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三年裡,李建設從來沒有考慮過余文秀死的蹊蹺。
這是因爲那個他非常信任的橫弋婦幼保健院的王醫生解釋得太合情合理了:余文秀太想保持完美的身材,一直堅持自然分娩,等力氣耗盡,再實施剖腹產手術,發生意外的機率就非常高。
李建設還記得王醫生特別向他提起過一本外國人寫的書,叫什麼《永別了,武器》,說那裡面就描述過類似的場景。主人翁的妻子也是在自然分娩力氣耗盡時剖腹產,結果大血不止而死。
從來都不看小說的李建設特意去新華書店買了這本書,在書的最後翻到了描述這個場景的章節。爲此,李建設對王醫生的話深信不疑。
如今,郭副總竟然向他彙報說余文秀很有可能死於人爲,李建設能不異常震驚嗎?
“曹正軒他在陽江生活得怎樣?他怎麼去的陽江?還是從小在陽江長大?”李建設顫着嗓音問道。
“據我調查,曹正軒從小在橫弋長大,在他讀大二那一年,他養父曹忠河方纔離開橫弋回到了陽江。因爲曹忠河回到了陽江,爲了照顧養父,曹正軒也就去了陽江一中任教。”
“還是個挺有孝心的孩子。哎,安安心心做個老師也好。”
“李總您不瞭解。曹正軒在相貌上遺傳了您,在經營這一塊更得力於您的基因啊。”郭副總在電話里語調誇張地道。
“他做老師,哪要什麼經營能力?”
“您不知道,曹正軒下去的四個來月的時間已經是兩個公司的老總。先是繼承鄔濟生的濟生超市,後來又成爲華安建築公司的董事長。”
“華安建築公司?”李建設不熟悉濟生,對華安建築公司卻是非常瞭解的,“那個趙輝煌呢?”
“李總您深居省府不瞭解一些事情。趙輝煌在三個月前被立案調查,現在關在省府某個監獄裡等待開庭審判。他爲了某得華安建築公司董事長的職位僞造了一起綁架案,殺了一個人。”
“是當年董忠民的孫子被綁架的案子嗎?”
“對。趙輝煌找了個在逃的重刑犯綁架董忠民的孫子,他去對接,結果把重刑犯殺了。然後以此要挾董忠民‘退位’,他藉此掌控了華安建築公司。”
“這是個很有心計的人啊。我說海根,”李建設回到他極爲關注的事項上來,“曹正軒一個小小的老師如何成了兩個公司的老總?”
“這裡頭說起來話長,等您上班的時候與您面談吧。我要說的是,曹正軒幾個月的時間把兩個公司發展得都很好。將濟生超市擴展爲濟生商貿公司,在陽江南門新車站對面添了個濟生超市二部,還把盧灣蔬菜基地盤活了。華安建築公司也有了很大的起色。他正在競標交通廳放在陽江的一個樣板工程——五三大道項目工程,明天開標。”郭副總在電話裡娓娓道來。
“嗬,這小子比我還厲害嘛。”
“所以我才說他得力於您的基因。李總,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
“順武在陽江拓展了一塊業務,在老車站對面開了一家晶森超市。”郭副總道。
“哦?順武怎麼想到拓展超市這方面的業務?”李建設不以爲然地道。
“本來我不覺得什麼。後來我瞭解到,晶森超市開業當天齊總管和大根親臨開業典禮,齊總管還在開業典禮上講了話。更奇怪的是,這一天也是濟生超市二部開業的日子。”
“就是說兩家超市扛上了。”
“我有種感覺,晶森超市似乎就是衝着要擊垮濟生超市這個目的而去的。曹正軒與陽江晶森公司的矛盾非常明顯。陽江晶森公司在黃鄔的地下賭場就是曹正軒聯繫省廳特警大隊搞掉的。負責地下賭場的徐俊東現在是全國通緝犯。對了,徐俊東私人經營的五所校內店也被曹正軒奪去了經營權。”
“哈哈哈哈,這小子果真像我,像我。”李建設開心地笑了起來。
“李總……”郭副總在電話裡還想說什麼。
“海根,我有點累了。陽江那麼小,有着這些競爭很正常。你重點幫我調查文秀的死因。我這就掛了。”李建設言語簡潔地吩咐道。
“好的。”郭副總只得掛掉電話。
……
晚上十點鐘左右,陽江一條三米寬的小巷道內,一箇中青年急匆匆的往裡走。或許是天氣冷的緣故,他把羽絨服的帽子扣在了頭上。
小巷道里光線不好,這個人卻還帶着一副墨鏡。
這個人沿着巷道往裡走了一百來米,右拐上了一條更小的水泥道,在這條水泥道的盡頭,他停下來,確定左右無人,便上三個臺階去敲一棟二層樓房子的大門。
“誰呀?”房子裡傳來一個婦女的聲音。
“老婆,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嗎?”
“俊東?”
大門打開,這個人快速閃進屋子,並且立即把房門關上了。
“俊東,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婦人立即撲進了這個人的懷裡。
“你媽的聲音小點,你知道不?”
……
省府一附院。某重症病房內,做完二次手術的潘明禮躺在病牀上雙眼緊閉。身體連着多功能檢測儀。鼻子裡插着吸氧管。臉上幾乎沒有一點血色。
同時有兩根輸液管爲潘明禮輸液。
張雨桐坐在病牀前,左手被潘明禮的右手緊緊地握着。
潘龍夫妻倆坐在病牀的另一側。
三個人的注意力全在潘明禮的狀態上。
病房裡只聽得見潘明禮沉重的呼吸聲和監測儀時不時發出的滴滴聲。
過了一會兒,潘龍轉到張雨桐身旁來,“張警官,你去休息吧。我在醫院對面爲你開了一個房間。明禮現在比較穩定了。”
“今天晚上我就陪在這裡吧。”張雨桐面無表情地道。
“怎麼好意思?你感冒不是還沒有好嗎?”潘龍關切道。
“是啊,張警官,晚上有我們倆就夠了。你去休息。”潘龍的妻子完全變了一個人,語氣柔柔的,看張雨桐的眼光也是柔柔的。
“阿姨,沒事的。我們做警察的經常熬夜,挺一挺也就過去了。”
“謝謝。謝謝。”
“但願明禮這一關能熬過去,到時候我要讓他知道你爲他付出了多少。實在太委屈你了。”潘龍發自肺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