個個鐵砂似得拳頭打上去的時候迸裂開來,整個人都成了血人。
這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因爲陳凱家面對這個外國男人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哥……哥……”撕心裂肺的叫着,陳落就想下面衝,卻被秦謹原狠狠的按住。
陳落顫抖着身子看向下面的慘況,眼淚一下便涌了下去,滴滴滑落,直落入下面嘈雜的人羣裡。
看着躺在擂臺上生死不知的陳凱家,陳落驚叫一聲,然後在另一個人將拳頭砸下去的瞬間暈了過去。
陳落今天晚上受的刺激確實是太大了,先開始是秦謹原的強行佔有,再後來是陳凱家的觸目驚心,都讓她身心承受不得。
抱着人出了地下室,秦謹原轉頭對身後一直跟着的黑衣人道:“把今晚的場子散了,人送醫院。”頓了頓,秦謹原低頭看向懷裡陳落蒼白的面容接着道:“還有,告訴殘狼,今天的表現很不錯。”
霧濛濛的一片,陳落走在裡面,眼前一片的白色,讓她根本就看不清方向。
“殘狼,殘狼,殘狼……”
“殘狼……”
“……”
此起彼伏的聲音爭先恐後的傳入她的耳中,人陳落猛然一驚,聲音,她的耳朵竟然可以聽到聲音。而此時,她面前的白霧也慢慢移開,露出不遠處高高的擂臺。
擂臺上站着兩個人正在激戰,一個身材略顯瘦弱,和他對戰的強壯男人形成鮮明對比。
“殘狼……滾下去……”
“滾下去……”
瘦小的男人被打翻在地,人羣爆發出唏噓聲。
殘狼?那不是哥哥打黑拳時用的名字嗎?
慢慢的走進擂臺,而陳落此時也終於看清楚了那擂臺上面的情況。
滿面是血的陳凱家被男人壓在地上狠命抽打,面部腫起充血,可以說已經面目全非了。
“哥……”囁嚅着說出這個字,陳落看着那打在陳凱家身上,一下又一下狠辣的拳頭,淚流滿面的聲嘶力竭叫喊起來,腳下也急忙邁動往擂臺上面跑過去,但是不管她怎麼跑,都接近不了那個擂臺。
擂臺上面的陳凱家似乎沒有了呼吸,但是那個男人卻還在一下又一下的打着,就像是機械人一樣。
“放……開……啊!”陳凱家的身子突然被男人朝着自己扔過來,而此時陳落看到了那個一直打着陳凱家男人的臉,那是,秦謹原的臉。
陳落醒過來的時候,鼻腔裡面滿布着的是那難聞的消毒水味。她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思緒還停留在那滿是鮮血的擂臺上。
哥哥!
猛地從牀上起身,陳落的眼睛恢復清明,她的喉嚨乾渴難耐,身體也虛弱的緊,但是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陳凱家,確定他的安全。
“去哪?”看着從牀上直挺挺起身,卻沒有看自己一眼的陳落,秦謹原一把抓住她打着點滴的胳膊,面色陰鬱。
“放……開……”使勁的掰着秦謹原鉗制着自己的手,陳落滿心都是陳凱家,當然關注不到秦謹原的不滿和怒氣。
但是不等秦謹原發怒,陳落就因爲過度的掙扎而把手背上的針頭給折斷了。
針頭一下就陷進了肉裡,帶出一股子的鮮血,軟皮管孤零零的滴着水被甩的滿屋都是。
按住陳落的身子,秦謹原怒氣衝衝的把人壓到了牀上,咬牙看着她身上星星點點的血跡,然後死死的按住了牀前的按鈴。
護士來的很快,後面還跟着一個年紀頗大的老醫生,那顫顫巍巍的步子讓人不禁讓他心驚。
“針斷了。”壓着掙扎着的陳落,秦謹原的聲音十分平穩,但那猙獰的面容卻讓人望而卻步。
老醫生看着掙扎不停的陳落,微不可聞的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手腳精準的把那根斷針給弄了出來,和他剛纔慢吞吞的動作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陳落的皮膚細膩,手背上面一下就青腫不堪,讓人不忍側目。
秦謹原慢慢的放開了鉗制着的陳落,卻不想剛剛鬆開一點,她就瘋了似得又想往外面跑。
重新壓住陳落,秦謹原看着身上身下雙眼通紅的人,一字一頓道:“如果你現在不聽我的話,就別想再見到陳凱家。”
這一句話,就讓陳落完全的安靜了下來,但是卻面色蒼白的好像是一具沒有思緒的精緻木偶一樣。
直起身,秦謹原看着陳落呆滯的眼神,眼中戾氣驟起。
這陳凱家,不能留。
看到秦謹原眼中的戾氣,陳落突的就醒悟過來,面前的是怎樣的一個人。安逸了太久,總是把打盹的獸看成家養的貓。
慢慢的挪動上身,陳落輕輕的拉住秦謹原的袖口,聲音乾澀難辨,“我……聽……你……的……”
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除了婆婆和陳凱家。
陳落這句服軟的話,卻沒有讓秦謹原的面色好轉,反而愈發的深沉。
看着陳落戰戰兢兢的蒼白麪容,秦謹原強忍住心中的暴躁。爲了那個男人,她竟然可以這樣卑微的乞求自己。
“這是楊醫師,幫你看耳朵。”沉着聲音,秦謹原的面容有些陰晴不定。
聽到秦謹原的話,那個正處理着陳落手上傷口的
楊醫師笑眯眯的對着陳落道:“我聽秦先生說過你的情況了,你這個是天生的,雖然不能完全治癒,但是我可以幫你保持,不然過些時候你就完全聽不見了。”
看到楊醫師的話,陳落慢慢的點了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謹原,卻不敢再提陳凱家的事情。
“最近是不是已經開始感覺漸漸聽不見了?”楊醫師處理好陳落手上的傷口,一臉慈祥的看向陳落。
點了點頭,陳落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因爲她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經好不了了,從小就是這樣,到現在沒有助聽器就等於是聾子。
“治不好?”站在楊醫師的身邊,秦謹原的聲音冷冰冰的帶着寒意,也不知是對誰的。
“從小的毛病,小時候開始治療的話也許還有希望,現在的話,唉……”搖了搖頭,楊醫師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個銀色的指甲蓋大的助聽器遞給陳落道:“我一生致力於耳科,卻也實在是感覺沒有什麼特別的建樹,這助聽器是我最新研發的,是不用電的。”
陳落慢慢的伸手拿過楊醫師手上的助聽器,然後在他的指導下放進了耳朵裡。這助聽器沒有讓她聽到的聲音清楚幾分,但是關鍵是對耳朵很柔和,完全沒有以前助聽器的那種隔離感個異物感,放在耳朵裡面如果不是刻意想起完全感覺不到。
“有沒有排斥的感覺?”雖然知道自己的助聽器排斥感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楊醫師還是十分盡責的幫陳落調整和查看。
搖了搖頭,陳落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聲音嘶啞道:“很……好……”
欣慰的點了點頭,楊醫師轉身,對着身旁的秦謹原道:“就先把陳小姐放在我這裡吧,我來仔細檢查一下,然後看看有什麼可以調理的。”
聽到楊醫師的話,秦凱越略一思索,然後點了點頭。
看不到楊醫師的話,陳落只看到秦謹原的那微一點頭,心下有些不安,惴惴的看向剛剛轉過頭來的楊醫師。
“你先在這裡住幾天,我幫你檢查一下。”耐心的朝着陳落解釋了一下,楊醫師那滿頭的花白頭髮和他臉上和藹的笑容相配很是讓人安心。
抿了抿脣,陳落看着似乎是要轉身離開病房的秦謹原,急忙跳下牀抓住他的手。
這是陳落第一次主動去握秦謹原的手,陳落髮現,他的手其實完全沒有每一次落在自己身上那般的炙熱,反而冰冷的緊,就像是冬日裡握着一塊寒冰,任憑多麼猛烈的陽光也融化不了。
顫顫的放了手,陳落沒有看到秦謹原那微微勾起,似乎想留住什麼東西的手指。
繞到秦謹原的面前,陳落說的話依舊很慢,但是從她乾澀嘶啞的喉嚨上可以聽出來她心中的急切。
“我……的……哥哥……”陳凱家於陳落來說,是特別的,是誰都比不上的,所以比起得罪秦謹原,還是擔心陳凱家,陳落選擇的肯定是前者。
定定的看着陳落清澈的眼睛,秦謹原的眼神深沉,裡面就像是蘊含着一團濃黑的陳墨一樣,讓人看不透猜不明。洪澇大水,只能疏,不能堵,就如陳落對陳凱家的幾十年感覺,只能通,不能堵。
突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秦謹原伸手撫上陳落有些毛糙的髮絲,眼神清冷道:“明天我來接你。”說完,不等陳落說話,便用手撫上她的嘴脣,淡淡道:“不要再惹我生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