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的那麼突然。
許靜深剛進家門,還在玄關換鞋。許佳慧和張媽就在二樓聽到了他開門的動靜,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從臥室裡跑出來。這些日子,小姑娘備受煎熬,一方面擔心許靜深和蕭成,一方面被門外的記者時不時地騷擾,精神已經接近崩潰。在看到開門的是許靜深,許佳慧尖叫着向樓下跑來,然後,尖叫戛然而止,隨後就是一陣噼裡啪啦的重重的聲響和張媽的尖叫聲,許佳慧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許靜深再次在山路上重現了前幾日的瘋狂,車子飛一般地飛馳着,他一邊注視着前面的路況,一邊時不時地回過頭看着躺在張媽懷裡的許佳慧。許佳慧緊閉着眼睛,臉色蒼白,頭上的那塊緊緊被張明按住的紗布已經完全被血浸透,傷勢比預想的要嚴重得多。
許靜深心如刀割,許佳慧是自己唯一的血親,是這個世上,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自從父母因爲空難去世後,這個家就剩下他們兄妹兩個人相依爲命,林安寧和蕭成畢竟是寄住在他們家,感情上怎麼可能比得上許佳慧。
許佳慧雖然歲數小,卻很懂事,她知道許靜深做事艱難,從來不會在他面前耍性子,只是會在蕭成面前表現出那個年齡段該有的天真。許靜深很早就看出來許佳慧對蕭成那種不同尋常兄妹間的依賴,再加上蕭成也是橫亙在他和林安寧之間的一個不安因素。因此,當年,許靜深設了一個局,成功地把蕭成趕了出去,那次,是他唯一一次間接傷害到許佳慧。從那以後,許佳慧像變了一個人,脾氣變得古靈精怪,時不時地還對他發火,但他這些都可以忍受,只要她安靜的,安全的留在他身邊,直到蕭成再次出乎意料的出現……
許佳慧的出事,讓許靜深的心徹底地亂了。他現在完全顧不上晚上和鐵豹的約定,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許佳慧身上。妹妹如果沒了,他的心也就隨着死了,林安寧是生還是死,自己是否會身敗名裂,都不再重要了。
車子很快就到了中心醫院急診樓門前。平常最快半個多小時的路程,許靜深只用了十幾分鍾。車子還沒停穩,許靜深就降下車窗,大聲地衝着門口的人羣嘶吼道,
“快!救人,救人!”
門口的人都被這輛一路轟鳴進來的跑車嚇呆了,只有幾個機靈的,在聽到許靜深的喊聲後,返身衝到樓裡面。很快,一個急診醫生帶着幾個護士,急匆匆地推着一個擔架車來到許靜深的車子旁邊,打開車門,配合張媽一起把許佳慧從車裡抱上擔架,然後又急匆匆地往急診室裡推。許靜深下車,剛要隨着進去,卻被兩個交警擋住了去路,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幾輛警察團團圍住了,
“終於抓住你了,怎麼,還想在市裡開飛機不成?”
其中一個個頭只到許靜深鼻尖的交警,氣急敗壞地說道。也難怪他們生氣,許靜深這輛車一進入市區裡就像脫繮的野馬一般在路上橫衝直撞,造成多個路口 交通癱瘓,多起交通事故,這下可是把交警們氣的鼻子都歪掉了,恨不得千刀萬剮了這肇事的司機。
“讓開!我要進去救我妹妹!”
許靜深根本沒有在意自己造成的嚴重後果,猛地推開擋路的交警,魔怔一般的往醫院裡衝。交警沒有料到他會動手,驚愣間,竟讓許靜深跑到了樓裡面,反應過來的交警惱羞成怒,剛要尾隨着進去,一旁看熱鬧的人們不樂意,他們沒看到因爲許靜深造成的交通癱瘓,只看到了救人心切的哥哥,於是呼啦一下子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數落起交警們,交警在瞭解了情況之後,無奈之前,只好先派一個人跟進去,防止人跑了,剩餘的人,一部分繼續守候在許靜深的車子旁邊,一部分撤到醫院門口,
不耽誤醫院裡的正常交通秩序。
“張媽,怎麼樣?小慧沒事吧……”
許靜深嘶啞着嗓子,低聲問着在急診手術室外等待着的張媽,他剛辦完手續,一雙眼睛變得通紅,嘴脣微微的顫抖着,
“還,還在搶救,大少爺,你坐下休息會,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張媽小心翼翼地扶着許靜深來到長椅邊上,可許靜深怎麼能坐的住,他在手術室門口徘徊,兩隻手在胸前不停地來回揉搓着,張媽知道,這是他開始焦慮的表現,如果繼續下去,一旦小慧的手術傳出來任何不好的消息,他隨時會瘋掉,
“大少爺,你就坐下吧,小姐的手術不會那麼快就結束的,你……”
還沒等話說完,一陣音樂忽然響了起來,許靜深像是被電擊了一般跳起來,隨後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響了,他茫然地掏出手機,看到上面的號碼時,眼睛忽然瞪大了起來,他連忙看看手錶,已經是晚上8點半,這纔想起來,今晚還有一個重要的約會,另外一個女人的命運也掌握在自己手裡,怎麼辦?
“大少爺?你,你沒事吧?”
許靜深狀態的異常,讓張媽很緊張,他從未看到過許靜深會有這種表情,即使在他的父母遇難的時候,都不曾如此驚慌,她擔心許靜深被許佳慧的受傷刺激的過度,求救般地看向了離自己不遠處的那個矮個子交警。
“喂,你怎麼了,電話一直在響,怎麼不接?”
交警正好也被電話鈴聲吸引住,看到了張媽的眼神,點了點頭,過來抓住許靜深的胳膊,輕輕搖了一下,輕聲問道,
“你想幹什麼?不要碰我!”
許靜深劇烈的反應讓交警和張媽都嚇了一跳。交警連忙鬆開手,心有餘悸地看向同樣被嚇得不輕的張媽,指了指自己的頭,說道,
“你,你家人沒事吧,”
“胡說,我家大少爺好的很。只是小姐受傷了,纔會有些傷心過度,纔不是什麼精神病!”
張媽沒好氣地數落起交警,交警裡外沒撈好,只好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敢靠近過來,
“大少爺,要不,我來替你接吧,這都響半天了……”
許靜深手裡的電話一直在鍥而不捨地響着,剛剛已經掛斷過一次,現在又打來,許靜深仍然愣愣地盯着屏幕,緊閉着嘴脣。張媽看到這種情況,小聲地問道,
“不用,我來接吧……”
許靜深身上又是一抖,頭慢慢地轉向張媽,目光凝重,眉頭鎖在了一起,隨後,他終於開口說話,只是聲音沙啞的幾乎變了一個人,
張媽聞言點了點頭,卻沒有離開太遠,擔憂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會出什麼事,
“喂,是我……”
許靜深終於接通了電話,語氣中帶着深深的悲哀,是的,悲哀,他無法在同一時間去待在兩個同時需要陪伴的女人身邊,只能,二選一,放棄一個,這個情景,和那年的情景何其相似,
“行啊,許靜深,你竟然敢不接我的電話,看來,你是不在意你老婆的死活了!”
電話裡傳來一個歇斯底里的咆哮聲,在寂靜的醫院長廊裡,顯得格外的刺耳。許靜深忙捂住聽筒,卻已經來不及了,身邊的張媽和不遠處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交警都在疑惑地看向這邊,他連忙轉過身,快速走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拐角處,在確定身後沒有人跟上來後,才把電話放到耳邊,狠狠地壓低聲音說道,
“別說現在還沒到時間,就是到時間了,你以爲就可以用她來要挾我嗎?別忘了,你綁架她,就是爲了錢,你要是敢傷害她一根汗毛的話,別說拿不到一分錢,
還得吃官司,不信就走着瞧!”
“你!”
鐵豹被噎的一口氣沒上來,憋的眼珠子直泛白。他沒想到許靜深竟然這麼厲害,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致命弱點,是啊,外面老頭子的人馬還在到處搜索他們的下落,要是拿不到錢,到時候被找到就必死無疑了,可是,讓許靜深這麼囂張,他鐵豹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許靜深,你夠種,你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準備,要是到時間你還不來,就等着收屍吧,到時候我會把我們之間的錄音放到她的屍體上,我倒是要看看,如果警察知道是你見死不救的話,你還能像現在這麼囂張?!”
說完,鐵豹掛掉電話,狠狠地把它甩到了一旁的草垛上,他胳膊上的那個傷口已經開始散發着臭味,看樣子是發炎了,再不治療,恐怕別說胳膊,連他自己的命都會受到牽連,可現在這種情況,他無論如何都不敢輕易露面,混江龍對待判讀的手段,他想起來就頭皮發麻。
“豹哥,那個傢伙咋說?”
耗子見鐵豹的臉色不好,小心翼翼地湊上來問道,不管怎麼樣,他現在是和他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死都得死,捆在一起纔有機會。
“哼,那個許靜深還是賊的很,他可能看出來我們的虛張聲勢了,恐怕……”
鐵豹閉上了嘴,後面的話,不用說也很明白,許靜深很有可能不會過來赴約了,這下耗子慌了神,
“這怎麼能行!那我們用什麼跑路呀,豹哥,你可得想想辦法啊,”
“慌什麼,沒出息的東西,許靜深看出來我可能沒有那個女人在手,那麼,如果我們真的抓住了那個女人呢……”
“呃?豹哥,事到如今,我們到哪裡去找那個女人啊,”
耗子直翻白眼,心裡罵着鐵豹異想天開,
“耗子,你和老三,現在還在聯繫吧?”
鐵豹忽然話題一轉,意有所指地看着耗子,聲音不疾不徐,陰的讓人發寒,
“啊?豹,豹哥,你,你怎麼問這個?”
耗子沒想到鐵豹忽然問起這個,他忽然想到了今天鐵豹曾經追殺自己,難道是他聽到了自己和老三的電話?一念之下,耗子心中殺意陡起,右手悄悄地摸向後腰,那裡彆着一把匕首,是在逃跑過程中,從混江龍的一個狗腿子身上摸來的,
“耗子,你不用緊張。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我恨你背叛我,現在你我捆在一起,哪裡還是鬧這個彆扭的時候?”
鐵豹面不改色,繼續不陰不陽地說道,隨後,他擡了擡那條沒受傷的胳膊,一把帶血的西瓜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握在了手裡,刀尖正對着耗子的小腹。耗子一驚,一股寒意頓時從那裡蔓延到全身,他立刻渾身僵住,一動不動,
“你那個小東西就不要拿出來了,我早就注意到你在身上藏了那個玩意兒,耗子,要是我還在意你揹着我聯繫老三的事,你現在已經挺屍了,不是麼?”
隨着“噹啷”一聲,鐵豹把刀扔在了地上,儘量做出來一副不計前嫌的樣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耗子,看他的反應,
“豹哥,難得你肚量大,你說吧,我該怎麼跟老三說,”
耗子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看到耗子的表現,鐵豹心裡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浮上一抹笑容,上前一步,拉起耗子,
“咱倆已經是難兄難弟,不用這麼客套。你跟老三感情比我和他的好,你就直接問他,那個女人在哪裡,他一定會說,到時候,我們就豁出去一把,搶他孃的……”
看着鐵豹露着兇光的眼神,耗子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