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動作之後，天放轉過身走到窗邊朝外張望！
官道上依舊很冷清，沒瞧見有經過的馬車跟行人。
放眼望去，山巒籠罩着一層薄霧。
隆冬時節，換成一般人，肯定受不住這寒意。
跟昨夜一樣，出現在窗邊探出腦袋朝外看去的天放......稍稍變化了一下容貌之後看着又跟原來有些不同了。
他站立看了片刻，纔將窗子稍稍合上，只露出一條窗縫。
天放從窗邊轉身，走到了他坐過的那張桌子前。
少頃，聽見護衛們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他們起來後經過天放住的屋子，四個人稍稍停頓了幾秒鐘。
此刻，門內的天放正動作輕緩地收起地圖跟桌上攤開的用具。
聽到外頭腳步聲的他，動作停了下來。
護衛們遲疑了一下，站在門外相互間比劃了一下手勢，隨後便走下樓去。
護衛們並未前來叩開天放住的那間屋子的門。
直到他們從驛站旁邊的小院回來。
這一次，他們......纔是真的來找天放的！
“進來。”
天放對着敲門聲響起的方向沉聲道。
桌上空無一物，早先攤開的地圖此刻不見了，被天放合攏收起重新塞到了隨身帶着的那個包袱裡。
一眼看過去，桌上除了那個包袱，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外頭響起了壓低的說話聲音，像是那幾名護衛推搡了一下。
得到天放允許之後，最終打頭進來的還是跟隨天放從肅州到了這裡的護衛。
“主上，咱們去過隔壁店裡，給您帶了點吃的，順帶打包了些吃食路上帶着。”
天放眼神一動，看向門邊走進來的護衛，果然是一樣的食盒。
天放盯着手中接過的那個食盒看了看，並未打開。
幾名護衛愣怔了一下，盯着天放的手看了好一會兒，目光一轉瞧見天放此刻的容貌，又是一怔。
等他們回過神可來立刻曉得自家主上特意修飾過，這是馬上要出發上路的意思。
“主上，咱們立即去準備一下。”
護衛告知後，一個接着一個退了出去。
天放這纔打開了食盒，瞧見裡頭盛裝的食物，是早上新鮮出爐的包子。
他嘴角揚起，從食盒裡拿起一個咬上一口。
......片刻後，護衛們整裝完畢，到了天放這裡。
他們外出做任務，原本帶的東西就不多，加上谷底行一趟，出來的時候，隨身攜帶的東西更少了些。
“我在樓下看過，”天放示意護衛關上門，語氣淡淡地對着護衛們道。
“今早倒是也有商隊的人出發去北地的。”
天放早起，接連在樓下看見的商人便是夜裡投宿驛站，一早起來趕路的。
“咱們到了大路上，試着搭個順風車，”天放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放緩了語氣道，“付點銀子便可。”
一旁站立着傾聽的護衛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天放心中早就已經計劃好了，此刻也不過是跟護衛們知會一聲，好讓他們曉得接下來的安排。
“等到了下一站鎮上......”說話間，他再次停頓，看了護衛們一眼繼續道，“到時候再重新購買馬匹。”
一行人很快就穿過樓道，順着驛站的樓梯下去。
......在驛站外頭的官道邊等候了一陣子，護衛們交頭接耳，在議論那家店裡的客人。
天放在旁聽了會兒，聽護衛們閒聊了幾句，隨意插了句話問道：“早上過去的時候，店裡人多麼？”
“主上，店裡人倒是不多，”護衛說話間，語氣停頓了一下後接續道，“不過那家店好像只有一個小夥計招呼客人。”
他想了想，接着道：“咱們都有印象，昨夜裡這家店開到大半晚的，今早天沒亮就起來在做事。”
跟天放的看法一樣，護衛在旁補充了一句道：“沒瞧見他家掌櫃的，不過那人若是隻給一份工錢，未免太摳了些。”
“一份工當成兩份用啊！”
天放看向護衛頓了頓，語氣溫和地笑道：“沒準那小夥計就是這家店掌櫃的。”
“不，不可能啊，”護衛連忙搖頭道，“看賬臺邊那個人都不像掌櫃的，瞧着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聽言，天放嘴角輕輕扯了扯，帶了點漫不經心的語氣道：“別小看這家店，開在驛站邊，銀子賺得容易，消息也聽得多。”
昨夜裡，不是接連聽了好幾場對話，天放印象深刻。
天放說完，護衛立刻笑嘻嘻地道：“那是，若是有心，沒準還可以在這裡安插個探子呢。”
天放轉頭朝那座小院掃了一眼，隨後收回視線道：“確實可行。”
要說在沿途安插探子，的確該選擇些旁人很少會注意會想到的地方。
比如驛站旁邊的那家店，每日裡客人來去那麼多，各路消息都能聽到。
護衛的說法十分靠譜。
......等在官道邊，接着說了幾句話，遠處的山坡拐角出現了一隊人馬。
看着正是天放希望碰見的商隊。
在北地開啓戰事以前，兩邊一度來往貿易的商旅極多，官道曾經有過更加熱鬧的景象。
天放昨夜在店裡吃飯的時候，聽到不少消息，其中那個說了很多話的客人便是好幾年前就在南北間往來了。
他提到那會兒官道有多麼熱鬧，說起來的時候津津有味的，提到驛站外的官道上絡繹不絕的馬車，天放都聽到了。
北地戰事啓動，這裡的人流自然就少了，官道上來往的商旅數也迅速下降。
今非昔比了！
“主上，”一旁的護衛看着天放遲疑了一下，後者淡定地道，“順風車來了。”
......這是一支往北去的商隊，不過他們的最終目的地就是下一站的小鎮，屬於北地的範圍，但是遠離最終的戰場。
跟商隊商量的事情，這一次天放沒有親自出面，交給了底下的護衛。
有些事情，不能總是他身在前頭，適合的時候也會交給底下人全權經辦。
很快，天放這行人跟那個商隊......雙方就達成了臨時協議。
商隊的頭領同意讓他們搭乘一下順風車到下一站。
當然會有附加的條件，也是來往南北搭乘順風車的行情。
他們提出的條件就跟天放想的一樣，給付一點銀子。
雙方很愉快的談成了條件。
在位置分配上，天放跟護衛坐了前一輛馬車，剩餘三名護衛則坐了後一輛。
他們跟商隊的人湊活着擠一擠。
......商隊經過驛站，並沒有多停留，被天放他們攔下，商議之後馬上就重新出發加快了速度。
距離驛站越來越遠，官道旁的驛站遠遠看去幾乎成了一個小點。
驛站旁的院子裡，時不時透過窗口朝院外張望的小夥計，這會兒瞧見那幾個等候的人上了商隊的馬車離開，他快步走向後院。
......天放坐的那輛車子，上頭幾個人個性都比較安靜，沿途幾乎沒怎麼說話。
山風從車簾子的縫隙裡透進來，身下的馬車顛簸着往北地的方向而去。
這條官道一路蜿蜒，會一直通往北地。
後頭那輛護衛們坐的車子，明顯熱鬧許多，上頭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扯着閒話。
就這麼一路往下一站過去，趕路的速度不慢，爬上山頭已經隱約能瞧見前方小鎮了。
除開北地戰場相鄰的那座鎮子，眼前的這個小鎮可算是到達北地前的最後一處可以停留的地點。
並且因爲路程的關係，北地相對來說地廣人稀，這一站距離南華的路程比到達北地還算是近了許多的。
意味着等到達了鎮上，天放先前話語中提到的馬匹是一定得購買的，如果跟着商隊，恐怕速度會比他們預計的慢。
要知道這會兒，王師的進度應該已經慢慢接近北地相鄰的那座鎮子了。
有此前情在，天放的計劃聽上去是比較合理的。
小鎮上至少能買到合適的馬匹，會改變接下來的進程的。
......護衛們撩開車簾子朝前頭張望，看見下一站快要到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天放低頭想了想，決定在鎮外直接下來。
沒有跟着商隊的人一路去往小鎮，於是他們跟商隊的人在靠近小鎮外的官道上分別。
這是天放做出的決定，護衛們自然沒有異議。
天放帶着護衛們從馬車上下來，站在官道上能瞧見前方的小鎮已經隔得不遠。
這點路對他們來說，已經算不得什麼，即便不搭乘馬車，用走的也耗費不了多久的時間。
打量周遭，這一帶都是山林。
......天放停在路上思索着，隨身的包袱裡就有現成的地圖，不過依照天放看的次數，上頭的很多細節標註他都已經熟記於心了。
天放記得地圖上的標記，印象中距離這一帶不算遠的地方，應該有大江經過。
但是這個時節，江面上早就已經停航了，估計得等到開春才能繼續通航。
他視線掃過附近，瞧見不遠處有一處茶棚，門口放着爐子，上頭還在熬煮茶水。
很久沒在路上瞧見類似的茶棚了，好像西蘭南比西蘭北更加多見類似的景象。
天放被勾起了幾分興致，打算在這裡停留喝一碗茶再走，順帶還有些別的意思。
“去那裡歇一歇。”天放低聲道。
語罷，他一個人率先往茶棚的方向走去，身後幾名護衛分別對視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護衛們尾隨着天放一路到了茶棚內。
支開大約七八張小方桌，跟後頭相連的是一座類似山中小屋的簡陋住所，旁邊的地裡還栽種了一些菜蔬。
大冬天的，那些菜看上去長勢實在一般。
老夫妻卻是很熱情的個性，見到天放他們過來，連忙上前招呼。
天放隨意挑了一張桌子坐下，他早就發現了，這個地方只有他們幾個在。
靠近官道的茶棚，生意居然這麼冷清，天放心中有些詫異。
不過看看附近，除了先前他們搭乘順風車的商隊，確實沒有下一批人經過這裡。
照例說，接近小鎮外了，應該是人更多些纔對，怎麼會那麼少，看着讓人心裡會覺得有些奇怪。
......聽個性外向的護衛跟茶棚的主人，那位老大娘開始閒聊。
跟隨天放一路走來的兩名護衛，個性是完全不同的，其一沉默寡言，其二則是完全外放的個性。
天放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視線不由得再次往自個兒的來時路上看去。
耳邊的對話聲繼續響起。
這對老夫妻住在小鎮外的官道附近，開茶棚有些個年頭了。
護衛談話間問出了跟天放心中在想的童樣的問題，問到茶棚的女主人，這裡的客人爲什麼如此稀少？
“這幾日生意是差了點，來往的客人少了些。”
大娘想了想，對着護衛道：“不過今兒可不是，一早到現在，咱們已經招呼過好些客人了。”
“先是一撥看着像軍中......”
大娘的話沒來得及說完，不遠處守在爐子邊的老伴兒用力咳嗽着提醒她！
老伴兒覺得跟軍中有關聯的話題，是不能跟陌生人隨意閒聊的，他比大娘更加警惕些。
大娘頓時停了話茬兒，看向護衛歉意地道：“嗯......這話不該說的。”
“大娘，您說的是軍中的人吧，北地快要開戰，碰見不奇怪啊！”
護衛心直口快，立刻接話道：“您放心，咱們只是路過的客人，坐下聽見什麼，一出茶棚咱們都忘記了。”
語罷，他看着大娘微笑，一旁的其他護衛也跟着點了點頭。
他們明確表了態，只是聽聽八卦的，好打消大娘的疑慮。
......大娘想了想，接着小聲道：“今兒生意不錯，比前些天都好。”
“天亮到現在，除了散客有幾個，附近村裡的村民之外，還接連來過兩撥客人。”
大娘表情認真地道：“頭一批瞧着像是軍中的人，我家老頭子也覺得像。”
“第二批就不一樣了，”大娘眼珠子轉了轉，壓低聲音道，“肯定不是軍中的人，不過在路上也少見。”
“還有這種事，怎麼個少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