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承宣決定給自己放一個假。
自從工作後, 他還沒如此任性過。
向烙考完期末還要等成績,瞿承宣正好趁這段時間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完,有可能留到年後的工作也全部安排好。
他在家的時間很少, 怕向烙無聊, 瞿承宣在辦公室給他打電話:“要不要和朋友去旅遊幾天?我找私人導遊帶你們, 隔壁雪山已經開始下雪了, 可以去滑雪玩。”
雖然捨不得向烙走, 但兩人每天也見不到面,向烙爲了等他有時候凌晨才睡覺,對身體不好。
況且爲了備戰期末, 向烙這段時間十分辛苦,瞿承宣想讓他放鬆下。
“導遊是熟人, 你們什麼都不用管, 安心跟着他就好。”
向烙卻搖了搖頭:“袁聰他們今年回老家過年了, 約不到,我也不想去。”
他怕冷, 此刻躲在被窩裡面,上面放着書桌,還擺了一本下學期的資料在複習。
向烙本來想說去陪他,但男人最近天南地北地飛,他去了也只會添亂, 只能道:“你快點忙完吧。”
最近見不到也摸不到, 像現在的電話粥都是奢侈的時刻。
沒說兩句, 瞿承宣又要去開會了, 兩人只能依依不捨地掛斷電話。
等瞿承宣終於從繁忙的事物中抽身, 離大年三十也只有兩天了。
瞿文成打了電話給兒子,讓他帶着向烙去自己的莊園過年。
瞿承宣直接掐斷了電話。
後來電話又打到了向烙那裡。
“謝謝叔叔, 但今年我想回柏通縣一趟。”兩人正準備出門趕飛機,瞿承宣手裡拿着新買的圍巾給他戴上。
爲了方便他動作,向烙仰着頭,聲音變得有點啞:“不用安排人陪我,瞿總跟我一起去……我知道的,謝謝您和高姨的關心。”
好不容易掛了電話,向烙鬆口氣:“瞿董好熱情。”
瞿承宣沒接話,只低頭吻了下他的脣:“走吧。”
然而還沒起身,就被向烙勾住了脖子。
少年踮起腳,主動湊了上去,加深了這個吻。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親暱,瞿承宣結束工作也不過是昨天的事情,爲了第二天精力充沛,兩人連晚安都是在手機上說的。
瞿承宣這一下子,簡直就是打開了某個開關。
向烙沒有忍耐,甚至把身子往男人身上貼了貼,好像這樣就能更親密點。
他顯得急不可耐。
瞿承宣安撫地掌着他的後腦勺,在對方磕到牙齒的時候低低笑了聲:“時間還有會兒,不着急。”
他撤開一些,啄了一下少年的嘴角:“我來。”
向烙聽話地不亂動了。
他不知道瞿承宣的技巧是什麼時候學的,常常弄得他氣喘不勻,只想親密一點,再親密一點。
或許這是瞿承宣本人的魅力也說不定。
向烙手掛得有些累了,他放下來改環成男人的腰。
瞿承宣不再是往常西裝革履的模樣,內裡只穿了簡單的高齡淺咖色毛衣,外面套着長款呢子衫,比電視上的明星還好看。
向烙閉着眼,滿腦子都是這個畫面,手就有些不規矩地伸進呢子衫裡,隔着毛衣揉着勁瘦的腰。
瞿承宣並不阻止他,親吻變得緩慢,而後慢慢停下來。
向烙得到了饜足,把頭埋進瞿承宣的懷裡面。
司機打電話來催。
要過年了,這幾天道路十分擁擠,再不走,又得堵死在機場高速。
瞿承宣溫柔地用手掌撫着他的脖頸,道:“該走了。”
向烙雖然想再溫存一會兒,但不得不忍了下來。
-
三個小時的飛行後,飛機平穩落地。
柏通縣地方小,機場也不大,出了航站樓一眼就看到了頭。
向烙踏上了熟悉的地方,口罩下的臉龐都多了幾分光彩。
“機場變了,以前候機廳沒有這麼幹淨。”兩人隨着人流往外走,向烙指給瞿承宣看:“出口也不是這個樣子的,超級窄。”
他比劃了一下:“這麼大。”
瞿承宣笑道:“城市在變化,說明這裡的人會生活的越來越好。”
畢竟是自己家鄉,聽到這樣的話自然是開心的,向烙嗯了一聲。
來到出租車上車點,他倆排在後面。
向烙靠近瞿承宣,望着他,說:“我希望這裡會讓你喜歡。”
瞿承宣摸了下他的頭髮:“會的。”
機場在郊區,距離酒店有半個小時的路程。
向烙全程望着窗外。
不過半年沒見,以前熟悉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沾了陌生的影子。
他會告訴瞿承宣,這個地方他來過,那個地方以前待過,那裡那裡雖然不熟,但有個初中同學住在那裡。
車子上了一座大橋,向烙突然興奮起來:“瞿承宣。”
他指着大橋不遠處的小區:“看那裡,開發商logo下面那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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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承宣順着看過去:“看見了。”
“那是我家。”向烙說:“不過現在是別人的家了。”
瞿承宣笑容微斂。
向烙緊緊盯着,臉上的懷戀多於難過:“我的房間就面對着公園呢。”
當初市政府還沒有把那裡規劃起來,買的人不多。他的父母膽子大,重點是看房價便宜就買了下來。
沒想到歪打正着,第二年就公園就動了工,周圍房價也跟着水漲船高。
瞿承宣問:“要不要買回來?”
出租車駛下橋,視線瞬間被別的景物替代。
向烙搖搖頭:“不用。”
他說:“我可能,以後不常回來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去處。
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如果自己沒有去接向烙,那麼他此刻應該泯沒在人羣中,沒有人知道擦肩而過的這個少年什麼都沒有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瞿承宣的心臟就被拽緊了。
他無比慶幸,向烙來到了他身邊。
“還是要買的。”瞿承宣說:“以後休假了可以來,或者老了,我們也可以住下。”
“我也想看看你長大的地方。”
向烙沒說什麼,只是伸過手,悄悄握緊了瞿承宣的。
其實他已經沒有多少難過的情緒,回來這裡雖然有些孤寂和寥落,但算不上觸景傷情。
和瞿承宣在自己長大的生活,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最後,向烙說:“那我們買新房子吧,寫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然後又道:“我會努力掙錢攢首付和還房貸的。”
雖然瞿承宣不會讓他這麼辛苦,但未來的路很長,向烙還是希望留下自己的影子。
瞿承宣自然知道他的心情,沒有拒絕,笑着說好。
向烙就高興起來,明明高中都還沒畢業,卻開始期盼工作的事了。
車子又路過一家正在施工的樓盤,向烙指着巨大的海報,說:“這個戶型120平,差不多吧?”
瞿承宣看了眼,是業內有名的開發商。
他嗯了一聲:“可以。”
司機插了句話:“這個樓盤你們要買就趁早哦,聽說市醫院要搬到後面去啦,現在房價都八千起步了。”
這個價格於瞿承宣而言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他挑了下眉,但微笑着沒說話。
向烙驚訝地張着嘴:“我們家買房子的時候才四千呢。”
司機道:“現在房價一年比一年高,何況靠着醫院呢,而且等兩年這裡還要修輕軌站,那時候怕是一萬都拿不下了。”
“這樣啊……”
見他認真思考起來,瞿承宣笑道:“這家房地產的老闆我認識,你要想買,我讓他給你打折。”
司機也笑了:“那小夥子,你也幫我要個折扣唄,正好兒子交女朋友了,要準備婚房呢。”
在普通人眼中,認識的老闆無非於這個地方的負責人,那已經是很不得了的事情。
瞿承宣應了,下車時還留了司機的名片。
他似乎對這個小縣城抱有無條件的好感。
下榻的酒店是新開的,設施雖然比不上星級酒店,但環境乾淨裝修大氣,而且東西都很新,住進去就覺得舒坦。
房間是向烙訂的,套間,帶一個小客廳和一個娛樂室。
他難得奢侈了一回,因爲要在這裡過新年。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要去拜訪同學和朋友嗎?”
向烙搖了搖頭。
他在原學校並沒有特別交心的朋友,並不是大家不好,只是人是容易遺忘的生物。
離開的時候還會捨不得,但分開了半年且沒有任何聯繫,關係自然而然就冷淡下來。
突然聯繫,對方說不定還會覺得奇怪。
瞿承宣也不強求。
晚上,他們去逛了小吃街,熱鬧的煙火氣息,環境雖然有些雜亂,但好在超多的美食掩蓋了這些不足。
這是以前向烙經常來的地方,他正在把瞿承宣一點點帶入自己過往,然後再拉着他奔向自己的未來。
大年三十那天,他們去買了新衣服,然後去了墓園。
向爸向媽葬在一起,向烙跪在碑銘前將香燭點燃,認真地介紹他帶來的人。
“這是瞿承宣,爸爸可能不認識,但媽媽知道,你可以問問她。”
“我過得很好,住着超大的房子,吃着超好吃的飯菜,讀着超級好的學校。”他的語氣帶着浮誇,似乎這樣能讓父母安心些。
“還有個事情我想跟你們說。”香燭搖曳了一下,老人家說,這是逝去的人在和生人打招呼。
向烙似乎信了:“我和瞿承宣在一起啦,就是過一輩子的那種在一起。”
“我以後不能結婚生孩子了。”少年並沒有埋怨,嘴角帶着一點笑:“請你們祝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