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映柔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沁雪園的,她的心早就飛到了不知名的遠方,怎樣都拉不回來。
爲什麼?爲什麼冷昊軒會這樣對他?那樣絕然的保護,那樣堅定的執着,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懷疑,他其實……是愛她的。
可是,怎麼可能?他明明已經把她送給了龍天麟,怎麼可能是愛着她的呢?這太矛盾了,也太……荒唐了……
“砰!”一聲巨響,她毫不優雅地推開了自己的房門,恰好對上兩個孩子疑惑的眼神。
“到孃親這兒來!”只一瞬間,她全斂下了眸中的慌亂與疑惑,張開雙臂,等着兩個孩子投入懷中,直接感受到他們身上的溫暖,她才勉強平靜了下來。
“抱歉,今天嚇到你們了!”對兩個孩子,她覺得萬般抱歉,不論是出於何種理由,她都不該利用兩個孩子。
“孃親,你不用抱歉,這不是您的錯,是姑姑……她太……”壞了!傲宸將最後兩個字隱入腹中,猶豫着沒有說出來,在他的印象裡,姑姑雖然與她不太親近,卻也待他不錯,今天這樣的事情,着實讓他嚇了一跳,卻不至於嚇壞他。
爹爹說過,他是男子漢,要堅強才能保護好孃親和妹妹,還有每一個他在乎的人,這裡面當然也包括爹爹。
可是,今日他卻忍不住想要怨恨父親,爲何孃親有危險的時候,爹爹還在幫着姑姑呢?在他小小的心靈裡,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早已變成了佟映柔,這個比親孃更加疼愛他的孃親,還有他最最喜歡的妹妹。
“傲宸,不要再說了,那些事情……與你無關,不要難過了!”猜到傲宸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她不由得一陣心疼,這孩子的心思太過細膩,現在就想得這般謹慎,將來只怕會很容易受到傷害,但願……他堅強的意志能抵消這樣的性格缺陷。
“孃親,那傲宸不難過了,孃親您也不要難過!”孩子的感覺非常敏銳而且直接,兩個小傢伙一眼就看穿了佟映柔的僞裝,雪兒伸出小手直接撫上了她的眉心,“孃親,眉頭不要皺皺,雪兒不喜歡!”
明明她很努力地跳舞,哥哥也很努力地彈琴,孃親都笑得那麼開心了,爲何公主姑姑要破壞這一切呢?小小的她,根本無法明白大人之間的恩怨,只是難過於孃親的生辰慶祝被破壞。
“好,孃親眉頭不皺皺,雪兒給孃親笑一個好不好?”佟映柔故作輕鬆地調笑着,看到女兒純真的笑臉,卻是沒辦法完全開心起
來。
她的心裡,已經壓上了一塊名爲“冷昊軒”的巨石,那樣的重量,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可是,她卻不想放開懷中的溫暖,想要憑藉這樣的擁抱,讓自己的心完全平靜下來。
可是,做不到!她做不到呀!
“好了,大家都不要難過了,今日可是你們孃親的生辰,她都已經累了,你們還要這般纏着她麼?”一旁的綠兒看不下去了,半是強迫地拉開了兩個孩子,對上他們困惑的眼神,也始終只是輕輕微笑。
“孃親累了?”
“對呀,讓你們的孃親先休息,有精神了再陪你們玩遊戲可好?”一邊說着,她一邊不着痕跡地將兩個孩子帶出了房間,讓他們在院子裡自己玩,又叮囑傲宸看好雪兒,便回屋裡去了。
才一進門,佟映柔便一頭撞進了她的懷裡,伏在她的肩上,聲音微微哽咽,“綠兒,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好的心好亂,也好痛,五味雜陳的感覺真不好受,無法確定的感覺讓她更加焦躁不安起來。
許久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連綠兒也無法安撫她的情緒,腦子裡一刻不停地在思索着,就算她下意識地抗拒,大腦也似乎是會自主思考,完全不顧她的意願,這樣的結果便是……她更加煩躁不安了,連心跳也變得不規律起來。
“綠兒,我不懂,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明明已經把我推開,明明可以狠心傷害我……爲何,還要那樣護着我呢?”如果她是言情迷,如果她是個愛幻想的女孩,如果……可是,沒有如果,他曾經給予的傷害,早已深深的刻在了心底,再也無法剜去,她拼命想要忘記,卻一點點記憶得更加深刻。
她究竟該如何是好?
“綠兒,我看不懂,聽不懂,也感覺不到……”此時此刻,她多希望自己五感全滅,什麼也感覺不到,便不會有任何困惑了。
“小姐,您說的那個人,難道是……”綠兒趕到的時候,能看到的並不多,可是,卻足以證實她心中長久以來的懷疑。
憑着女人的直覺,她一直認爲冷昊軒對佟映柔是有感情的,而且,還很深,可是,四年前的拋棄卻讓她寒了心,也刻意地想要放棄這樣的猜測,只爲了避免主子會觸景傷情。
四年時間過去了,他再次介入主子的世界,一再地擾亂主子的心境,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好還是壞?
“綠兒,我的心好亂,我該怎麼辦呢?”局勢已經發展成這樣,估計
誰都無法預料得到,就算林嬤嬤趕在最後一刻將龍玉葉帶走,就算……誰都不再提及今日的事情,可是,已經顯現的答案卻已經刻在每個人腦海中,再也無法抹去。
龍玉葉竟是恨她到如此程度,毫不猶豫地想要殺她!
“小姐,不要亂,大爺究竟懷着怎樣的心理,我們誰也看不清楚,倒不如什麼都不要去想,順其自然好了!”可是,她心裡卻十分明白,事情……再也不可能順其自然了,早已被逼迫着走上了岔路。
“順其自然?”如果真能這樣,那她……就不必如此苦惱了!
佟映柔有幾分沮喪,稍稍退開了身子,懶懶地靠坐在牀頭,“綠兒,錯的人……究竟是誰呢?”事情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局面,她都無法肯定,自己是不是一點都沒錯。
“小姐,想要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您還是快些恢復正常吧!這樣……一點都不像您了……”綠兒言語間帶着些遲疑和委屈,這種高深的問題原本就不應該由她來思考,她可不似主子那般聰明,什麼事情都淡然解決。
“綠兒,你這話說得,太有水準了……”聽綠兒這麼一說,佟映柔莫名地笑了開來,像是自嘲,也像是在發泄情緒。
“小姐,本來就是這樣啊!這種問題問我,還不如問你自己呢!”她連問題都聽不太懂,該如何去回答呀?
垂頭之際,綠兒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雖然只是聽到了隻言片語,可是,她心裡卻已經肯定那件事的真實性。
“小姐,你們所說的襲擊……究竟是怎麼回事?就是您一直瞞着我的事情麼?現在……還是不能告訴我嗎?”綠兒一連串的問題,逼得佟映柔屏住了呼吸,直到感覺胸間窒悶,她才勉強回過神來,微微喘息着。
都到這種地步,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倒不如對綠兒全盤托出,她也多少能減輕一點心理負擔!
“綠兒,其實是這樣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讓綠兒聽得膽顫心驚,最後,神情嚴肅地做出了決定。
“小姐,以後,您去哪兒,綠兒也一定要跟到哪兒,就算是皇宮,綠兒也跟定您了!”
她只要一想到主子隨時可能遇到襲擊,她便慌得心神全亂,怎樣都無法安定下來。
“也好呢,至少,有你陪着,我不會寂寞……”佟映柔意外地沒有反對,語間夾雜着嘆息的聲音,似是呢喃夢語。
她的二十二歲生辰,就這樣過去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