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兩人進入到一個小型的會客廳,溫度適宜,如秋仍然是那一身嚴實的斗篷,坐在正對着大門的沙發上,一言不發。歐陽奇怪的是,房間裡,除了包括自己在內,一共就三個人,如秋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感到驚訝?想我爲什麼不多叫些人來盯着你們?”
如秋擡起手,掀開頭上的斗篷,一語道破了歐陽的心事,
“無非是在房子周圍暗中部署罷了,我不信你會有那麼大的膽子,獨自面對我們,”
歐陽兩手一攤,做出一副看透的架勢,拉着大凡在如秋的面前坐下。
“呵呵呵,有時候你們男人的膽子比我們女人還小,總是有種被害妄想症。這裡整個都是我的地方,就算是你挾持了我,也逃不出去。一來,我根本就不怕死,二來,你確信你能自己走出這個山谷?”
歐陽默然,他確實無法獨自走出這個地方,來的時候,他有意記下路線,結果在天黑後,就完全沒了方向感,最後也就放棄了。
“我爲我的人對兩位的處置表示抱歉,畢竟,到目前爲止,我還是希望兩位配合我的計劃,而不是被脅迫。”
如秋見歐陽沉默,知道對方失去了脫逃的信心,這才把話題引入正題。
“這倒不必,我們享受了一次冰火兩重天的待遇,也是很難得的。至於合作,我倒是願意聽聽,”
歐陽靠向椅背,翹起二郎腿,雙手交叉放到膝蓋上,神態自若,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辦,和人洽談生意的架勢。
大凡愣住,拼命地給歐陽使着眼色,歐陽卻視而不見,這讓他又焦急又惱火。
“你應該和你的主人學習,明知道不可爲而爲之,只是莽夫的表現。”
如秋那張金屬的臉轉向大凡,說出的話,也帶着金屬般的冰冷,讓大凡啞口無言,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我的要求很簡單,我放棄對你父親的報復,不再針對你們家族和你們的生意,但條件是,許靜深必須和你平分你們的生意,如何?”
如秋似乎仍然沒有從之前的疲憊中恢復過來,語氣低緩,略有些沙啞,但咬字十分清晰,歐陽和大凡都聽得真切。
“什麼?這怎麼可能,你們平白就分走我們一半的生意,這還不是報復?這是明晃晃地捅刀子!”
大凡錯愣了一下,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指着如秋大吼。如秋對他連眼皮都沒擡,只是看着歐陽的反應。
雖然表面鎮靜,歐陽的心裡還是波濤洶涌,他在快速地解讀如秋這個計劃隱含的深意。
從表面上來看,兩家不動干戈,許靜深就得到家族一半的生意,似乎是佔了大便宜,而且家族的生意會不會因此而縮水,這都無法預料。但實際上,歐陽看過家族的賬本,這兩年來,無論是明裡暗裡,家族的生意都一落千丈,一個不知名的勢力在處處針對家族,就算不答應如秋,歐陽相信,用不了五年,家族就會垮掉。
歐陽笑了,如秋也笑了,她接着開口
,
“看來你是想明白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家族的生意處處碰壁,就是你在幕後做的手腳吧?”
歐陽在剛纔突然想通了這個重要環節,家族的生意幾十年風光,在江湖上已經是龍頭老大的地位,誰會那麼不開眼,和家族作對,唯有眼前這個既有實力,又是死敵的如秋,纔會這麼做。
“不錯,你很聰明,那你一定也會想到,如果我繼續下去,你們的下場會是怎樣?”
“嗯,繼續保持下去的話…… 不過那是老頭子,如果換做是我,你也不一定能贏得了我。”
歐陽繼續保持着微笑,他的心裡又想通了一件事,爲什麼家族對這個女人除之而後快,又爲什麼突然向她妥協,無非就是她在生意上掐中了家族的七寸,讓家族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有這種可能吧,我觀察了你一段時間,確實,你頭腦冷靜,眼光獨到,看問題的角度也不俗,確實可以成爲我的對手,不過,就算是你來,你的家族也不能翻身了,他們的根基已經爛了,或者,我們可以試試看?”
如秋一口氣說了很多,停下來,端起身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放下,靜靜地看着歐陽。
歐陽默然點頭,如秋說的沒錯,即使自己上位,也是兩敗俱傷,況且,家族的贏面幾乎不會有起色。
“好吧,我單方面贊成,但不知家族那邊會如何決定,畢竟,我現在在家族的地位還沒有正式確定。”
歐陽最終點頭,權衡利弊後,他認爲合作纔是挽救家族的唯一合理途徑,而他也相信,如秋對虎鯊這個組織,還是有一定感情基礎的,但他不明白,爲什麼她會突然放棄報仇,難道是她的身體?
歐陽不由得仔細觀察起如秋來,如秋突然開口道,
“你不用擔心你們家族那邊,等你接手那隻老狐狸的生意後,自然會有人配合你來實施計劃的。”
歐陽注意到,如秋的眼睛佈滿血絲,甚至除了黑色的瞳孔外,就是血紅的顏色,另外,如秋的身子似乎一直在輕微的顫抖着,雖然她在那個大斗篷下極力壓制着,但從她剛纔端起杯子的瞬間,歐陽還是捕捉到了這個信息,難道?
“你是在猜想我的身體吧?”
如秋話題一轉,歐陽一愣,轉而看向如秋的眼睛,那裡充滿着疲憊,
“是的,我在想,你有足夠的時間來摧垮我們,爲什麼突然停下來談合作?”
“不得不說,你的觀察力很強。沒錯,我最近的身體很差,那次墜崖,我幾乎斷了生機,全靠這套機器來維持生命,不過,我已經厭煩了每日的苟延殘喘,厭煩了對抗和勾心鬥角。我把你劫過來,是看到你對許靜深的情意,也看重你的天賦和良知。所以,如果你今天不同意的話,我只好用剩下的生命來徹底地摧垮你們,”
如秋心平氣和地說完一段話,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一下散盡,斗篷下那瘦弱的身體,抖動地越來越劇烈,到後來就像是發了羊角風一般,從沙發上滾
落到地毯上,如秋咬着牙,眼神裡透露出一股狠勁,拼命地不讓自己喊出來,也拒絕歐陽的靠近,獨自一人在堅持着對抗。
“歐陽,這是個機會啊,我們逃吧,或者幹掉她?”
大凡扯過歐陽,悄悄說道,眼睛裡露出狠厲。
“別輕舉妄動,況且,我覺得她的提議不錯,她是個特別的女人。”
歐陽輕輕掙脫大凡的手,站在那裡,低頭看着地上不停翻滾的如秋。
許靜深隨着張明很快就趕到了游龍巷,張明嚴令所有車必須關掉所有發聲放光的設備,同時所有警力必須儘快包圍整條巷子,雖然這是個很難完成的任務,因爲游龍巷再破,也是一個不小的片區,光張明帶過來的這些人,完全不夠堵住所有的出入口。成虎猶豫了一下,還是吩咐下面的人,佔住所有的主要出入口即可,另外一隊機動,哪裡有情況,就去哪裡。
一切佈置好之後,張明給技術科打了電話,確定那個信號源還在巷子裡面,而且還在緩慢移動中,
“看來,這條魚還不知道手機已經到了我們手裡,現在我們可以收網了!”
張明放下手機,帶着一隊人,和許靜深一起衝進了巷子裡。
“不好了,外面好多警察來了,快跑!”
在巷口放哨的人,慌慌張張地跑進宋家大宅,院子裡已經站滿了從各個出入口放哨的人,所有人都緊張地盯着宅子的大門,耗子已經在裡面和一個神秘的客人待了很久,他們見識過耗子的狠辣,誰都不敢上前敲門。
“不行啊,再等下去就會被一鍋端了,必須喊昊哥出來,”
一個光頭始終忍不住,叫嚷着從人羣裡走到門口,手剛要敲到門上時,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眼裡露出一絲懼色。
“怎麼了,吵什麼?”
耗子的聲音終於從裡面傳了出來,光頭大喜,馬上說道,
“昊哥,外面很多警察過來了,不知道因爲啥,看起來很兇,”
“警察?他們來做什麼?”
門被從裡面打開,一臉怒氣的耗子走出來,看到滿院子的人也是大吃一驚,
“怎麼都在這?情況很嚴重?”
“是啊,昊哥,每個道口都有警察守着,兄弟們撤回來,等你拿主意呢?”
光頭忙不迭地回答,語氣很焦急,
“那還等啥?趕緊收拾東西,從小道撤出去再說,哦,對了,把那個老頭子的屍首處理好了,別讓他們翻出來,聽到沒?”
“好!”
衆人聽到吩咐,立刻做了鳥獸散,誰也不想在危險來臨的時候,還待在這裡。
耗子站在原地,鎖着眉頭想了一下,然後立刻轉身走到門口,衝着裡面說道,
“你看,你是跟着我們走,還是另有打算?”
過了一會兒,裡面悠悠地傳出來一個聲音,
“我留下來,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你趕緊走吧,被他們抓住,你纔是要倒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