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第一次全市聯考月考成績出來了。
向烙不僅沒能進入前50，甚至掉出了前100。
雖然他很努力地汲取了新知識，然而差距太大，考出來並不理想。
學校宣佈成績後，向烙被老師留下來談話，放學的時候已經很晚，他給齊健提前發了消息，讓他不必等。
然而路過以往等車的地點，卻看見那裡停着一輛眼熟的路虎。
這個時間點學校附近已經沒什麼人，那車卻還打着雙閃，明顯是在等人。
向烙走過去，往駕駛位探頭看了眼，正對上瞿承宣轉過來的目光。
“上車。”
“瞿總。”向烙面露疑惑：“你怎麼來了？齊叔呢？”
“他有事。怎麼這麼晚纔出來？”
“學校出成績了，耽擱了一會兒。”向烙聽見車門解鎖的聲音，猶豫了一下，坐上了副駕駛，“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多久。”瞿承宣把東西拿出來：“給你。”
向烙系安全帶的手一頓，看着旁邊遞過來的黑色包裹，眸子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訝。
好半晌，他才愣愣地重複了一句：“給我？”
“嗯。”瞿承宣將相機輕輕放在他腿上：“那天晚上你照顧我的謝禮。”
“不用……”向烙說了兩個字，然後閉了嘴。
瞿承宣是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的，能及時撇清關係是他最擅長的事情，向烙已經能猜到，如果這次不接下這個禮物，那麼他還會從別的地方還回來，兩人牽牽扯扯的，反倒糾纏不清。
他嚥下拒絕的話，雙手捧着腿上的東西，道：“謝謝。”
他半垂着眉眼，瞿承宣沒看清他眼中的神色，道：“打開看看。”
向烙打開，J家單反，黑色款。
他雖然沒有真正擁有一款自己的相機，但因爲愛好時常會在網上搜索相關諮詢，這款他知道，剛出不久，對新手很友好。
向烙沒想到瞿承宣會細心到這個地步，手指輕輕從機身上撫過，深怕不小心留下指紋。
他是喜歡的。
以前也夢想過擁有一款屬於自己的相機，父母承諾等他考上了大學就帶他去買，可惜憧憬了很久的事情卻沒辦法實現了。
“這款不便宜呢。”向烙的聲音帶着縹緲，畢竟還年輕，情緒還不會像沉浮社會的人那樣忍得住，“謝謝。”
瞿承宣一直緊皺的眉頭鬆開，輕不可聞地“嗯”了聲，想了想，還是沒有攬功勞：“是齊健選的。”
“嗯。”
瞿承宣頓了下：“喜歡嗎？”
這好像是兩人第一次如此和平地聊天。
向烙忍不住側頭看了一下他，就算是大夏天，男人依舊西裝革履，他手上戴着昂貴精緻的腕錶，手隨意擱在方向盤上，似乎比以往少了些距離感。
向烙點點頭：“喜歡的，謝謝。”
車子上路後，向烙掏出手機才發現沒電了。
瞿承宣餘光瞥見，抽空打開座位旁的扶手箱：“裡面有充電線。”
向烙找出自己手機型號的線，連在汽車USB入口好一會兒纔開了機。他手機已經很老了，開機大半天才緩過來，手機頓時嗡嗡嗡震動個不停，屏幕提示塞滿了消息和未接電話。
有齊健的，還有一串陌生的手機號。
向烙打開記錄，這個號碼給他打了三次電話，最早時間是一個小時前。
“瞿總。”向烙目光放在那串數字上面：“179這個號碼是你的嗎？”
“是。”瞿承宣說：“你可以記下來。”
向烙的注意力卻在另一件事上——瞿承宣竟然等了他一個小時。
他說不清楚此刻什麼心情，但總不全是感動，更確切的說，是迷茫。
瞿承宣並非是這麼好相處的人。
但他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將號碼仔細存好，備註上瞿承宣的名字。
車子即將駛上陵江大橋的時候，瞿承宣卻拐了個彎，來到靠近江邊的一家餐館前。
“阿姨明天才回來，今天在外面吃。”
兩人訂了一間包間，打開窗戶就是能看到波光粼粼的陵江，江風吹來，帶着夏季的溼熱氣息。
瞿承宣還沒坐下手機就來了電話，他往外邊走邊道：“菜已經點好了，還有什麼想吃的自己加。”
向烙還沒來得及應，包間門就合上了。
今天的瞿承宣格外好相處。
向烙看着桌上放着的相機包，鬼使神差地打開，然後盯着相機發了會兒呆。
陵江外有遊船駛過，鳴了一聲笛，將他思緒拉回來。
向烙拿起相機走到窗邊，對着陵江盡頭的夕陽拍了一張。
專業設備拍出來的就是不一樣，手機根本沒法比。
當興趣就這麼被緊緊拽在手裡，心潮都澎湃起來，向烙沒忍住，調了好幾個角度，動作不停拍了好多張。
瞿承宣推開包間門，正好看見他半個身子都伸向了窗外，舉着相機的姿勢還挺像模像樣。
他還沒開口提醒注意安全，向烙就已經聽見了動靜轉過身來，下意識按下了快門鍵。
“咔嚓。”
清脆的一聲讓兩人都愣住了。
向烙沒想過拍瞿承宣，只是剛纔拍得太多，手指已經形成了下意識的反應，動作比大腦更快地作出了選擇。
瞿承宣外形天生優勢，肩寬腿長，氣勢又足，眉眼中不經意帶着上位者的俯視感，比那些當紅的明星還好看。
攝影師遇見美好的事物，總是情難自禁。
“我……”向烙回神，緊張地眨眨眼：“抱歉，我會刪掉的。”
瞿承宣面上沒什麼表情，一句“不用”還沒有說出口，向烙就把相機遞了過來，當着他面按下了刪除鍵。
他從鏡頭消失，跳出了上一張照片。
服務員敲門提醒開始上菜，向烙在自己位置做好不再亂動。
瞿承宣拉開椅子跟着坐下，兩人都沒有說話，好不容易緩和起來的氣氛又陷入僵局。
向烙到底太年輕，吃飯時沒忍住，擡頭看了眼對面。
瞿承宣像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眼皮一擡，那雙眼睛就跟潭底一樣，差點把人吸進去。
向烙心頭猛地一跳，下意識想找點什麼話掩飾緊張，就聽見對面人開了口：“月考成績出來了？”
“嗯。”向烙應地小心，倒不是害怕瞿承宣詢問他的成績，只是莫名地心虛。
“怎麼樣？”
“不太好。”向烙猶豫了下，還是把自己成績情況說了一遍，最後道：“學校讓我考慮調班。”
瞿承宣聽完後皺起了眉。
他從小到大都是尖子生，確實不太能和中差生產生共鳴。
他沒說什麼，只問：“想調班嗎？”
向烙當然是不想的。他已經熟悉了五班的學習環境，和同學們相處也很愉快。
但入學的時候學校就已經明說了，月考進不了前五十，還是按照校規來。
瞿承宣似乎看穿了他的顧慮，道：“不用考慮學校那邊，單說你自己想不想。”
向烙搖搖頭：“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