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10月。
黑龍江入海口:廟街。
這裡裡已連同外興安嶺一起被迫割給俄國!
北洋政府和國民政府聯手大舉護僑之後,北洋艦隊和護僑艦隊一齊駐紮在了這裡。儘管這是代表中國南北兩個不同政府的艦隊,但彼此之間卻相安無事,甚至還經常互相往來。
原因其實非常簡單:
大家都是中國艦隊,大家來的目的也都一樣:
護僑!
此時負責駐俄部隊的全權指揮的爲“建康”號驅逐艦艦長林建章。
而在廟街,其時北洋艦隊指揮官陳世英,護僑艦隊指揮官張霄嶽!
北洋艦隊爲“江亨”號、“利捷”、“利綏”號等炮艇和“利川”號武裝拖船,護僑艦隊爲“海容”號、“海圻”號巡洋艦和“永豐”號驅逐艦!
而此時的廟街,駐紮了俄羅斯的白衛軍和日軍,日軍有四艘驅逐艦和一艘巡洋艦。平日裡,白衛軍與日軍對這裡的兩千多華僑予取予奪,雙方矛盾極深。
但在中國艦隊出現之後,情況發生了很大改變。
尤其是中國統一在即,那位強硬的大總統王恆嶽即將取得中國全國政權的情況下,這份忌憚也便更深了。
甚至包括狂妄的日軍,一連幾次在王恆嶽手下吃癟之後,氣焰也大爲收斂。
華僑的狀況一下得到了很大改善!
10月,蘇聯紅軍調集大量軍隊,準備攻打廟街。而在廟街的白衛軍和日軍,也隨即做好了應戰準備!
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國艦隊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這場戰鬥的勝負。
在紅軍局勢佔優的情況下,白衛軍的指揮官迅速找到了北洋艦隊指揮官陳世英。
一見到陳世英,白衛軍軍官的口氣非常強硬:“我軍遭到了紅軍的襲擊,貴軍在我軍地盤之內,應派四艘軍艦協助我軍截擊紅軍。”
“對不起。”陳世英想都未想:“我軍乃是客軍,況且我艦上全是水手,哪有水手登陸作戰的道理?很遺憾,我們心有餘而力不足。”
白衛軍的指揮官盯着陳世英看了半晌,這才悻悻而去。
“指揮官。”部下有些擔心:“紅軍即將攻打廟街,我們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的陳世英,內心是非常矛盾的。他的任務是武裝護僑,而不是參戰,但是現在廟街大戰一觸即發,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在那想了一會,整理了一下衣衫:“我去下南方艦隊。”
南方護僑艦隊。
在白衛軍軍官要求陳世英出兵的同時,蘇聯紅軍也秘密派遣了一名叫西里巴爾斯基的上尉找到了南方護僑艦隊的指揮官張霄嶽。
西里巴爾斯基提出的要求和白衛軍幾乎一模一樣:“指揮官閣下,我們是蘇聯紅軍,是爲了解放被白衛軍佔領的廟街而來,我們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因此期望能夠得到貴艦隊艦炮支援!”
“解放廟街?”張霄嶽鼻子裡哼了一聲,他點着了自己的菸斗,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了濃濃的煙霧:“我過滿清時代,與沙俄簽定的尼布楚條約中明確規定廟街屬中國。可是1850年,俄國海軍軍官涅韋爾斯科伊率兵潛入黑龍江口,在此升旗佔地,建立軍事哨所,並以沙皇尼古拉一世的名字將該哨所命名爲尼古拉耶夫斯克。我想請問一下,廟街究竟是誰的,究竟應該誰來解放?”
西里巴爾斯基一時語塞。
張霄嶽淡淡笑了一下:
“我必須要告訴你們的是,你們想打,我們絕對不會干涉,但我們也不會偏袒任何一方。然而,廟街的華僑生命安全必須得到充分保障,一旦我們的華僑人身生命安全受到威脅,那麼我們將會毫不遲疑的進行反擊。”
西里巴爾斯基吃了一驚,他這次來,本來是想尋求中國人的艦炮幫助,但沒有想到的是,中國人非但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自己,反而還對廟街提出了主權要求!
顯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也是一個強硬的中國人。
繼續在那說了一會,但張薛嶽卻絲毫不爲所動。西里巴爾斯基有些無奈,看來希望或者只能放在另一支中隊的指揮官身上了。
西里巴爾斯基前腳才走,陳世英後腳就到了!
“是嗎?剛纔蘇聯紅軍的一個上尉也纔來找過我。”聽陳世英說了一下情況,張霄嶽皺眉說道:“看來廟街陷入戰鬥已經無可避免了。”
陳世英點了點頭:“我就是來找你商量這件事的,得儘快拿出一個方案來。”
張霄嶽吸完了一斗煙,又重新給自己點上了一斗,在那想了好大一會,忽然說道:“你說蘇聯紅軍在我這吃了一個閉門羹後,會不會再去找你?”
陳世英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有可能。”
“我倒有個想法。”張霄嶽緩緩地說道:“只是這個辦法有些冒險,一個弄得不巧,你我人頭就要落地。”
陳世英又是一怔,隨即說道:“張兄,你就儘管說吧,有什麼危險的話,你我一起承擔也就是了。”
張霄嶽笑了一笑,然後低聲把自己心裡的計劃說了出來。
陳世英臉上陰晴不定,一會皺眉,一會鬆眉,等到了張霄嶽把自己心裡的計劃全部說了出來,陳世英只是問了一句:“張兄,有煙沒有?”
張霄嶽順手把自己的菸斗遞給了他,陳世英“吧嗒吧嗒”的抽着,然後忽然整個人的動作都停頓在了那裡,毅然道:
“那就這麼辦了!”
“好!”
張霄嶽一個“好”字纔出口,陳世英已經搶先說道:“和蘇聯紅軍方面打交道的事情交給我來!”
“不,我來!”張霄嶽急忙說道。
陳世英笑了起來:“張兄,你才拒絕了蘇聯紅軍,現在反而去找他們,容易引起對方懷疑,?都市小說這事非我去和他們交涉不可。”
眼看着張霄嶽還要爭辯,陳世英微微笑着說道:“張兄,我知道誰去和蘇聯紅軍交涉,將來就有掉腦袋的危險,但這次非我去冒這個險不可。我只有三艘炮艇和一艘武裝拖船,力量薄弱,而在廟街,日本人有四艘驅逐艦和一艘巡洋艦,力量相當強大,一旦發生正面衝突,你的南方艦隊纔是主力,所以這次非要我去不可!”
一斗煙已經抽完,陳世英淡淡地道:“張兄,務必答應我兩件事情,一是一旦出事,張兄必須把所有的責任都往我身上推。第二,還是一旦出事,我的艦隊就交給你了。幾艘炮艇雖然不多,但那也是我們國家的海防力量,千萬千萬要帶好這些艦船那!”
張霄嶽聲音有些哽咽:“陳兄,我張霄嶽在此盟誓,無論如何都要帶好你的艦船,無論如何都要想方設法保住你的生命,大不了,我親自到大總統那裡去!”
“我羨慕你有一個好大總統那。”陳世英嘆息一聲:“你的那位大總統什麼都不怕,既不怕俄國人,也不怕日本人。如果將來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爲你的大總統效力的!”
“會的,會的”除了這兩個字,張霄嶽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陳世英看了看手裡的菸斗:“張兄,這東西就送給我留個紀念吧!”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心有靈犀一般,緩緩的舉起了自己的手。
送陳世英走了出去,張霄嶽忽然大聲道:“**‘海容’、‘海圻’、‘永豐’三艦艦長,立刻到‘海容’號上召開緊急軍事會議!”
“海容”號艦長易欣、“海圻”號艦長範鄂林、“永豐”號艦長王威武急匆匆的聚集到了“海容”號上。
把情況大致介紹了下,張霄嶽的表情異常嚴肅:“在俄國,無論是‘紅’的‘白的,只要是扛着槍的老毛子,都把華僑當做予取予奪的金庫。我們的同胞被屠殺,俄羅斯相互對立的武裝派系,都強拉華僑的壯丁,套上一件髒兮兮的軍裝,這些只聽得懂“烏拉”的中國人,就被投入到了槍林彈雨之中。即使未被強拉壯丁的,也在一撥撥穿制服的強盜面前,宛如待宰的羔羊。甚至連以’護僑‘名義出兵俄羅斯的日本軍隊,也莫名其妙地對華人大開殺戒。
俄國人不斷要求華僑換領居留票,進行勒索,一盧布的居留”,對華人卻要收取十盧布,軍警嚴厲盤查,無票和過期者將被罰款甚至監禁。華人離境,只能攜帶無百盧布現金,超額的一律沒收。我們華人在俄國的地位,悲慘到了極點。現在,一個爲華人報仇的機會就放到了我們的面前,你們敢不敢做?”
他的部下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敢!”
“好!”張霄嶽喜色從臉上一閃而過:“老子不管什麼蘇聯紅軍還是白衛軍,誰對華人欺凌,老子就對他不客氣!大不了腦袋落地,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弟兄們,豁出這條命去幹了吧,死也死得轟轟烈烈,中國海軍萬歲!”
三名部下一個立正,然後異口同聲大聲說道:“中國海軍萬歲!”
歷史,將會定格在這,將會定格在這些中國海軍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