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是被一陣香甜的味道從昏睡中喚醒的,努力地睜開眼睛後,看到的是一張帶着關切的臉和一碗色相味俱佳的米粥,還有,身上蓋着的一條毛毯,
“成哥,起來吃點東西吧,你再這麼熬,身體該吃不消了……”
許佳慧唯唯諾諾地把粥碗放到牀頭櫃上,伸手幫着蕭成把身上蓋着的毛毯疊起來,然後很老實地站在了旁邊,低着頭一聲不吭,可是那不斷躲閃的目光卻出賣了她此刻不安的心。蕭成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看着日記的時候趴在書桌上睡着了,而身上的毯子應該是許佳慧後來給他蓋上的。看着那碗還在冒着熱氣的甜粥,蕭成心裡產生了濃濃的歉意,他知道許佳慧只是在關心自己,他不應該對她那樣的大吼大叫,而且,他剛剛醒來的時候,早已不動聲色的通過眼角的餘光看到安寧的日記本靜靜地被放在桌角,心裡的不安頓時消散,想到這裡,他偷偷瞥了一眼正在那裡不停揉搓着衣角的許佳慧,然後抻了一個懶腰,故作輕鬆地說道,
“好香啊,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個手藝?”
“嗯?”
許佳慧猛地擡起頭,帶着一臉的驚訝,看起來她是一直在豎着耳朵聽蕭成的動靜,她知道今天自己闖了禍,要不然,一向對她溫和的蕭成是不會那麼嚴肅地訓斥自己的,所以,她小心翼翼地過來照顧他,又怕他還在生氣,這才低聲下氣地陪在一旁,可誰知道,蕭成竟然一臉的壞笑看着自己,看起來,他沒在生氣?
“成,成哥,你,你沒生我氣麼?”
“小丫頭,我要是那麼容易生氣,早幾年就被你氣死了,”
蕭成笑着伸出一隻手,使勁地揉着許佳慧的頭,許佳慧這才發現蕭成是真的沒生氣,馬上就恢復了小老虎的狀態,張牙舞爪地撲到蕭成的懷裡,
“成哥,對不起,以後我再不會惹你生氣了,”
“嗯,乖,我相信你,趕緊起來吧,我趴在桌子上趴的腰好酸啊,你個丫頭,也不知道喊我起來到牀上去……”
蕭成咬着牙,一手撐在桌子上,一手扶着腰,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許佳慧扶着他慢慢挪到牀上去躺好,然後笨手笨腳地放上小桌子,期間還碰到了牀腳,疼的她呲牙咧嘴,看着她那可愛的樣子,蕭成一時間也忘記了心裡的悲傷,開心的笑了起來,
“竟然還敢笑我,不許你笑!”
許佳慧虎着臉,把粥碗放到了桌子上,用勺子舀了一勺粥,用嘴吹了吹,然後送到蕭成的嘴邊,
“趕緊吃吧,這可是我第一次給人熬粥,你就偷着樂吧……”
“啊?第一次?你說是第一次下廚?”
蕭成本來已經張嘴準備喝粥了,聞言立刻閉上了嘴,臉色一下子變成了苦茄子,身子還不停地向後挪動着,警惕地看着許佳慧,
“第一次怎麼啦?趕緊給我吃!!!”
許佳慧咧開了嘴,露出了一顆亮晶晶的小虎牙,再次把勺放到了他的嘴邊,
“好,我吃!”
蕭成看着許佳慧的眼睛,渾身忽然一個激靈,緊接着大義凜然地表態,於是,在許佳慧”關切“的目光下,三下五除二就將一碗粥以秒級的速度囫圇吞了下去,然後拍着自己的肚子露出一副很滿足的樣子,心裡卻是暗暗叫苦,天知道小丫頭在粥裡都放了什麼東西,一股子焦糊味也就算了,怎麼可能會有胡椒,那個刺激的眼淚都流出來的味道難道是芥末麼?他不由得偷瞄了一眼在一旁笑眯眯地收拾碗筷的許佳慧,心裡不由得暗想,她不會是藉着這碗粥來報復自己對她發火吧,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女人的報復心理,這個時候,他怎麼看,都覺得許佳慧的笑容裡藏着一把亮閃閃的尖刀。
“好吃麼?”
許佳慧看到比洗滌劑洗的都乾淨的粥碗,笑眯眯地問道,
“好吃!實在是太好吃了!”蕭成趕緊回答,
“嗯,好的,那我以後每天都做給你吃!” 許佳慧狡黠地笑了一下,然後捧着碗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間,留下了一臉“悲憤”的蕭成。
門外的腳步聲逐漸走遠,蕭成的臉色又恢復了平靜,簡單的收拾一下,他就下牀來到書桌前,翻開日記本找到了自己做了標記的那頁,他覺得從這頁以後的記錄都不再是出自安寧的手筆了。
“今天很開心,要不是他給我的玫瑰,我已經忘記了這個特殊的日子。自從成弟離開後,我們再也沒有度過一個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因爲我不想在這個美好的日子裡,看到飯桌旁那個空空的位置,可今天不知道爲什麼,他又提了起來。餐桌上擺着各種精緻的小吃,都是我愛吃的,其中有一些現在已經很少見,看得出來他費了很多心思,小慧和張媽今天一天都沒有看到人影,也許是想給我們營造二人世界的氛圍吧。他舉着酒杯看着我,雖然是笑着,可我還是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了擔憂和掙扎,我知道,爲了我,他這段日子來已經操碎了心,可成弟不聲不響地走了,這在我心裡始終無法放下。我哭了,這次不是爲了成弟,是爲了靜深,我哭得很大聲,他把我摟在了懷裡,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他的體溫和味道,真的已經很久了,我放肆地哭了不知道多少時間,只是知道我後來睡着了,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我是蜷縮在他的懷裡睡的,他苦着臉把麻木的胳膊抽了出來,那一瞬間,我想起了那個雨天,他說我是他心裡唯一柔軟的地方,我用雙手掛住了他的脖子,把我的脣貼在了他的脣上,我感覺到那片久違的冰涼又柔軟的脣逐漸變得熱烈。我的嘴裡品嚐到了一絲鹹鹹的味道,不知道是我的淚,還是他的,我只是知道,我愛他,我知道因爲成弟,我變得不可理喻,他
心裡的那片柔軟成爲了他的軟肋,接連輸了幾場官司,他的事從來不對我說,可我都從佳慧的嘴裡聽到過,我知道自己太自私了,成弟,對不起,我需要把你放在這裡,我的心,還是要回歸到他的胸膛裡,我會經常來這裡和你訴說我的事情,可對於他,我還是有點困惑……”
整頁的文字能看出來安寧曾經因爲蕭成的離去而感到傷心,甚至影響了和許靜深的正常生活,可最終還是通過許靜深的努力重新振作起來,這讓蕭成既痛心又欣慰。可是,那句“困惑”後面是什麼?蕭成看不到,因爲後面的部分被撕掉了一小半,表面上來看,也許是不小心撕壞的,可爲什麼偏偏是那最關鍵的幾個字呢?這裡就是引起蕭成懷疑的地方,因爲從上下文可以推斷出來,被撕掉的部分,很可能是安寧寫出來的對許靜深的某種懷疑,很顯然,是有人不想讓他看到,特意僞造了書頁破損的樣子,蕭成冷笑着翻看後面的內容,卻只能看到拙劣的模仿,筆記的後面只有寥寥的三四頁,內容也都是千篇一律的對許靜深的依戀,沒有痛苦,沒有思念,更沒有提到許佳慧說到的,他們去新西蘭的經歷,蕭成已經很肯定這本日記的內容沒有什麼研究價值了……
“明輝,你之後再沒見過林安寧了麼?”
張明示意明輝回到座位上,同時要求祁偉把關於許靜深身手的細節記錄下來,並重點標記,接着便示意明輝繼續回憶。
“啊?你說那個發飆的女人麼?當然見過……”,明輝有點後怕,“那天晚上我值夜班,巡夜到太平間的時候,發現她的屍體放在停屍臺上,還把我嚇一跳……”
“停屍臺?怎麼沒收斂起來?”
“誰知道他們怎麼安排的,反正剛剛跟她吵完架,轉頭就看到她的屍體,我當時還對着她的屍體拜了拜,讓她別來找我,我道歉了……”
“少羅嗦,那你怎麼發現屍體消失的?”
“別提了,太詭異了,我正在拜她呢,然後就覺得腦後一陣劇痛,然後,眼前一黑,我就暈了……醒來的時候,屍體已經不見了……”,明輝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
“你們的監控錄像呢?”
“監控錄像你們不是已經看過了嘛,你們都沒發現什麼,我們這些業餘的怎麼能發現……”,明輝嘴一撇,神色有點不屑,
“你……”,祁偉被懟到,有些惱怒,剛想站起來,就被張明制止住,
“那你事後沒發現什麼異常麼?”張明沉聲問道,
“沒有……,除了腦後有一個腫塊,其他的啥都沒有……,真是他媽的見鬼了,他們都說,是那個女的詐屍了……”
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對明輝的問話終於告一段落,祁偉讓明輝在筆錄上簽字後就放他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