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火童(下)

一、身邊的火

信看完了,大致的意思也明白。王易認爲自己殺害瞭如親弟弟一般的小韋,有了滿是鮮血的想象。“他一定很痛苦。”我說,“痛苦到了可以把想象具體化的地步,我想紅圈就是這樣來的。”

林傑卻搖頭道:“就算他再怎麼痛苦,普通人還是不能夠把想象中的東西具體化的,我想這一切一定還有個幕後,王易信中的那個東西就是了,說不定……他是個比阿炯還要可怕的惡鬼,不斷的放火,拿我這個天師耍着玩。”

我很想提醒他,只是個半吊子的天師,不過還沒說出口,林傑又馬上道:“不要懷疑我的結論啊!還有個最最明顯的證據!你手上的紅色。”

我低頭看看,現在看不到,但還在,我能感覺。

“你快點幫我弄掉,難道你要我一手怨氣形成的鮮血,半夜走在有阿蓮的走廊裡?光是想起昨天阿蓮的表情,我就渾身發冷。”

林傑道:“所以說,這是證據啊!王易跟你並沒有仇恨,就算你誤沾了他的怨氣,也不至於到死後還不消失啊。如果這種紅色血液是王易生前產生的幻覺化爲實體,那麼也就應該隨着他的生命消失。現在,沒有!所以說,王易只是以爲自己的幻覺變成了真的,實際上,這些紅色是‘那個東西’弄出來的!”

他說完,變魔術一樣弄出個貝雷帽反戴上,做福爾摩斯狀。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玩?”我說,“我說不定馬上就成爲下一個縱火犯了!”林傑摘下帽子,點頭道:“很有可能!”他把帽子遞給我,道:“這是我拿來的新道具,你戴上看看。”我想了想,照他的話做。

“怎麼樣?”

我看看林傑,再看看周圍。

“沒感覺。”

林傑一拍腦袋:“我忘了,你現在到鏡子面前,看看自己。”

我們宿舍每間屋子都有穿衣鏡,我走到門口那個很大的鏡子面前,看的鏡子裡自己的形象,不由得呆住了。

“怎麼樣?”林傑在後面問。

“我戴這種帽子還挺好看的。”我說。

林傑氣得跺腳:“我是說你看到了別的什麼沒有?比如身體周圍的火焰!”

我搖頭:“我沒有看到,這就是很普通的帽子嘛。”林傑氣憤的把腦子搶過去,給我指點道:“你看,帽子裡面裝有八卦,還有我們林家在靈山上採摘的千年磁石,它會在你戴上之後刺激你的視神經,也就是能夠讓你擁有一雙火眼金睛。”

“剛纔,我明明看到你全身都是火焰,好像正在火中一樣。”林傑道,“現在你怎麼會看不到!”

我聳肩,搖頭道:“我怎麼知道!看來這頂帽子當真是給你量身定做,對我一點作用都沒有啊。”

林傑搖頭,猛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麼,臉色沉下來。

“怎麼了?”我問。

他不回答。

“怎麼了?”我又問。

※※※

我聞到焦糊味道是在林傑拒絕回答我的三分鐘之後,一開始只是味道,後來我感覺渾身燥熱,那種難以忍受的感覺讓我跳起來。

林傑的電腦着火了,黑色的濃煙滾滾升起,直撲房頂。

※※※

我回到寢室的時候,那幫人正在討論週末到哪裡玩。按照黑子的話說,他是一定要找個機會給大家ok一下的,於是阿標把學校門口的卡拉ok介紹給他,但是黑子擺手,說:“那裡設備不行,不能充分表現出我歌聲的魅力。”

“不會吧,”大蝦插嘴道,“唱那個‘過河’也需要那麼好的音響嗎?”

黑子被他說中了保留曲目,滿臉不高興,扯了大嗓門掩飾道:“誰要唱那個了?我……嗯,我打算唱個火爆一點的。”

“冬天裡的一把火,怎樣?”子強道,不愧是觀察入微的學院幹部,知道黑子除了“過河”就會唱這個。黑子本來想點頭,後來晃晃腦袋,說:“別了,這不是剛剛着了一把嗎?”

沉默,果然那火併沒有在大家心裡完全的消失痕跡。我說:“還是忘了吧,反正也不嚴重。”胖子道:“死了人了,不是不嚴重,據說公安局派人來了解王易的死因了。”

“王易……”

胖子道:“你應該知道吧,那是林傑的同學!”

我當然知道,王易的信還在我手裡呢,想到這個我下意識的一低頭。煙?……不對,着火了!大蝦的尖叫把我震的跳起來,比火還要讓我揪心。

可是,怎麼辦啊,王易的信着火了,就在我手上,慚愧的說我反應實在也慢,張大嘴巴呆了半天,竟然不知道扔掉那張着火的信紙。

一干兄弟也是手忙腳亂,到底還是子強見機快,抄起剛剛打回來的一盆冷麪,連湯帶面全面倒在我手上。“怎麼樣?怎麼樣?”胖子把掉在地上的信紙連踩幾腳,生怕它還繼續燃燒。

幸好多餘,那張紙已經變成黑糊糊的一團了,夾雜在學校的冷麪裡,分不出來什麼輪廓。大家圍成一圈,看了半天,胖子則忙於驅趕聽到聲音前來觀摩的人士。

“沒什麼事,沒什麼!我們鬧着玩呢,回去吧,沒熱鬧看。”

※※※

“怎麼會忽然燒起來呢?”子強說,“小狼,你沒事吧?”

不是沒事,手心裡兩個大水泡起來了,疼的我呲牙咧嘴。“牙膏!”阿標已經遞過來了,“抹牙膏,回頭去校醫院看看。”我點頭,處理一下傷口。

胖子那邊已經把門關上了。

“別這樣,”他說,“火也不能隨便玩啊,尤其是現在。”

“不是我點的。”

胖子搖頭,顯然不信。沒辦法,誰讓我平時喜歡收集打火機。我掏出兜裡的小打火機,扔在桌子上。“其實已經沒氣了。”我說。

這場火把大家的興致攪和掉了,子強和阿標說要自習,胖子晃悠着去隔壁聊天了,黑子開始玩他的cs,大蝦則讓他用耳機,同時聲明自己要午睡。

我也歇會吧,因爲昨天晚上沒有睡好,今天一直頭痛。倒在牀上,蒙上棉被,兩眼一閉。

我從來不發愁睡不着,這是個優點,無論是在多麼嚴峻的時刻。

※※※

我是被大蝦的尖叫吵醒的,接着是兜頭蓋腦一盆冷水,我一個激靈從牀上跳起來,接着看到黑子拿着腳盆,表情吃驚而且……有些害怕的看着我。

“怎麼了?”

大蝦蹦下來,跟黑子一起瞪着我:“你的被子……”

被子?我回頭看看牀。

什麼都不用說了,那牀被子黑糊糊的,跟前幾天消防隊員從火場擡出去的一樣。我的被子着火了,這並不是更糟糕的事情,實際上糟糕的是,剛剛,我拿的一張紙也着火了。黑子跟大蝦顯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小狼,不如……你先去醫院看看。”大蝦哆嗦着道,“有一本書上說過,引起火災的人……”

“可我從來不是那種人啊!”我說。

這時聽到叫聲趕回來胖子打破了沉默,道:“剛剛,林傑的電腦也在你身邊着火的吧?我聽說了,樓長現在在處理這件事,雖然說是電腦故障,不過我看、小狼,你是不是……又惹了什麼?”

怎麼回答呢?我勉強笑笑,說:“不可能的,你們不要瞎猜。不會再着火的,真的不會。”

“我們不是怕這點小火。”黑子跟胖子意味深長的對視之後說,“你有沒有聽說過有人會自燃的?”

※※※

我聽說過,世界各地都有一些人,會在不可思議的自燃,他們的身體會很快消失在火光裡,接着化爲灰燼。曾經看過一張自燃後的人體照片,那實際上,只是一雙腳罷了。自燃的原因,科學家從來沒有做出過令人滿意的解釋。我們宿舍曾經在臥談會上討論過這個,當時我還故作鎮定的道:“沒有解釋,就是說,我們之中說不定也會有人自燃了,每個人都有被死神選中的機會。”

每個人都有,我想沒有人願意,被選中。

難道林傑那麼嚴肅的表情,是因爲他猜到我可能會自燃了?

“不會,”我搖頭,拼命的顯得無所謂。

“我……根本就沒有被燒到,只是周圍的東西燃燒罷了……”是不是口不對心都會受到懲罰?怎麼說這話的時候左手掌心也疼痛起來,明明燙到的是右手。黑子大叫一聲,上來抓了我的左手。

我才發現,我的手心,正升起明晃晃的火苗來!

二、噴水池旁的王易

天空黑的像多年的墨汁,唯有月亮,雖然看來有些朦朧,但還是難得的亮色。我坐在宿舍門口的臺階上,把月亮想象成雞蛋黃。

看門的老大爺招呼我:“很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宿舍?一會關了門,看你到哪裡睡去!”我笑笑,說:“我再溜達一圈,從那邊的門上去,您就關門吧,別等我。”

這套瞎話顯然騙不了那個曾經當過兵的老頭子,但是我不容他說話,已經跑開了。校園裡在這個時候,其實還有很多人的,我琢磨着是不是其他宿舍都不關門,要不怎麼大家都悠閒的聊天說話,沒人打算回去睡覺呢?

“練習跑步嗎?”路邊聊天的兩個人,有一個似乎認得我,伸出手來跟我打招呼。我停下,看着臉色有些蒼白,身材高挑的這位,面帶微笑道:“也不是,只不過不想回去睡覺了。”

“明天早上沒課嗎?”他笑着說,“還是早點回去睡吧,大晚上在校園裡亂跑可不好。”

他是誰?我左思右想沒有結論,又不好直截了當的問,只好說:“那……你怎麼不回去睡?”

他又笑,表情好像寂寞的湖水中泛起的漣漪:“看來你是不記得我了,我是陳哲啊……對,跟靈一起在靈異會的。”

靈?靈異會?我想起來了,感覺又被一桶冰水從頭上澆過,而且這桶水比什麼都冷。“哲學長?你不是……不是死……”

哲學長把食指放到嘴邊,做個噓聲,道:“今天晚上別提醒我們這個。”

“你們?”我下意識的看看周圍,那些興致盎然,或散步或聊天的同學們還在,只不過細看之下,輪廓有些發虛。實際上他們都好像包裹在一層去了顏色的霧中一樣,哲學長,也是如此。

我真痛恨自己不是老實的呆在宿舍裡。

“今天是七月十四啊,”哲學長說,“我們好不容易可以聚一聚了,我還以爲你是來湊熱鬧的呢。”

“我,我不是很喜歡熱鬧了。”

哲學長道:“那你出來做什麼?”他看看我身後,好像明白了,說:“知道了,你們去噴水池吧,他在那裡等你們呢。”

我並沒有看到身後有什麼,但那的確有什麼吧,走了好遠,還是可以看到哲學長在揮手。

“走好,小傢伙!”

我很小嗎?

※※※

噴水池並沒有噴水,但是水邊很涼。

而且水邊站着王易。

“你終於來了,我知道你看了信之後一定會來的。”

我說:“實際上,我是聽哲學長說的。”

王易恍然道:“我的確跟他說過會在這裡等你。”他向我走來,但是越接近,我越是看不清他。於是我倒退幾步。

“你害怕我嗎?”王易有些失望道,“我以爲你是不怕鬼的。”

我說:“我只是很不習慣,這個……跟你這樣說話罷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雖然看了你的信,我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王易道:“可以理解,我寫那封信的時候,也不是很明白,死了以後,反倒清楚了。”

一股寒風吹來,我打個寒戰,真的很想很快結束這樣的對話了。

“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那個折磨你的罪魁禍首是誰?”

王易忽然就笑了,說:“沒有誰折磨我,我是自己自殺的,因爲再也忍受不了他了!”

他指着我背後,道:“小韋,我們誰也不欠誰了!”

※※※

我驚異的轉過身,這一次,我看到了,王易口中的小韋。他正從我的身體影子中分離出來,然後蹲在地上。

他只是個瘦弱的小孩子,低着頭,偶爾的,看我們一眼,更長的時間裡,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認得他。

※※※

原來他真的是小韋。

……

熱,怎麼會如此燥熱,我掀開被子,一睜眼便被橙色的強光晃的生疼。我的眼珠子灼熱起來……馬上捂住。煙鑽進我的鼻孔,燙極了,我大叫一聲蹦起來。

着火了!

棉被,還有周圍的一切都在呼拉拉的燒着,時不時的噼啪做響,再也顧不得什麼,我唯一的念頭就是要跑出去……

這時竟然有哭聲,是小孩的哭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清晰無比。

清晰的連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聽不到了,我只聽到哭聲。不斷搖晃的火苗中,我看到了那個動盪的小小的影子,是那個孩子,他蹲在地上,捂着小臉。我衝過去,打算抱起他,不料被他先抓住了胳臂,沒看見他的小臉,只聽得到他說:“哥哥,不要走……”

※※※

我的頭髮和衣服發着火光,那孩子在我懷中,很驚訝的瞧着我。

“哥哥,”我飛快的衝下樓的時候,聽見他在耳邊說,“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你終於回來了!”

※※※

一雙幽藍的眼睛,那是怎樣一雙稚嫩而絕望的眼睛啊……我覺得整個身子猛然間沉了下去,懷中的小孩還在看着我。

※※※

現在是在午夜,中心花園的噴水池邊,月亮大概是被雲彩遮住了,周圍幾乎什麼光線也沒有。小韋蹲在地上,擡頭看我,他不是依靠光線反射才能夠看到的生物。我知道他實際上的形象,已經出現在我的腦子裡。

所以我能夠看到他。“小韋,你一直俯在我身上,所以我周圍的東西,纔會接連的着火,是不是?”

小韋不回答我,只是張張嘴,那聲音細小而膽怯,我卻知道,他叫的是:“哥哥。”

王易冷笑道:“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在報復我!小韋,你是爲了報復我,纔要一次又一次的點火的!我知道了,那個挑撥我點火的人其實是你!你不要再裝了,都這麼多年了,你已經長大了,怎麼還會只是一個小孩子的樣子呢?”

我說:“這不對吧,林傑說過,小孩子的鬼魂是不會長大的!”

然而王易根本不理我,他只是走向小韋:“你到底還想要實施什麼樣的報復?點着我的宿舍?逼我自殺,還是更絕的?我很想知道,現在我成了鬼,你還有怎樣的報復?”

他走過去,穿過我,直奔小韋。

而小韋轉而看他,臉上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又張了張嘴。

他還是在叫哥哥,我知道。

三、幻想、深淵

王易沒有接近小韋,因爲我擋在他們中間。

我,張開雙臂,擋住了王易。“你是不是腦子燒壞了?”我說,“小韋是你弟弟!他不會害你的!”

王易道:“有毛病的是你,他在點火,害人,你居然還替他說話?他差一點就燒死你了!”

的確,我也很猶豫,但是——“他是你弟弟!”到最後我還是隻有這麼一個理由,我知道大概沒有什麼說服力,可是,“兄弟之間什麼都可以不計較的,小韋還叫你哥哥,證明他不恨你啊!你爲什麼不試着去了解一下他的想法呢?”

王易搖頭道:“他的想法就是要我死,我比誰都清楚。”

他的固執讓我想罵人。

“你這個廢物!當初害死了小韋,現在還不聽他解釋,你到底是不是拿小韋當你弟弟?”王易瞥了我一眼,道:“他不是我弟弟。”

我感覺身後的小韋哆嗦了一下,這麼半天,他只對這樣一句話產生的反應。

“不對,你還在乎小韋……”我也沒怎麼想,只是拼命想安慰他們兩個,“你不是在這裡等我的,你是在等他!王易,你早知道小韋到了我的身上,從黑子錯拿了你的書包開始。小韋……他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誤把我當做了你吧,他一直很想你,纔會跟着你的!”

王易愣了一下,表情悲傷起來:“他跟着我,我卻不知道。你說得不錯,他的確在我書包裡,那裡有我們小時候用過的鉛筆,這麼多年,我一直帶在身邊。小韋……”

我看他臉色緩和,便讓開身體,小韋擡起頭來,看着王易。

“哥哥……不要走……”他說,表情那麼依戀,我再也不懷疑會是逼死王易的兇手,一定有什麼原因的。

“王易,到底是誰利用你放火,是誰把紅圈塗在門上?如果你在乎小韋的話,就說出來啊!”

我發覺身後冷森森,王易不讓我回頭看。

“沒有人……”他低頭道,“一切都只是我搞出來的。”

“你到底有沒有實話?”

王易的頭更加的低下,他沒有向前走,反而退後。小韋可憐巴巴的向他伸手,他毫無反應。“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嗎?”王易轉而向我道,“我怕他!”

※※※

從我的身後忽然伸出兩隻黑色的手,長度驚人。它們直撲向王易,卡住了他的脖子。王易掙扎,卻不掙脫。任憑那雙手拖住他,一點一點的接近噴水池。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知道了吧?”經過我的時候,王易忽然開口,說,“他會吃了我,也會吃了小韋,還有你!帶着小韋趕快跑,不要回頭,只要你看不見,還是安全的。”

不回頭?但是那雙手,刺鼻的腐爛氣味讓我暈眩起來,這幾天緊繃的精神彷彿要潰敗了。小韋還在那裡,我聽見他的哭聲。

他還站了起來,向王易的方向追。

不能再猶豫了,我爬起來,衝上去抱住小韋。

腳腕被抓住了,我一個狗啃泥,摔在地上。

有股力量把我向噴水池的方向拖。

“不要回頭!”我聽見王易在喊。

可是那有什麼用呢?難道我不是正在被拖向死亡嗎?我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身後的力量是那麼的大,我感覺左腳彷彿被緊緊銬住,水泥地上沒有什麼是可以借力的,我感覺水氣更加的近了。絕望起來。

小韋在我面前,瞪大眼睛,我只能對他說:“快跑!”

但是他沒有動,他蹲在地上,思毫沒有動作。

我幾乎不再掙扎,腳腕一片冰冷,那是水,我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無助的消失在黑暗恐怖的水池中了,也許會腐爛,跟王易的靈魂在一起。

可惜的是小韋終究不知道逃跑。

他還是原地看着我。

……小韋和我的距離,居然沒有變。

我一愣,感覺不再下滑。

小韋沒有動,距離沒有變,那也就是說……我的位置根本沒有變化。王易叫我不要回頭,難道對方只是個善於利用幻覺的鬼?

一瞬間我大腦一片空白。

站起來,抱起小韋,拼命的跑回宿舍。

※※※

“小狼,你怎麼了?”我撐着桌子,好半天喘不過氣。

大夥都睡眼朦朧,不過表示了一定的關心。我想要睡覺,不留神踩了一腳水。接着門外的燈光,發現牀邊整齊的排列着五個神氣活現的腳盆——兄弟們都捐了洗腳水給我。真的,我不知道該感激還是痛哭流涕了。

還得先去趟水房。宿舍的門關了,剛纔沿着水管從二樓爬進來,沒想到油漆未乾。真是的,怎麼早不修晚不修,偏偏趕了這麼個該死的時候。

結果打開水龍頭好久,我纔想起阿蓮來。

我回頭,那張慘白的臉恰恰好,在我很近的地方。

“你……”我舉起雙手,不知道說什麼。

阿蓮輕輕一笑,道:“你好。”

我低頭看看手,滿手是泡,血不見了。

有被火燎出來的泡,沒有了充滿怨氣的鮮血。難道這是小韋點燃我周圍東西的目的?

※※※

午夜,走廊,昏暗的燈光。

我沒有回宿舍,只是靠着牆。

“我做了個夢,夢見那個害死我的男生回來了,我向他走去,但是他暈倒。”阿蓮剛纔這樣說,“很可笑吧,我曾經幻想過很多次這樣的情景,我會狠狠的嚇唬他,讓他看看我跳樓而死的慘狀,然後害死他,讓他做我的替死鬼。”

“可是他真的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竟然下不了手了。原來恨是那麼空蕩蕩的東西,你想要它出來的時候,發現其實什麼都沒有。”阿蓮道,“我明白了,我不再想稀釋所謂的仇恨……所以我決定離開。小狼,今晚我只是想跟你告白,你讓我等了很久。”

她化作水化,就那樣消失在我面前,彷彿從來沒有出現。

我忽然感覺自己並不習慣阿蓮的不存在。

我得跟林傑談談。

四、舊宅

林傑並不在寢室。一地的月光照進屋裡,我發現各種道具散落了一地。

以前不是這樣,林傑雖然邋遢,但從來不會把他的寶貝道具丟到地上。我大略看了看,他的貝雷帽子不在。他莫不是……戴着那頂帽子出去了吧?我跑到亂七八糟的陽臺上向下看,地上一片模糊,看不清楚。往日不是這樣,那是很多的鬼魂嗎,那林傑又到哪裡去了?

手機關機,我沒有辦法,只能等他回來了。

※※※

火,到處都是,我嗆的直咳嗽,感覺無法呼吸。那扇門就在眼前,卻顯得那麼高,踮起腳尖,纔將將能夠到把手。

我使勁推,門沒有看。火舌甜着我的後背,不能回頭。

面前還是思路。

我的思緒模糊起來,疼痛和絕望包圍了我,那是怎樣的感覺啊,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燃燒,我想張口呼叫,灼熱的空氣壓迫着神經,直衝喉管。

“小狼……”

太陽穴火辣辣的疼。

“小狼!”

我睜開以眼,陽光刺過來,半天才看清林傑搖晃的腦袋。

“你怎麼拿手指戳我啊?”我怒道,“害我做惡夢,找抽啊?”

林傑滿不在乎道:“你肯定不是因爲我做惡夢的!”

我真不應該就那麼將就着睡着了,被林傑亂七八糟的牀鋪咯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林傑道:“昨天,可是個重要的日子啊,七月十四,你不知道嗎?”

我說:“每年都是過了之後才知道。”

“切!七月十四可是我們林家的重要日子,”林傑道,“我們的規矩是每年的這一天午夜十二點,都要找到鬼門,幫助迷路的孤魂野鬼投胎。”

“原來你是學雷鋒做好事去了?”我說,“那,昨天你表情那麼嚴肅是因爲……”

“跟你說着說着話,忽然想起這回事來,我還沒做好足夠的道具啊,時間真夠緊張的。”林傑道,踢開腳邊的手電筒,“後來找了半天,才帶着所有的道具出去了,這些都是作廢的,那天讓掃垃圾的幫我收走。”

“我還做了新道具呢,”林傑興奮道,“你肯定想不到,那個火——”

“還說火?”我忍不住想打他一拳,實際上也這麼做了,“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嗎?馬上跟我去看王易!”

※※※

噴水池,林傑繞了一圈,回來。

我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

“什麼也沒有?”

林傑道:“沒有,也許這裡也是一個鬼門,王易被拖進去了,現在不是在地獄,就是已經投胎。”

陽光下,噴泉歡快的跳躍着,我看到有些七色的彩虹。有幾個下自習的女孩在旁邊說話,偶爾向我們這邊張望,樣子歡樂而閒散。林傑道:“她們一定不知道晚上發生的時候,上回我們班那些女聲膽子小的把我都嚇到了,不過是聚會的照片上偶爾多了個爆死鬼,她們就叫的好像見到蟑螂。”

“並不是什麼人都像你這樣經常見鬼的。”我說,“咱們走吧。”

“去哪兒?”

“送小韋回家。”我說,指指背上的書包。

“差點忘了,我剛剛把小韋從你身上弄下來,放到王易的鉛筆上。”林傑道,“這小孩好像一直不明白自己死了以後幹什麼去,咱們得把他送到他死亡的地方,讓他徹底明白過來,然後投胎重新做人——走吧,那個女聲看的我直發毛。”

我們走出學校,坐了兩站車,接着走,按照地址,王易以前的家就在附件。

“知道剛纔那個女生爲什麼一直看着我們嗎?”

林傑問道:“爲什麼?你認識她?”

“你也認識,是薄荷啊。”我說。

林傑想想,笑道:“真的是啊,她瘦了,頭髮也短了,我還真的沒認出來。說起來也很久沒見了,真是女大十八變。”

薄荷的樣子並不好,看起來有些憂愁。我想起她望着我,想打招呼,又猶豫不決的樣子,莫名的心痛。林傑居然不識時務的問:“你怎麼不過去跟她打招呼啊?”

我明明沒有回答,他依舊欠揍的問:“她好像喜歡你吧,你有沒有給過她明確的答覆啊?薄荷是個好女孩,而且我總覺得,阿炯對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情。”

我還是沒回答,我站住了。

“就是這裡!老槐樹路17號 。”

門牌號碼清楚的告訴我們,這裡就是王易和小韋以前做鄰居的地方。他把這個地址寫在給我的信封上,對比那個信封,我好像還能夠感覺到王易當時的心情。

強烈的情感是能夠通過物質存在下來的,也許這也是靈魂存在的原因吧。

※※※

筒子樓,很舊。王易以前的家非常好找,因爲門口黑色的痕跡還在。“這裡的確是火場,”林傑依舊反戴着他的貝雷帽子,說,“我看到火災造成的漩渦了,而且,小韋的情緒開始激動了。別打開書包,現在整個書包都是靈體,你把它放在門口。”

我依言放下書包,靠着牆,因爲沒有門,火災以後大概就沒有人再住在這裡了。這棟樓現在居然沒有被拆掉,也是個奇蹟。

小韋的確很激動,我感覺到書包越來越燙,那股因爲空氣灼熱升起的漩渦,現在隱約可以看到。

“這都能看到?我懷疑你已經因爲鬼見得太多練成陰陽眼了。”林傑道,從兜裡拿出一根蠟燭。

“這是送行蠟燭,它燃燒產生的熱空氣可以把小韋送走。”他說,“我專門發明幫助迷路鬼魂用的,你的打火機借我用用。”

我一摸口袋,想起來:“沒帶。”

林傑一愣,直撓頭:“不會吧,你不是整天都揣着嗎!沒有火,你叫我怎麼辦啊?”我道:“我怎麼知道你要借火?你兜裡不是有火柴嗎?我記得出門之前你收拾東西的時候,把一盒火柴揣兜裡了。”

林傑搖頭,道:“那個不能……”

他沒說完呢,我忽然發覺腦後生風,下意識的一蹲,後面的大笤帚掃過我的頭頂,掃了林傑一臉灰。

“滾!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趕快滾!我老太太在這裡一天,你們就別打這棟樓的主意!”

一個雞皮鶴髮的小腳老太太手持幾乎超過她身高一倍半的掃大街用的長笤帚,對我們展開了猛烈的阻擊戰。我跟林傑顧不得小韋和書包,四處逃竄,終於被追到了死角。“停!”林傑大喊一聲,他首當其衝,擋在笤帚的射程之內。

“老太太,我們什麼都沒幹啊!您認錯人了!”

老太太把笤帚杵在地上,喘了兩口氣,道:“我怎麼會認錯?你們這些黑心狼們三天兩頭的來,就是想把我老太太趕出去!”

“我們……”林傑喘的比老太太更厲害,“我們不是房地產公司的,我們只是回來看看老房子!王易……王易您還記得吧?我、我我就是,我想老房子,回來看看。”

老太太瞪着他。

我從林傑背後出來,雙手舉高,道:“您別生氣,我們真的不是來騷擾您的,那個……王易總是忘不了小韋,要回來看看。”

林傑真是撒謊不帶臉紅,居然擠出幾滴辛酸淚來:“真的,小韋就是我弟弟,我、我對不起他啊!”

我只能跟着笑,說:“是啊,您……”老太太忽然要摔倒,我上前一步扶住,對林傑道:“快點,拿着笤帚。”

“您怎麼了?”

老太太在我懷裡瞪着眼:“沒事,不認的我了?”

啊?老太太大吼一聲:“你不認得我了?我是李奶奶,原來樓下103的,現在搬到206了,整棟樓現在就我一戶,真虧得你還能回來看看!”

五、火災的另一個真相

老太太的家狹小而且簡陋。沒有水,沒有電,門口的大水桶空着,像正餓肚子的怪獸,我跟林傑上下好幾次,才用老太太的小水桶把它餵飽。老太太十分高興,說:“你們是好孩子。”

林傑真是蹬鼻子上臉:“我本來就是嘛,您剛纔差點把我打成相片。”

“那可真是冤枉你了。”老太太道,“不過整天上門來搗亂的,就是你們這樣的毛頭小子啊,我怎麼分得出來。”

“他們爲什麼要來搗亂啊?”

老太太道:“他們買下了這塊地皮,說是蓋樓,讓我搬出去,我不搬,他們就斷水斷電,還三天兩頭來吵我,昨天還說,如果再不搬就把我架出去,然後強行拆樓!”林傑做個“我早就猜到”的表情,說:“那幫人就是這樣的,李奶奶,你還不如搬出去,省得跟他們生閒氣。”

老太太道:“我沒辦法啊,他們說要我先給兩萬塊錢,然後就在一個什麼很遠的破地方,分一套兩居室給我。我哪裡有錢啊,你李叔叔前兩年白血病,錢全陪進去給他治病,人還是走了。你李嬸嬸帶着孩子跟了別人,再也沒回來過。到現在只剩下我老太太一個人,就想在這裡湊合過幾年,死了一了百了,他們連這也不讓!”

我說:“您別這麼說啊,總會有辦法的,您身子骨還這麼硬朗,還能過十幾年好日子呢。”老太太拍拍我腦袋,說:“這孩子嘴真甜,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小狼,”我說,衝林傑使個眼色,“我是王易的同學。”

老太太看看林傑,接着對我道:“唉,其實你們不該來,都這麼多年了,也不是什麼好事,想起來讓人長吁短嘆的。”

“我知道,是小韋,還有那場火災。”

“那場火災真是冤枉火啊,兩條人命啊!”老太太道,“作孽啊,這就是命!小韋那孩子命苦,你們也不必總是想着,看開些。”

我好奇道:“兩個人?除了小韋,還有誰?”

老太太道:“小王一家子着火之後馬上搬走了,後來一直沒有回來,所以不知道。那場火啊,實際、咳咳,是你李嬸嬸忘了火上的油鍋才着起來的!”

“那另一個死在火裡的人,他是……”

老太太道:“那個人,不是死在火裡的。那個缺德鬼啊,連名字都叫吳德,他就是我們工廠一個會計,因爲作風不正派,被開除了。那天他懷恨在心,就躥到咱們這棟家屬樓來,在樓道里和各家各戶的門縫中倒上汽油,只差點火。幸虧208的小張夫婦回來,及時發現,全樓的人聽到小張的叫聲,都出來捉他。他心裡害怕,想從二樓樓梯的那個窗口跳到外面的平房頂上逃跑,結果腳下一滑,就那麼從樓上摔下來了,不偏不倚的脖子先着地,在下面那個水泥臺子上磕了個腦漿迸裂。我家媳婦,也就是你李嬸那時候跟大家出來看熱鬧,結果忘了爐子上的鍋,一下子就着了,樓道里都是汽油啊,一點就着。好在都在外面看熱鬧,大家跑的及時。可憐的是小韋那孩子,估計是累了,睡在門邊了,沾了一身的汽油,消防隊員擡出來的時候,那個燒的啊……”

不用再聽了,小韋臨死前的感受,他已經在夢中全部告訴我了。我覺得眼眶有些溼潤,林傑卻像吃了興奮劑一樣,道:“李奶奶,那個吳德,他是死在哪裡的?”

“就是樓下那個水泥臺子啊,以前樓裡的小孩在上面打乒乓球的。”

※※※

暗紅色的血跡滲入到石頭縫中,想起吳德死亡的慘狀,我有些不忍看。“林傑,咱們送走了小韋,想個辦法幫幫老太太吧。”

林傑道:“怎麼幫?我沒那麼多錢啊。”

“也許解決這個問題不需要錢呢?”我說,“只要不讓那些房地產公司的人來騷擾老太太,就可以了吧?”

林傑看看我,忽然明白我的意思,笑了。

“就這麼辦,包在我身上。”

“好,那現在呢?”

林傑沉思道:“回去吧,天要黑了。”

“小韋怎麼辦?”

“把書包先揹回去,明天再來。”

※※※

天真的黑了,走到學校的南門口,老遠就看到宿舍旁邊的老樹上站着黑壓壓一片烏鴉。“哪裡來的這麼多烏鴉?”我問林傑,“怎麼感覺那麼不好啊。”

門衛面無表情,經過的時候,我甚至沒有感覺到他們的呼吸。

一反常態,校園裡也沒人。

“現在剛幾點?”我對林傑道,“往常應該有自習的大隊人馬,或者戀愛的二人小組纔是。”

林傑表情嚴峻,擡手,我看見他手指縫裡架着三張黃色的符咒。

“現出原型吧!”他向着前面的空氣大聲道,“你這個喜歡故弄玄虛的鬼魂!出來,吳德!”

鬼魂是吳德?那個利用幻覺差點害死我的傢伙?我順着林傑的符咒看過去,面前的道路開始變型,真的有些人影。

但那都不真切,真切的只是林傑的符咒切中的地方,黑色的……車標?我驚訝的看到了連在一起的四個圓圈。吳德這一次不止是用了幻覺之術掩蓋自己,他還掩蓋了別的東西,比如,飛馳而來的汽車。

我來不及拉住林傑,他像個可憐的木偶一樣,被那輛車迎頭撞到,悶聲倒下。

※※※

我沒能去林傑那邊,一堆烏鴉好像無數轟炸機一樣包圍了我,趕也趕不開。林傑似乎沒有失去知覺,我聽見他在喊:“小狼,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別上當!”

真的是假的嗎?那爲什麼這感覺如此真實,而且,汽車的發動機聲響在耳旁,我聽見汽車開走。

我抱着腦袋倒在地上,任憑那些烏鴉在後背瘋狂的啄。

林傑倒在靈異邊,抱着自己的腿。

“他媽的,我骨折了。”他高喊道,“缺德鬼,你給我出來!”

我後背上傳來一聲得意的笑,然後有東西從頭上淋下來,氣味刺鼻。

烏鴉們呼啦一下飛起來,然後組成一個瘦長的影子,落到我和林傑之間。

“你們的死期到了,”吳德說,“你們死於愛管閒事。”

“明白了,”林傑說,“看到你這麼衰的樣子,就知道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用幻覺嚇唬王易,逼他自殺,又暗害我們。哼,自己沒有本事,就利用幻覺。”

“要不是頭一次你讓王易放火,弄壞了我破除幻覺的迷魂香,我怎麼會上這個大當!”林傑道,“這次先不跟你計較,等我回靈山採到足夠的草藥,重新配好,看我還放不放過你!”

他說罷,撐着爬起來,扶着身邊的小樹就要走。

而我,只感覺背上有千鈞的重量,爬也爬不起來。

“你可以走,”吳德說,“不過,你的朋友馬上就要燒死在你面前了,你會不會變成第二個王易呢?”

我忽然明白剛纔那些液體是汽油,如果是幻覺,那麼也太逼真了。

“這些汽油不是幻覺,”吳德說,“利用王易搞到它們並不難。我自從死了之後,就很後悔沒有親手點燃那場火,我真的很想點一場轟轟烈烈的火,希望有人在我的掌握之下痛苦的死去,我喜歡欣賞他們的掙扎,呵呵,今天,我的願望終於要實現了。”

林傑回過頭來,憤怒的盯着吳德。

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我倒不怪他,他沒有馬上逃跑,而是選擇看着我死,那已經是承受的極限。

怪只怪我,明知道是幻覺,卻無法不想。

要燒死我嗎?汽油差點進了眼睛,我拿手去摸,連這個小小的動作,也如此困難。吳德在我旁邊得意的笑,高喊道:“我終於要點火了,我要燒死一個人了。”他接着狂笑,聲音恐怖的好像變調卡拉ok。

後來他停住,林傑此時也沒有走,看着我,眼神絕望。

吳德居高臨下,伸手,指向林傑。

“你,借個火!”

林傑愣了好半天,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媽的,你自己沒有火柴嗎?”

“有還管你要啊?”

“你要我就給嗎?你當我傻啊?”

吳德道:“我都放過你了,還不拿火柴來換?你們今天在樓裡說話的時候,我都聽到了,你身上有火柴。”

“對,有是有,你真想要嗎?”

“廢話!快點,不然我就弄死你朋友。”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插嘴道:“天,你已經打算要燒死我了,弄死和燒死有區別嗎?”

“沒有區別嗎?”該死的鬼就坡下驢的說。

林傑竟然笑了,說:“給你就給你吧!”他從兜裡掏出一小盒火柴,直接扔給了吳德。

結局:火柴、林傑和老太太

吳德沒費什麼勁就從林傑那裡得到了火柴,我絕望的看着他打開,取出一根,自以爲姿勢很優美的劃了一下。

火花迸發,有幾點掉下來,落到我的胳膊上。我心想這下子完了,但一切逆轉的不可思議,我並沒有燃燒起來。

燃燒的是吳德,他隨着手中的火柴變成了一個大火球,我感覺背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就勢滾到一邊去。

吳德在火光中掙扎,搖晃,化爲灰燼。

那情景慘不忍睹,並不像他導演那幾次火災時候的表演,我和林傑事後說起的時候,都認爲,這是他最真實的一次演出了。“雖然是活該,但是如果讓我選擇,我一定選擇當時不看。”林傑說。

後來我爬起來,走到林傑那邊去。

“到底怎麼回事?”

“那不是普通的火柴,是我的新發明,叫做三味真火。”林傑道,“他是特殊材料做的,點不着普通的可燃物,只能點燃一種東西,就是距離他最近的靈體。”

“吳德點着了他,就是自尋死路。”

所謂引火*,就是這樣吧。

※※※

某個週末的早上,林傑在看報紙。我給他打了早點,放到桌上。最近這小子胖了,因爲骨折,幾乎整天都不活動。“你的腿再不好,恐怕以後就算好了,也支撐不起你的身體了。”我說,“林傑,你不覺得最近自己像個氣球在發胖嗎?”

“胖點是福,”林傑說,“來,看看這條新聞。”

我接過去:“鬧鬼危樓整跨房地產公司?這不是老槐樹路17號 嗎?”

李老太太就在樓門口,臉上掛着勝利的微笑。

“蓋樓不知何時開始鬧鬼,前去商量拆遷事宜的房地產公司員工全部聲稱受到鬼魂的襲擊,目前該地段地價暴跌,該房地產公司已經由於投資失利宣佈倒閉。有科學家聲稱對此很感興趣,正在考慮組織研究小組前往觀測。”

老太太照片的旁邊,一個、兩個、三個……我放下報紙,對正在大吃特吃的林傑道:“你到底弄了多少個爆死鬼過去?”

“不多,都是鬼節那天迷路,又來不及走的,”林傑道,“我給老太太找房客,她可是高興的很呢!”

上次去看老太太,她說:“我早就知道你們不是王易了,王易那孩子,以前經常來看我的。不過,我也看出來,你們是好孩子。雖然不知道你們爲了什麼來這裡,不過,肯定不是壞事。”

林傑懶洋洋道:“世界上最不能小看的就是老頭老太太了,他們的道行可不是一般的深呢!”

王易被判定死於心臟病突發,學校裡恢復了寧靜。寢室的兄弟們不再追究着火事件,一切看來都很好。

沒錯,我低頭看看桌上的報紙,老太太和爆死鬼們的背後,老槐樹路17號樓的門洞裡,隱約可以看到王易牽着小韋的手。

他們兩個都微笑,彷彿從來不曾分開的一對親兄弟。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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