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江態度恭敬地關上了車門,冷冷地吩咐着其他保鏢,“上車。”
“是,武頭。”衆保鏢訓練有素地打開車門上車。
武江從柔弱的文溪身邊擦肩而過,往前面的一部跑車走過去,文溪伸手想抓住他,手指卻在顫抖。
還沒碰到他,她的手便被武江甩開。
武江頭也不回地離去,打開車門坐進去。
只留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文溪低下頭,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被武江甩開的手……
從來,他只會緊牽着她的手。
而這一回,他甩開了她。
一旁的車隊緩緩開動,往前駛去,文溪還站在原地。
淚,斷了線。
這一天的陽光明媚,天空放晴,但天氣預報會下雪。
寒假檔,各種興趣班積極開始,顧萌萌領着len去報名足球興趣班,但他的年紀連報名的年齡最低線都沒有達到,還太小。
每一個興趣班都在拒絕。
len的目光逐漸失落下去,拉着她的手小臉面無表情。
到達最後一家興趣班,一羣小學生正在足球場上練習着踢球,顧萌萌看到len眼裡濃濃的羨慕。
他喜歡足球,他更想踢好足球來證明給厲楚恆看。
不服輸的小孩。
當老師再一次以年齡太小拒絕的時候,顧萌萌讓len上去踢足球給老師看……
……
顧萌萌站在足球場邊緣,遠遠地看着len靈活地踢着腳上的足球,老師的臉上明顯露出難以置信。
大概沒有想到這麼小的孩子能把足球踢得這麼好,幾乎不會讓足球跑開,一直控制在腳上。
有希望了。
一轉眸,顧萌萌便看到站在身旁的武江,他筆直地站在那裡,墨鏡下的輪廓冷硬,沒有表情,十分陽剛的男人。
“我記得……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戴着墨鏡,這麼多年幾乎沒有摘下過,不管室內室外。”顧萌萌忽然淡淡地道。
她剛開始還以爲這保鏢裝酷,連在室內都戴着墨鏡。
時至今日,她才明白,他是一直在躲文家的人,不想被任何人認出來。
“……”武江立在一旁,墨鏡遮住了他的一雙眼,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那次去文家賭場,我覺得很奇怪,一向緊跟在厲楚恆身邊的武江留在了外面。”顧萌萌平靜地敘述着,“就連厲楚恆讓你把錢拿進來,你都沒有過來,還在外面。”
他是爲了避免和文池面對面碰到,對麼?他在躲,一直在躲。
“你知道我認識了文溪,聽到我約她一起去len的狂歡節,所以你稱病不去。”顧萌萌望向遠處踢足球的len說道。
現在想起來,武江一直在很刻意地在躲。
從文池千方百計讓厲楚恆欠他人情開始,武江的過去就已經被揭了開來。
“太太想知道我的故事?”武江忽然說道。
“厲楚恆更想知道。”顧萌萌轉過臉看向他,淡淡地笑了一聲,語氣曖昧開玩笑似地說道,“你知道他離不開你,你對他太重要了。”
聞言,武江的脣角扯了扯,似乎想笑,卻沒有笑出來。
顧萌萌又望向len,老師安排他進足球隊試踢,len沒有試過和這麼多人一起踢足球,對於分工顯然不懂,只知道搶球射門……
顧萌萌看到老師讚賞地點了點頭。
“我的故事很簡單。”武江站在她的身旁沉聲說道,“我從小培養的幼苗爬到了我兄弟的牀~上,我就走了。”
他的聲音沒有一點感情,平淡如白開水一般。
他就像在念書一樣,而不是在說自己離家出走的原因。
……
但他用的字眼,還是讓顧萌萌震驚了,“所以你一走走了這麼多年?”
她根本不用細想,也知道他說的幼苗是文溪,而兄弟便是文池……
武江……喜歡文溪?!
武江沒有再回答,顧萌萌靜靜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墨鏡下的神情是什麼樣的,也許……他在回憶過去。
“這孩子的資質非常好,我想我可以破格錄取。”老師領着頭上冒出熱汗的len走過來,有些異常欣喜地道,“我一定會好好教他。”
顧萌萌聞言鬆了一口氣,忙對着len道,“還不謝謝老師?”
“謝謝老師。”
len乖巧地道。
“在這裡要喊教練。”老師點了點頭道。
“謝謝教練。”len反應很快地道。
顧萌萌牽着len的小手,跟着老師去報名處……
高高的鐵絲網圈起的足球場,武江等幾個保鏢跟在他們身後往前走去。
鐵絲網外,一部紅色跑車靜靜地停着。
從厲家別墅前文溪就一路跟着他們到這裡……
文溪站在跑車前,隔着鐵絲網望着走在保鏢們前面的武江,他的西裝和其他保鏢沒有任何的不同,敬業地跟在顧萌萌身後。
他成了厲家的下人,全中國擁有最多賭場的文家少主……成了一個下人。
見他們遠走,文溪在鐵絲網外追了上去,不遠不近地跟着他的腳步。
……
鐵絲網內,武江面無表情地往前走着,身旁的保鏢問道,“武頭,那個女人一直跟着我們,要不要攔開她?”
武江頓了幾秒道,“不用。”
他沒有轉過臉,視角的餘光卻剛好能掃到鐵絲網外的文溪……
她太瘦了,這麼多年,她還是像棵幼苗一樣,脆弱不堪,這裡隨便一個保鏢出去,動動手指都能把她這棵幼苗給打死……
長得沒有盡頭的綠色鐵絲網隔着兩個人。
文溪沒有喊他,卻一直在追逐着他。
不像小時候,永遠是他在追逐着她的身影,怕她被人欺負、怕她哭、怕她一個人不敢過馬路……
她不在他視野的時候,他總要去尋找,總要去追逐。
……
“江哥哥,我們不是兄妹嗎?老師說近親是不可以結婚的。爲什麼你還要我做你的新娘子?”
“你不喜歡我?!”
“喜歡。”
“喜歡將來就要做我的新娘子。”
“嗯……好。”
……
是他把她從孤兒院接出來的,他不喜歡父親收養的弟弟,他要領一個妹妹回去。
從那一天開始,文溪幾乎是他養大的。
那些年,文溪親近的人只有他一個。
當然,這只是他認爲的而已……
當他看到連自己都不曾更深觸碰過的文溪和文池睡在一張牀~上的時候,他所有的信念……都在一瞬間崩塌。
她不只親近他一個人而已。她還有……她的池哥哥。
……
回憶傾涌而來,被武江及時地掐斷了。
沒用的過去,沒必要再去想。
武江面無表情地往前走去,墨鏡下的眼再沒有一絲漣漪。
e.s集團總部大廈的頂層,大片的窗可以望盡整個c市的繁華……
len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緊張地看着厲楚恆。
厲楚恆正坐在辦公桌前盯着手上的足球興趣班課程,面色冷峻,薄脣緊抿,長睫下的眼黑如墨深。
顧萌萌端了一杯熱茶放在他的桌邊。
超大的總裁辦公室安靜極了。
半晌後,厲楚恆終於擡起眼掃了局促不安的len一眼,脣間發出低沉的聲音,“好好學,我會驗收。”
沒有諷刺,沒有嘲笑,沒有毒舌……
聞言,len開心不已地睜大了眼睛,用力地點着頭,“嗯!”
和以前只黏着顧萌萌時不同,讀書以後,慢慢地,len的視線就轉移到了厲楚恆身上,他太希望得到厲楚恆的認同。
厲楚恆一把撈過顧萌萌坐到自己的腿上,一手抱緊她,頭立刻從後靠到她的肩上,旁若無人地親近着她。
“厲楚恆……”
顧萌萌睜大了眼,小聲地道,兒子還在這呢。
“你看他!”
厲楚恆完全無視着她語氣中的抗~議,低沉地道。
“呃?”顧萌萌訝異轉過眼看向len。
只見len根本沒在意他們,低頭玩着她新給他買的一副複雜拼圖,耐心地一塊一塊拼着,沉浸在他自己世界裡。
len很聰明,甚至老師在建議他去跳級,他的資質已經超過一般幼兒,數字運算比老師快,英語比老師咬字發音更準確。
len有了自己的興趣,有了自己的愛好,顧萌萌已經感覺不到他身上有什麼孤獨症。
只不過,他從來不會在家裡說起同學之間的事,最多提兩句老師。
……
顧萌萌坐在厲楚恆的腿上,忽然就聽到厲楚恆擰了擰眉,不悅地道,“你怎麼沒長几斤肉?!”
都已經懷孕了,天天大小補品吃着,怎麼身子沒有豐腴起來?!
“你天天看着我,感覺不到明顯變化罷了。”顧萌萌說道,低下眸隨手翻着他桌上的資料,語氣有些悵然,“體重秤告訴我,我重了好多。”
對女人來說,看着體重秤上的數字一節一節攀升,絕對是件痛苦的事。
“太瘦了,多吃點!”厲楚恆的語氣霸道而強勢,“你這樣子弄得我在虐待你!”
“我吃很多了……”
顧萌萌喃喃地道,只是她偶爾會反胃會吐掉,那也沒辦法。
等下,這是什麼?!
顧萌萌拿起面前的資料,只見一份一份全是保鏢的個人檔案,顧萌萌回頭看向厲楚恆,“你不會告訴我,你在挑選替換武江的人選吧?他……唔。”
她的脣被堵上,厲楚恆在她柔軟的脣上用力地吮~吻一口,才放開她,慵懶地反問,“不行麼?”
一個隨時可能會走的人……
他再不打算好後路,一旦武江離開,都提不出一個人真正掌控佈局。
“武江說了他不會走的。”
顧萌萌說道,再說就厲楚恆這性格……他會信任除武江以外的人嗎?
“你知道文家賭場一年的經營額有多少麼?”厲楚恆的脣角勾起一抹弧度,“一個是少爺,一個是保鏢,誰都會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