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楚恆的眉頭微蹙。
“我馬上過來。”
厲爵西站起來便往外走。
厲楚恆還沒擡起腳，顧萌萌已經跑了出去，根本沒有多想。
厲楚恆停在原地，盯着她的手從自己的衣袖上鬆開……盯着她不假思索離開的背影……
頓時，面如死灰。
顯然，他和顧萌萌……真的走到頭了。
糾糾纏纏……敵不過厲爵西的一道選擇題，敵不過孩子。
“還不去看你的兒子！”
厲爵斯見狀衝上前來，推着厲楚恆離開。
顧萌萌跟在厲爵西的身後，厲爵西的步伐有些急匆匆的。
顧萌萌跟在他身後跑進一個房~間，裡邊的醫生護士站了整整兩排。
羅亞兒坐在牀邊，將冷毛巾細心地蓋到len的額頭上。
len躺在黑白二色的牀~上，臉蛋很紅，眼皮耷拉着似乎想睡，但卻一直強撐着睜眼睛，眼珠子轉動着，視線迷朦，小嘴微微張着。
“你們來了。”看到他們進來，羅亞兒從牀邊站起來，在見到顧萌萌時羅亞兒眼裡掠過詫異，“顧小姐也來了。”
聞言，len的眼珠子轉動得更利索了。
一見到顧萌萌的臉時，len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直直地盯着她，眼裡有着意外的喜悅。
“你快躺下來。”顧萌萌撞過厲爵西的身體，跑過去把len按回牀~上，把被子替他掖好。
len看着她，突然整個人僵住不動了，收回目光不敢看她。
“放心，沒人會傷害顧小姐。”厲爵西站在一旁說道。
len疑問地看向顧萌萌，顧萌萌連忙點頭，len立刻淺淺地笑了笑，從被子裡伸出小手抓住顧萌萌的手，牢牢地抓住。
厲楚恆同厲爵斯走進來的時候，就見顧萌萌蹲在len的牀邊，手被len的一雙小手緊抓着。
“萌萌……阿姨……”len一雙眼睛緊盯着她肩上的那一片血漬。
顧萌萌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肩膀傷口，勉強撐起笑容搖了搖頭，“沒關係的。”
“楚恆，你來了。”
羅亞兒見到厲楚恆立刻溫柔地走過去，看向牀~上的len說道，“len燒得不重，已經打了退燒針，也吃過藥，現在等燒退下來就好。”
顧萌萌蹲在牀邊，擡起頭往門口的方向望去，厲楚恆直直地盯着她，眸色很深，臉色冷到了極點，像是審問一般……
顧萌萌的心裡莫名地一慌。
羅亞兒站在厲楚恆的身旁，並不刻意親近，更沒有摟摟抱抱的動作，只是極自然地站在他的身旁。
彷彿他身旁的位置，本來就是該她站的……
顧萌萌無聲地低下頭，len躺在那邊只是看着她，眨巴着眼睛，眼皮耷拉着似乎很重。
“你想睡就睡。”顧萌萌輕聲說道，鬆開他的手將冷毛巾替他的額頭重新蓋好。
len立刻有些着急地重新抓住她的手，“不困……我。”
“len，是我不困。”厲爵西走過去，在牀邊坐下，看向顧萌萌解釋說道，“len平時不怎麼說話，有時候說起話來會把詞組倒裝，還會把中英文混淆着說。”
……
len連說話都有障礙？！
len的臉紅撲撲的，連手都在發燙，仍是用力地睜着眼睛看她，手牢牢地抓住她，生怕她跑了一樣。
顧萌萌鼻子酸澀，努力調整好狀態道，“我知道你很困了，你乖乖睡覺。”
“睡……”len將她的手又用力地握了握，很是依賴地道，“萌萌……不走……”
他灼燙的溫度傳遞到她的手上，燙到她的心。
顧萌萌差點哭出來，重重地點頭，“好，不走，我不走。”
len開心地笑起來，乖乖閉上了眼睛，驀地又在被子裡翻了個身，面向顧萌萌側着睡，小手仍然拉着她，不肯放開。
從頭到尾，除了顧萌萌，len誰都沒看到一眼……
臥房裡或坐或站了很多人，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任由len安靜地沉睡。
顧萌萌的視線從len的臉上移開，厲楚恆正坐在一張沙發上冷冷地盯着她，冷漠如冰，脣角微微勾着，充滿了嘲諷。
羅亞兒端着一杯茶遞到厲楚恆面前，被厲楚恆蠻橫地一把推開。
“砰——”
茶杯在地上碎裂。
所有的目光都望過去，羅亞兒歉意地朝大家笑了笑，小聲地招呼僕人過來收拾，沒有任何的抱怨，甚至還拿出紙巾去擦拭厲楚恆被沾溼的衣角。
厲楚恆只是冷漠地盯着守在len牀前的顧萌萌，臉色冷峻。
像一出默劇一樣。
沒有人說話，卻演盡了所有人的內心，釋放着每個人的情緒……
那一刻，顧萌萌忽然冷靜了下來。
跌宕一天的情緒起伏很莫名地冷靜下來……
len沒有被吵醒，大概是吃了藥睡得很沉，顧萌萌一直蹲在他的牀前。
很久，確定len已經睡熟以後，顧萌萌想抽回手，卻發現抽不開。
len的手雖小，只抓着她的兩根手指，卻扣得牢牢的，完全不放開。
她想鬆開，他睡着都像是有意識似的，更加握緊。
“我來。”厲爵斯走到她身旁輕聲說道，將len和她的手分離開來……
顧萌萌感激地看了厲爵斯一眼，厲爵斯掃了厲楚恆的方向一眼，在她耳邊小聲地道，“別再把他惹急了，老三會瘋的，他一瘋，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別說把大哥殺了，說不定衝去把父親殺了，老三都能幹得出來。
……
顧萌萌沒有說話，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拖着麻痹掉的雙腿往外走去。
走出房~間，顧萌萌靠在牆壁上放鬆着兩條腿。
一片陰影籠罩下來，擋住了走廊的燈光。
顧萌萌深呼吸後才擡起頭，厲楚恆站在她面前，目光陰冷地盯着她，“說話，把你的答案說出來！”
“……”顧萌萌張嘴，聲音卻全部啞在了喉嚨裡。
原來想好的對白真要說出來時是那麼艱難。
“我不逼你，我不殺人，我也不自殺，現在可以說你最真實的答案了。”厲楚恆低下頭，慢慢逼近她的臉，眼底陰鷙，猛地大聲吼道，“顧萌萌！是不是連分手都要我替你說？！”
他的吼聲在她耳邊炸起，讓她的心跳驟停一秒。
分手……
對顧萌萌來說，四年的時間早讓她沒了分手和在一起的概念。
分手，就是徹底決裂……
從此，她不再等他，他也不用再爲她做任何努力，熬任何的辛苦，是這樣嗎？
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說話啊！你給我一個答案！”厲楚恆大聲吼道，雙眸憤恨地瞪着她。
“好，分手，分手啊。”顧萌萌在他咄咄逼人的語氣下小聲地說道。
……
厲楚恆的憤恨凝結在臉上，下一秒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像是沒聽到一樣，“你說什麼？！”
“……”
顧萌萌咬住脣，恨不得咬破。
“你他媽再說一遍！”厲楚恆發了狂一般，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說……如果你真的能讓我自由選擇，我選擇留下來。”顧萌萌聲音戰慄，卻是每個字都充斥着殘忍，“我要lg。”
“……”
要len……要len……
這就是她的答案。
厲楚恆大力地扯着衣領，臉色灰敗如死，一雙黑眸死死地瞪着她，“顧萌萌！我爲你什麼都沒了，現在你要一個孩子不要我？！”
顧萌萌咬着脣，一絲血腥的味道在嘴裡迷漫開來。
她背貼着牆站立，纔沒讓自己倒下來。
“很好……顧萌萌你有種！”厲楚恆揚起了拳頭，手背青筋突出，卻沒有落下，落不下去……
顧萌萌沒有躲閃，連眼睛都沒有閉上，彷彿任由他的懲罰。
但她的沉默，無疑是在堅持，堅持自己的選擇……
她要她的兒子，爲了兒子，她可以放棄他，出賣自己……
他厲楚恆在她顧萌萌的眼裡，就只是一個白癡！
厲楚恆筆直地站在她面前，慢慢伸手摘下尾指上的戒指，遞到她面前，嘲諷地看着她道，“顧萌萌，恭喜你，母子團聚了。”
心痛如絞。
顧萌萌盯着他手裡的戒指，差點哭出來。
下一秒，戒指被厲楚恆狠狠地甩到她的臉上，顧萌萌沒有躲避，硬生生地受着。
戒指重重地敲在她的鼻樑上，隨即落在地上……
“顧萌萌，爲你做過那麼多，就當我厲楚恆瞎了這麼多年！”
厲楚恆瞪着她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裡逼出來，字字如寒刃，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顧萌萌仍是背靠着牆站立，沒有挽留，沒有拉住他，只是站着……
彷彿，她有多堅決一樣。
……
厲爵西和厲爵斯、羅亞兒一直站在門口看着。
羅亞兒眉頭微微皺起，眼裡有着擔憂，見厲楚恆離去連忙小跑跟着追了上去……
……
厲爵斯走到顧萌萌身邊，不解地看着她，“我要你別把老三惹急了，你居然直接分手了？！你是不是想讓他瘋掉啊？！”
“……”顧萌萌低着臉，一句話都沒有說，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我真搞不懂你們兩個，h1ev23都熬了過來，現在卻談分手！”厲爵斯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轉身離開。
分手，分手……分手就是那麼好談的？！
……
顧萌萌仍是在站在原地，沒有焦距地看着前面。
“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堅決了？”厲爵西厚重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我以爲你還會猶豫很久。”
是因爲看到len對她那麼依賴，還是因爲其它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