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 看着站在離他不遠處的向烙，嘴角似笑非笑。
男人肩寬腿長，穿着黑色的大衣, 比雜誌上的模特還要引人矚目。
小學妹發現了他, 微微睜大眼睛：“你是瞿總嗎？”
瞿承宣沒有否認, 向她打招呼：“你好。”
“你好……”小學妹愣愣的, 看了眼他, 又看了眼向烙：“你們是一起的嗎？”
“嗯。”開口的是向烙，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抱歉，你的微信號被我不小心弄丟了。”
小學妹啊了一聲, 注意瞬間換了方向：“怪不得我一直沒等到你的消息。”
她掏出手機，臉色也紅了, 說：“既然遇到了, 那你掃我吧。”
向烙沒能拒絕, 因爲二維碼已經遞到了面前。
他下意識側頭看了瞿承宣一眼，男人把眸子移開：“我去那邊咖啡廳等你。”
咖啡廳離湖邊不遠, 由於景區內的飲品價格不低，裡面沒什麼人。
瞿承宣走進去，隨意點了一杯讓服務生放在桌子上，而後腳跟一轉，去了吸菸區。
裡面有個男子正一邊看手機一邊抽菸。
“兄弟, 借根菸？”
吸菸男子擡頭看了一眼。
面前站着一個男人, 西裝革履, 氣質出塵, 一看就和他們不是一個層次的。
瞿承宣：“沒帶, 我可以買。”
男子露出恍然的神情，大方地遞了一根, 很懂地笑了聲：“哪用買。老婆管得嚴，偷偷出來的吧？”
瞿承宣嗯了一聲，接過來：“謝了。”
指尖白煙嫋嫋，他望向窗外。
吸菸區正對湖邊，可以清晰地看見外面的情況。
向烙已經掃上了對方的二維碼，正低頭敲着鍵盤，或許是在輸入對方的名字。
小學妹站在他旁邊，紅着臉說什麼，時不時偷偷看他一眼。
青春期的孩子，只是站在一起，就特別養眼。
瞿承宣吐出煙霧，眼睛一眨不眨。
男子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嚯了一聲：“現在孩子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高中就敢談戀愛了。”
瞿承宣沒接話。
男子也不尷尬，自顧自道：“這倆小朋友，郎才女貌，還挺般配。”
瞿承宣笑了下，看不出什麼情緒：“般配嗎？”
“怎麼不般配，我要是他們家長，當場訂親。”
這當然是隨意的玩笑話，瞿承宣知道，可他還是認真了：“不行，太小了。”
男子反應過來：“你帶來的？”
他上下把面前的男人打量了遍：“這麼年輕，不是你孩子吧？”
“嗯。”瞿承宣眼睛還是盯着外面，看見小姑娘臉色激動地泛紅，應該是聽見了什麼開心的話，“朋友家的。”
男子就繼續玩笑他：“那得和你朋友提提。”
窗外，兩人揮手說拜拜。
瞿承宣把煙掐滅在菸灰缸，“提不了，謝謝你的煙。”
說完，推門而去。
餐桌上的咖啡，沒動一口。
向烙對着湖吹了會兒風，臉上的燥熱才散去了大半。
小姑娘的膽子比他想象中的大，儘管聲音小小的，還是鼓足了勇氣說：“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們體育課有一節和你們班撞了，跑操的時候我摔倒了，是你把我扶起來的。”
向烙其實有點印象，小姑娘跪摔在地上，膝蓋都磕破了皮。
他當時恰巧經過，順手將人扶起來，隨口關心了一句，但後面他連對方的樣子都沒有看清就歸隊了。
沒想到卻讓人家記了這麼久。
向烙目光往下看了眼：“你膝蓋好了吧？”
小學妹一愣，顯然沒想到學長還記得自己，接着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已經全好了，我……我一直想當面跟你說謝謝，可是沒有機會。”
向烙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的好意我收到了，但是我覺得……”
現在的女孩子真的很聰明，他一開口，對方立馬明白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慌張打斷：“我知道突然跟你說這些很唐突，但是，請你別當面拒絕我。”
她咬了下脣，滿眼祈求：“求求你了。”
向烙對這樣的請求，是沒辦法拒絕的。
他想着，當面拒接確實太難堪，回去在微信上慢慢說清楚也好。
“說完了？”
瞿承宣故意留給了兩人時間，向烙很感激他的體貼。
他往男人跟前走了兩步，然後皺起了眉頭：“你抽菸了？”
瞿承宣沒答這個問題，轉而道：“還有什麼地方想參觀的？”
向烙搖搖頭：“我們回去吧。”
他現在沒什麼心思繼續玩下去了，如果後面再碰到小學妹，他會很尷尬。
兩人便去了停車場，開車回家。
在路上，車內氣氛罕見的有些沉默。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如此了。
密閉空間內，那絲淡淡的煙味愈發清晰。
向烙偷偷往旁邊看了好幾次，瞿承宣的目光始終都在注意道路的情況，沒有絲毫的分心。
更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男人的心情不太好，還抽了煙。
路上瞿承宣的手機一直在響，他也沒去管。
向烙想提醒，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卻張不了口。
他隱約的有些害怕，就算自己說話了，瞿承宣也不一定會理他。
這樣的沉默一直維持到車子停下。
向烙下了車，卻不見瞿承宣動作，終於，他還是沒忍住，問道：“你不下車嗎？”
“不了。”男人把藍牙耳機連上，垂着眸子按着手機，“去趟公司。”
向烙微訝：“都這個點了……”
“有個緊急會議。”瞿承宣重新發動車子：“晚上不必等我。”
向烙站在原地，看着黑色的車身從視線裡消失。
他有些愣愣的。
當初他和瞿承宣冷戰的那種感覺，又來了。
這次明確的知道原因，瞿承宣不喜歡他和小學妹接觸。
可他和小學妹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被告白是他的錯嗎？
選擇委婉的拒絕方式是他的錯嗎？
向烙有些委屈。
晚飯時間瞿承宣果然沒有回來。
陳姨還覺得奇怪：“我看見先生的車子了，他不回來嗎？”
向烙搖搖頭，沒什麼精神。
陳姨便不敢再問了。
明天是週末，還能在家休息一天時間，向烙收拾完後睡不着，乾脆坐在桌子前複習。
然而看了半天書，思緒怎麼都不能集中，目光時不時往窗外看。
九點多了，瞿承宣還沒有回來。
桌上手機震動了幾聲，有人發消息給他。
向烙幾乎秒解鎖，待看清來信人後，亮着的眼睛瞬間暗下去。
【高二學妹：學長晚上好，打擾你啦，回到家後我想了很多，知道在你高三的時候說這些，對你肯定會造成困擾，可是等你高三畢業後我就沒有機會說啦，說不定這輩子都不能再見面了。】
【高二學妹：雖然被拒絕了很傷心，但我還是會一直默默注視着學長，爲你加油，你不必迴應我的心情。】
【高二學妹：希望今天的事情沒有對你造成困擾，以後能和學長做普通朋友嗎？】
【高二學妹：[可憐.jpg]】
很可愛，又很明事理的小姑娘。
讓人沒有拒絕的理由。
向烙想了想，很認真的回道。
【向烙：可以的。】
然後對面就沒有回消息了。
向烙捧着手機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切到聊天置頂界面的聯繫人。
毫無動靜。
向烙莫名有些難過。
明明上次冷戰，都沒有這樣焦慮的心情，他真的很討厭和瞿承宣冷戰。
終於，他忍不住，敲下了字。
【向烙:瞿承宣，你下班了嗎？】
-
M集團會議室裡，燈火通明。
各部門主管戰戰兢兢將本月績效彙報上去，本以爲這月成績不錯，再怎麼樣也能交差，卻不想仍舊被挑了許多刺。
會議是臨時開的，卡着下班點被文秘書通知會議室集合，一羣人就預感不好。
見到老闆臉色後，更是咯噔一聲。
瞿承宣年輕有爲，能管住這麼多人不只是有厲害的手段，還有他強勢的性子，幾乎沒人在他面前討到好。
瞿承宣看着手裡的績效冊，面無表情道：“成績不錯。”
下面的負責人悄悄放鬆了身子，然而還沒等他把那口氣落下去，就聽到老闆在上面道。
“只完成了預估營業額的70%，還有30%是被吞了嗎？”
負責人冷汗瞬間流了下來：“那個，因爲這月沒有舉辦大型活動……”
“那批下去的資金去哪裡了？”瞿承宣不等他說完：“我明天要看到詳細的資金流向。”
負責人：“……是。”
會議進行了許久，會議室氣氛愈發凝重。
瞿承宣不耐煩地用手扯了下領帶：“下一個。”
一個管理站起來，還沒有說話，額間的冷汗就出來了：“關於本月，我們的業績完成度是……”
瞿承宣手邊的手機震動了下。
他低眼看去。
全是來自同一個人。
【向烙：你抽菸了是不是？我在車內聞到了。】
【向烙：你爲什麼要抽菸？】
是責怪的語氣。
會議室衆人忽然感覺會議室的天氣變了。
像是下了很久的雨天，終於晴了。
“抱歉。”瞿承宣站起身，打斷管理的說話：“今天會議就到此結束吧，剩下的明天繼續。”
他收拾完東西，想起什麼：“今天辛苦大家，多給大家放一天假，回頭個人找行政調休。”
而後，率先出了門。
？？？
會議室衆人完全傻了。
不是。
這是個什麼走向？
管理更是懵逼：“那我還……繼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