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武玉開始了讓人期待的準備事項。
我的視線時不時從她的身上掠過,本想上前搭把手,但似乎能幫上忙的時候不多。
沒隔多久,她就從山神廟內找來了一些能湊活着用的石塊。
她有條不紊,手法又很快,瞧着一切順利進行中。
沒隔多久武玉便鋪搭成一個大小合適的簡易爐竈。
我看她搭爐竈的樣子,一看就曉得是很有經驗的。
因爲一般人對着地上一大堆的石塊,都不曉得該怎麼入手。
光是看着就覺得束手無策了,何況還要做成熱湯,整個過程頗耗功夫的。
武玉的優點是很有條理的!
我驚訝地發現她還隨身帶着火石,點燃之後又飛快的跑到院內的井邊弄水上來。
幸好這會兒雨勢小了一些。
要是像剛纔一樣,只怕她從屋檐下衝出去的話......沒在院中停留多久,就會淋得溼透了!
我將她的舉動俱都看在眼裡,心中感慨配置還真齊全啊!
看着火升起來,鍋裡的水2≮徐徐熱起來。
食材投下去之後慢慢散發出香氣。
那一瞬間,我竟然有些感動!
能把在路上的日子都過得這麼有滋有味,也是一種讓人歎服的境界呀!
趁着等食物慢慢熟的過程中,武玉轉過頭看着我問:“小林,你在想什麼?”
是我思緒飄遠神不守舍的樣子讓她注意到了麼?
我回過神目光對着武玉的方向瞥了一眼。接着搖搖頭道:“也沒有多想,就覺得你的手法很漂亮。”
“想必以前也經常做菜的。”
光是手法漂亮還不算,能從一些小細節中瞧見她是練家子是真的。
“沒錯。”武玉情緒高漲了幾分,看向我笑道,“凡是跟吃有關的事情,多數都喜歡自個兒動手試一試。”
“跟我一樣。”我語調欣然地道,“爲了這個愛好,我每到一地最喜歡的就是找找當地有名的食肆。”
“最好能嚐到各地不同的美味,“我感嘆了一句。”纔會覺得不枉我走一趟。”
”可惜我跟你不能比,”武玉嘆了一口氣,眼睛盯着下着雨的後院。看雨滴從屋檐上掛下來。
隔了小會兒,她垂下眼睫低聲道,“小林,我長這麼大。最遠也就是去過北地兩趟而已。不像你,聽着去過很多地方了吧?“
”還行,我其實沒覺得有那麼多。“我不以爲然的道。
跟腹黑師兄比較,像他那樣在各地看着順眼的地方都會買下宅院,平日裡還遣人去打理,那個才讓人咋舌。
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出他在過的生活,未免太逆天了點!
”我認識的人,去過可多地方了。“我眉頭一皺,喃喃自語道。
比起師兄。真心是小巫見大巫了!
她跟我視線對上,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某種默契。
我忍不住感慨一遍她說過的話:“小玉,要不是還急着去北地,你又忙着南下,
我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放緩了語氣看着武玉道:”我真想請教你一下剛纔製作的肉乾的方法。”
“我以前也去過好多地方了,還是第一回見到這麼特別的。”
“這個不難,”武玉視線轉過來,看着我的眼睛馬上說,“我可以告訴你的呀,小林,方法而已,你記在腦子裡就行啦。”
“只怕等我有時間去弄的時候,我多半就忘記了。”
我想到北地行前途未知,不由得語氣悶悶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
“小林,北地馬上就要開戰了,你爲何要選在這時候去北地呢?”趁着鍋裡的熱湯還沒好,話匣子卻漸漸打開了,武玉臉上的表情有點遺憾。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想了想之後還是問了我這個問題。
因爲有個前提在,我們話說得多了,兩個人之間就開始熟悉。
一般這種話,都得是關係近一些,慢慢放下了防備的人互相間纔可以交談的。
否則,在路上遇上的陌生人,無論是提問的人還是被問的對象,關於這樣的話題說起來都會有幾分尷尬的。
誰也不會向一個陌生人和盤托出自個兒的計劃,心裡會有顧慮的!
“我啊,是有家人要去北地,我不放心,所以也想跟着去看看。”
我斟酌了一下語彙,偏了偏腦袋,神色黯然對着武玉低聲道。
說話的時候,無論是我還是她都留心觀察着前院的動靜。
因爲那撥把我倆趕到後院的人看着不太好相與,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暫時他們很安靜,沒有新的動向,有點讓人懷疑是不是避雨避得睡着了呢?
武玉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衝着我眨眨眼睛後道:“小林,我也不想潑你冷水。”
“咱們都有自個兒特別想做的事,“她壓低了聲音悄悄道,”想達成的目標,都跟家人有關係的。”
武玉頓了頓,接續道:“不過,我想你這麼機靈,總能保護好自己的。“
”要是北地局勢看着真的危險,你也要及早想辦法離開呀,小林。”
武玉垂下眼瞼沉默了片刻,擡起頭看着我,眼神誠懇地道。
聞言,我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從容不迫地道:“你說的沒錯,我記住了。”
說完,我站起身,自己走到爐竈邊,看了看火上熬煮的熱湯。
我跟她至少一半的注意力都被這鍋湯給吸引過去了。
我守在爐竈旁看了會兒剛打算催一下火,好讓火勢更大一些。才抓起一根枯枝,想了想後手上的動作一頓,轉頭瞅着武玉所在的位置。
我將她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思慮片刻抿了抿脣道:“找人是一方面,自己的安全當然也得保證。“
”小玉,我也不至於傻到將性命都交託給刀劍無眼的戰場啊。”
我沉默了片刻,擡起頭看着武玉語氣認真地道:“總之,會見機行事的。”
說話間,簡易爐竈那邊傳來的香氣越來越濃了,我跟她都陶醉的吸了一口氣。
”火候差不多了麼?去瞧瞧。“
”嗯......看着可以了。聞着味道也對,等我嚐嚐味先!“
不多時,我跟她手裡各自多了一個小碗。我看她的眼神再一次變了!
“你真是,細緻到連這個都會備着,”我舉起手裡的碗仔細看了看,這是兩個不算厚的白瓷碗。
瓷坯燒製成的厚度跟工藝還有價錢都密切相關。
我能從這兩個她隨身帶着的碗上看出來。至少武玉家在南華鎮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的。
想想也是。她爹是鎮上的大夫,她沒說爲什麼會南下到西蘭南去,但是我記得肅州城裡的那位住在城東的錢大夫既然可以跟傲嬌少年家同爲城東的鄰居,證明了大夫的收入在肅州城是很可以的。
想想穿越前,我記得有句話說的挺對!
大夫這個職業,只要做到了業內認可的口碑,無論在哪種制度下日子都過得還算滋潤。
但是北地戰事一起,隨軍的軍醫立刻成爲稀缺的資源。少不得要從別的地方抽調,然而他們中的很多人壓根不想去。
反倒本身是最窮苦的人家出來的適齡人。比較樂意從軍,爭取立功提拔。
他們一輩子的命運就得以憑藉從軍的機會改變了。
扯遠了,端着碗,我再一次拉回散漫的思緒。
“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同伴一起趕路該多好!”
我看了武玉一眼,正好跟她視線對上,她的那雙明亮的眼睛望着我,兩個人對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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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着大雨,山神廟內一碗熱湯。
兩個差不多年歲的女孩子碰了碰碗,好像有種......在喝酒的感覺。
......肅州,宇文家城東宅院內。
管事阿福在前院徘徊着,從小徑的一邊穿過樹蔭走到了另一邊。
院內這會兒靜悄悄的,樹蔭下沒有一個底下人經過,顯得空蕩蕩的。
三少爺還沒有回來,可是阿福如今要面對的,可能是他在宇文家這幾年做事期間碰到過的最大難題。
有個人跑了!不告而別!
這個人還是三少爺着緊的,他自己帶來的客人!
這到底是玩的哪一齣啊?!
阿福在想,到底該怎麼去跟三少爺表述整件事情的經過,要怎麼說才能讓自家這位傲嬌少爺的火氣降低到最少呢?
唔......這簡直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無論換成哪個角度想,都覺得這件事不可能輕易揭過。
關鍵是對方神不知鬼不覺用的方式,好像之前一切跟他透露的訊息都爲了促成那一位最後順利地秘密的離開肅州的宇文家東宅。
包括上次透露的那扇隱秘的偏門,包括巡夜的人夜晚在宅院中巡視的次數跟線路,包括......種種跡象表明,那位林公子都比預想中的瞭解得更加透徹!
阿福情不自禁跺了幾下腳,心道真是冤孽啊!
......他自己也沒想到,清音閣裡經常跟那位林公子有接觸的兄妹倆跑到他面前結結巴巴說完了一通話。
乍然聽見,他整個人都懵了!
若是那一位是在三少爺在的時候告別,大大方方離開!
無論三少爺有多少不痛快,火氣落在底下人,尤其他這個管事身上的也不會太多。
假如三少爺順利放走他沒有挽留住的話。
可是現在......莫非那位林公子早已感覺到了三少爺未必會輕易放他離開,方纔出此下策?要用偷偷離開的方式?專挑了三少爺不在的檔口?
阿福心中有很多疑問,有機會真想坐下來請教一下那位林公子。
可惜他不是對方,也無從窺知那位林公子的心意!
宅院外頭的街道,阿福從來都沒有那麼在意經過街頭的每一個行人,尤其是從西往東每次經過的騎馬人。
算算時辰,自家三少爺應該快要回來了吧?
每當他聽到得得的馬蹄聲,阿福都覺得心驚肉跳,拳頭緊張得握緊不說,連胖臉上的肉都繃緊了。
他只能茫然地在宅院內徘徊,總覺得這一頓教訓是絕對逃不過的,只是要看看三少爺這一趟回來的心情。
......想到這裡,阿福心念電轉,立刻轉頭去吩咐了一番,要宅院中的幾名護衛都提前做好準備。
他基於某種考量,那便是假設三少爺打算直接往北地去追人,畢竟那位林公子離開的時辰還不算長嘛......大家夥兒肯定也只能配合着去追一下。
追的上追不上,那就......另當別論了!
......風中夾雜着雨點飄來山中的草木清氣,我在檐下喝完熱湯跟武玉對視了一眼。
“真好喝,比我在肅州深巷子裡喝的湯都美味。”我不吝讚美道。
“可能是因爲咱們都餓了,天氣又冷,還是在深山的破廟裡,心情不一樣,味道也不同啊。”
武玉看着我笑道。
我瞟了一眼庭院中的雨勢,正要再一次開口跟她說說天氣的時候,忽然從前殿裡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說來也是挺古怪的,那一撥人在前殿避雨,雖然有好幾個人,但是始終都很安靜,我跟武玉都沒怎麼聽見這撥人對話。
這個時候突然間響起了討論聲,不由得讓我跟她俱是一愣。
我跟武玉交換了一下視線,不約而同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嘴角輕輕一動,我跟她稍微挪動了幾步。
讓自己跟前殿那撥人的距離更加近一些,雖然也沒有大助力,但是在雨勢很大的情況下,至少能聽得更真切些。
“你剛纔說什麼,前面通往山下的橋被山溪暴漲的水沖毀了?”
此言一出,我跟武玉面面相覷,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其實對於我跟她來說,暫時還弄不清楚是哪一邊的路出了問題。
到底是肅州方向的,還是山神廟到南華鎮中間的,因爲那撥人的具體目的地我跟她也不知道呀。
憂心忡忡的表情是寫在臉上的,憑誰都能看得出來。
“到天黑之前,未必來得及臨時架起一座替代的橋,“說話的聲音略帶躊躇,聽着好像是先前將我趕到後院的那位在跟同伴對話。
”下雨路滑,溪邊的木頭也需要合力才能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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