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把被搶走的拿回來而已, 至於盒子裡有沒有東西,不是我關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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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奪走的是一隻空盒子,出於江湖道義只要拿回這隻空盒子, 就算有人懷疑, 他竇劍癡問心無愧。
其實, 當初十四在拍賣會後臺悄悄把盒子裡的東西藏進了袖管, 怎麼逃得過竇劍癡的法眼。自月下山莊起, 有個人也一直在用他的方式護着一個人,只是沒人知道,也沒人明白, 這個古怪的瘋子大叔到底在想什麼。
十四似懂非懂的鑽進了被窩,費解的皺了皺眉頭, 睡去了。
而隔壁房裡, 周虎已經打起了呼嚕, 蘇應麟還是坐在桌前發呆,一些想法不受控制的涌入腦海。
和竇劍癡待在一個房裡, 他會不會害怕?之前看到竇劍癡他都要往自己身後躲甚至恨不得隱形,單獨在一起怎麼會不怕?
就算賭氣,也沒必要拿自己開玩笑。
晚飯吃飽了嗎?好像看他碗裡的飯纔不過吃了一半,平時都要吃兩碗的,吃那麼點半夜會不會餓?
他是睡地上還是睡牀?春寒料峭, 地上會着涼的。
這小子睡覺會踢被子, 如果沒人幫他蓋的話……
蘇應麟突然感到煩躁, 真是和十四待的時間久了, 連自己都變得像大嬸了。
嘴裡唸叨着‘習慣是可怕的’, 蘇應麟還是起身,隱去自己的腳步聲, 推開了隔壁的房門。一眼就瞧見牀上四腳朝天呈大字型的十四,被子果然被踢開在牀尾。
有時候,孩子就是孩子,再怎麼不開心的事在睡意麪前,都化作芝麻綠豆那麼小了。
蘇應麟好笑的拿起被子蓋在十四身上,掖好被角,流露出的溫柔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
突然屋內寒光一閃,一柄利劍架在了蘇應麟的脖子上,卻沒有任何殺氣。
“前輩。”
兩人走出房,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倚着欄杆。樓下漆黑一片,店家和小二都熄了蠟燭入睡了。
“前輩有話對我說嗎?”如果竇劍癡沒有事找他,那麼蘇應麟在明知會暴露行蹤的前提下還偷入房間,竇劍癡不會拆穿。
“爲什麼要找我作證?”
“因爲當時在現場的只有前輩,十四是無辜的,我自然不能讓他背這個黑鍋。”
蘇應麟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竇劍癡輕蔑的瞥了眼,讓前者不解。
“晚輩倒還想問前輩爲什麼會答應?江湖傳聞姚黃魏紫竇劍癡性格孤僻,行事古怪,性情淡漠,可是你似乎對十四關心有加。晚輩並不是質疑前輩的做法,只是以您的性格,願意替一個和您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人出面作證,讓人有點在意。”
“你懂得來問我,爲什麼不知道問你自己?”竇劍癡冷冷的回了一句,讓蘇應麟語憋。
對這句話從這個人嘴裡問出來,蘇應麟有些好笑的扯了扯嘴角。
“兩個人在一起,靠的不是一時激情。處在血氣方剛的年齡,會願意付出,會願意爭取,可是時間久了,一旦激情退去,還剩下什麼?前輩也是過來人,應該明白我所做的,都是爲他好。”
“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嗎?你明白什麼纔是爲他好嗎?”
沉默蔓開在兩人之間。
竇劍癡那一成不變的冷音中帶了隱隱怒氣,彷彿眼前的兩人正在上演他的翻版,醉心於愛劍的他,忽視了自己的妻兒,他以爲讓妻兒豐衣足食就是對他們好,到頭來,看到妻子臨終前怨恨的眼神,他才明白一直以來的自己有多麼自私,從來沒有想過妻兒真正要的是什麼。
忽然一個幾不可聞的悶哼聲自房中傳來,兩人推門而入,一陣涼風撲面而來,敞開的北窗在風中搖晃。
追至窗前,只見一架翠屏金輦於夜色中飄忽而去,夜風帶來不速之客的訊息。
“想要救人就拿東西來換。”
聽得動靜的藍彤彤匆忙趕到房門,周虎則立即跑去了自己主子房間守護。
“怎麼了?小十四呢?”
十四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身處林子裡的一處破廟,雙手反綁在背後,被扔在一座塌了一半的佛像旁邊。痠痛的後脖子提醒着他昨晚的非人待遇,不禁心裡咒罵,幹嗎下手那麼重!
佛像前面隱約傳來人聲。
“查到了麼?”
“那個觀瀾的確是郡主,因爲封地在邊疆,極少出來走動。”
“我的身份已經暴露。現在必須趁朝廷還沒有得到觀瀾郡主上京的消息前,趕緊把東西拿到手。人醒了沒有?”
“還在昏迷中。”
“蘇應麟他們有什麼行動?”
“飛花在客棧外監視,一有異常會立刻回報。”
“可惡,居然拿一隻空盒子來忽悠我!”
“宮主,東西在竇劍癡身上,我們抓這個小子有什麼用,他和竇劍癡非親非故,竇劍癡怎麼會願意交出來?”
“竇劍癡不願意,蘇應麟會不管嗎,藍彤彤會坐視不理嗎?過半個時辰送一截手指去,我看他們不乖乖把東西交出來。”
十四瞪大了眼睛,我說老天爺,就算你要懲罰我,也不要讓這麼惡毒的女人稱心如意好不好?!
“哦~原來裝死啊~”隨着剛纔那個毒辣的聲音,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容色玉耀眉如月,雲鬢盡名家的佳人,十四有着說不出的眼熟。
“你是潘巧兒?”驚訝的推口而出,根據剛纔那一聲‘宮主’的叫喚,十四看着這個容貌完全之前判若兩人的女子,不禁感嘆,“原來易容術真的這麼神奇。”
退下僞裝的潘巧兒就是十四那日春風坡外和拍賣會上僅有兩面之緣的翠鶯宮主,居然把這麼惡毒的女人當成美女,十四搖頭嘆氣,“那頭郡豬還比你好看呢。”
“臭小子,你說什麼?”潘巧兒向來對自己的長相信心十足,竟然有人說她比那個胖的跟豬似的郡主還不如,“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什麼處境?我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
“你殺了我,你要的東西永遠得不到。”
“你以爲我會受你威脅嗎?就算我殺了你,你還是在我手上,蘇應麟他們仍然會乖乖把東西交給我。”
“是,你的計劃很完美,我是他外甥,他一定會以我的安全優先。可是,就算蘇應麟把竇劍癡殺了,你也得不到你要的。”
“口出狂言。吹葉,把他的小指割下來。我看你還怎麼囂張?”
此時,客棧外陽光明媚,屋內籠罩着一層陰霾。
“蘇應麟,你怎麼搞得?你就在房間外面還讓十四被抓走?還有你,竇劍癡,好歹你也是前輩級的人物,翠鶯宮的人跑到你房間來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藍彤彤氣得怒火沖天,哪裡還顧得了竇劍癡古不古怪的性格,“你們以爲不出聲,就可以當沒事發生嗎?現在十四不是失蹤,他是被那個女人抓走了,天知道她會用什麼手段對付十四?”
“我不會讓他有事的。”蘇應麟開口道。
藍彤彤聽了這話,反而火上澆油。
“蘇應麟,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他已經出事了,就算翠鶯宮不在這個時候出現,小十四早就被你傷透了。這回不需要你,我會把小十四完好無損的帶回來,然後讓他永永遠遠的遠離你這個僞君子!”
藍彤彤砰的一腳踹開房門,拂袖離去,她就不信動用五湖盟的力量還對付不了一個翠鶯宮。
“周虎,你把這裡的地方官找來見我!”觀瀾心底裡也有着正義的苗子,她之前搭救竇劍癡就可以看出,此刻被藍彤彤的一番話說的熱血澎湃。
“可是,郡主,我們丟了印鑑,根本沒辦法證明身份。”
“……”
聽着兩人的對話,蘇應麟一握拳,就朝門外走去,恰巧撞上了哭喪着臉又跑回來的藍彤彤。
“完了,我可能沒辦法把小十四完好無損的帶回來了……這下我會被小十四那一大家子的人追殺了……這是剛纔有人留在外面給我們的。”
“……”蘇應麟心裡一驚,一把奪過藍彤彤懷裡捧着的木箱放在桌上,居然不敢打開。
“什麼嘛,搞得那麼緊張!”觀瀾一邊不滿的叫道,一邊卻站起身,被感染似的,遠遠離開了桌子,結巴的指使道,“周虎,你你你,你打開看看。”
“是的,郡主。”
周虎吞了口口水,壯着膽子,猛地掀開了蓋子。
“啊——”觀瀾當即尖叫了出來。
木箱中,擺着半截血淋淋的小指。
蘇應麟二話不說出手發難克住了竇劍癡的喉嚨,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聲音。
“東西給我!給我!!!”
“我沒有。”
“你怎麼可能沒有?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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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不在我這裡。”對着失去冷靜的蘇應麟,竇劍癡反手扣住前者的手腕,甩開鉗制自己的人,似乎掙扎了一番,略一沉吟,開口道,“十四的包袱在哪裡?”
“什麼?”在邊上爲自己將來可以預見的悲慘命運哀嘆的藍彤彤一頭霧水。
“他在拍賣會開始前,就把盒子裡的東西偷走了。”竇劍癡肯定道。
聞言,蘇應麟和藍彤彤不約而同的一起撲向了擺放在櫃子上的救命行囊。
……
“這……就是盒子裡的東西?這上面雕的是龍嗎?” 藍彤彤好奇的打量着這個底座四方、上扭交五龍的印鑑,正面刻着‘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
“怎麼……”蘇應麟瞠目結舌,爲什麼前朝大景的傳國璽會出現在這裡,爲什麼翠鶯宮千方百計要得到它?
問題的嚴重程度似乎超乎了預料,如今的局面幾乎已完全不在他蘇應麟可以控制的範圍內。
“就是這個嗎?好,我馬上拿它去交換十四。”藍彤彤取出一齊放在木箱裡的交易地址,收起包袱就朝門口跑去。
“等一下——”蘇應麟話音剛落,門外就推入數人,魚貫而入的帶刀侍從紛紛圍住了屋裡的五人。邊上的侍從從門外押進一個黑衣女子,正是在客棧外監視的飛花。
“我已經買下了這件拍賣品,這裡唯一有資格決定的人,是我。”兩翼排開的隊伍中,走出的是一個孤傲如寒梅凌霜獨自開的男人,一身勝雪的白衣點綴着江南水墨畫,眼底是視萬人如無物的輕蔑,傲氣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清曉?”周虎脫口而出。
而下一刻,在衆人驚異的視線裡,觀瀾飛奔而去。
“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