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便看到那一襲白衫的冥洛辰。
冥寒冽凜起眸光,暗沉的看了眼身後的男子。
藍凌雪有微微的閃神,她站起身來,眼角的淚痕已被風乾,只是那眼眶紅腫依舊。
“怎麼了,雪兒,沒事吧?”冥洛辰方擡起手,卻不想被她不着痕跡的躲過。
“我沒事!”
感覺到她對他的疏離,男人眸光一沉,卻又轉瞬恢復一臉溫柔。
“沒事就好,方纔找了你好久,本是想找寒冽兄問問你的去路,卻不想他也不見了蹤影。所以我便來山頂看看,沒想到你們果然在這!”
她兩手捏緊,偷偷瞥了眼站在一旁冷漠的冥寒冽,突的想起那日林中兩人的爭鬥。連忙揚起笑容,
“是我拉着冽來這裡的,不過是閒聊罷了。對了,這幾日我又研究了些新的菜色,你來嚐嚐,看我進步沒?”
男人默然,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臂,離開這山頂。
只是臨別前對一旁的冥寒冽說道,
“寒冽兄,下次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和雪兒單獨見面了,畢竟孤男寡女,我冥洛辰的女人,除了我以外,誰也不能碰!”
冥洛辰三個字被他咬的死死地,冥寒冽面色一寒。他知道,他是在逼自己對她說出真相,可是他這個胞弟實在太低估他的耐性了,經歷了大喜大悲,他冥寒冽早已學會了隱忍。
藍凌雪看着冥寒冽的眸光斥滿了複雜,深深的一眼,留給他的唯有那兩抹背影。
次日
夜深人靜的時刻,白展風便一個翻身,飛落到那幽暗的洞穴裡。
聽到腳步聲,浸在潭底的冥寒冽猛地睜開眼睛,直到看清是師祖的身影,他冷凝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下來。
“師祖,你來了!”
白展風嗯了一聲,拂袖捋了捋顎下的鬍鬚。
“辰兒,感覺如何?”
冥寒冽脣色泛白,嗓音嘶啞,“從禹兄和禹嫂那裡拿來的千年寒冰,又去了赫哲部落取了天潭之水,浸在這藥泉裡,感覺到體內那股真氣正在肆意流竄,像要從五臟六腑迸發出來。”
白展風兩指覆上他的手腕,“許是這寒氣,將那毒物逼迫的無所遁形,這纔會感覺到不適!看來,我前些時日跟莫林老道打賭贏來的寶物,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他將手伸進寬大的衣袖裡,掏出一個白瓷小瓶來。
“這是?”冥寒冽知道師祖爲了他的身子,整日研究古書,花費了不少精力。而今,這能治他身上的毒的,卻是從莫林老道那裡得來的,這多少讓冥寒冽感到頗爲怪異。
白展風大笑一聲,“這可是莫林那老傢伙的珍藏着的天山雪蓮的瓊漿!
如今你身子裡的毒熱已經被逼至經脈,老夫只需將這瓊漿塗抹在銀針的針尖,然後刺入你的身體脈絡之上,定然會讓那毒消散!”
冥寒冽看到白展風滿面笑容,便玩笑道,“師祖,徒兒的性命可全都交由在你的手裡了,如若今
日徒兒駕鶴西去,他日還要煩勞師祖,多爲徒兒燒些紙錢才行!”
誰知白展風的笑容卻沉寂了下來,他拂過冥寒冽額前的發,肅然道,
“辰兒,放心,爲師是絕對不會讓你這就樣死的!”
冥寒冽回以蒼白的笑容,“師祖,動手吧!”
“好!”白展風將從布袋裡掏出銀針,均勻的沾染了瓊漿,然後刺在他的額間,發頂,腕子,胸口等四十八處死穴。
看着他闔着眼眸,面色泛着鐵青,白展堂忍不住心疼。
這對同胞兄弟從小在他身邊習武長大,一直被他視如己出。可自從三年前那次劫難過後,辰兒的身子看似精壯,實則十分的虛弱。他體內無法驅逐的毒,始終是白展風心頭的牽掛。
失女之痛,已經讓他痛不欲生,若連他最疼愛的徒兒也出了什麼事情,他怕是會承受不住!
用粗糙的大手拂過譚中男子的髮際,良久纔出聲,
“辰兒,老夫看雪鳶那個丫頭並不似冽而口中那般蛇蠍心腸,她性子乖巧也討人喜歡,不如明日就按老夫之前的所說的計謀,將真相告知於她。
她對你用情至深,不如改日老夫選個黃道吉日,把你們的親事在這幽冥山置辦瞭如何?”
冥寒冽從疼痛中緩緩甦醒,睜眼便看到白展堂那一臉溝壑的容顏。師祖真的老了許多,不再是年少時,他眼中的蓋世英雄,如今在他眼前的,不過是個毛髮花白,垂垂老矣的疼愛自己孫子的老人家罷了。
他不忍反駁他的心意,只是扯開蒼白的脣,點了點頭。
白展風此次他不過有五成把握,若是成了便也是老天眷顧於他;如若不成,他眼眶一酸,不忍再想下去。偷偷的側過身抹掉眼淚,恢復神色後,走到他的背後。
“辰兒,將元氣運至丹田,老夫要給你輸真氣,你體內的毒還沒有逼出來,肯定會有疼痛,忍着點!”
冥寒冽默默點了點頭。
霎時,一團黑色侵襲上他的面門,從上至下,遍佈全身的黑紫讓他的面目看起來異常猙獰,白展風的見此,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那亂竄的黑毒,終於被背後那道真氣逼至各大經脈,頓時,那插滿了銀針的死穴,流出腥濃的黑血來。
那原本澄澈的池水,卻在霎間變成了血譚,那毒衝破身體的霎間,蝕骨綿心之痛讓他始終擰着眉宇,痛感由每一寸肌膚,傳至他的五臟六腑,可他卻始終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終於,他噴出一口黑血來,那黑如墨汁的血便飄灑在岸上的石上。
身後的白展風連忙將真氣收回,緊張的替垂垂而危的他診脈。
那原本暗淡的眸光,卻轉瞬燃起了光輝。
他悠悠的道了一聲,“辰兒,你沒事了!”這一句看似毫無生息的一句話,卻讓白展風瞬間老淚縱橫,而疲憊仰身倚在石階上的冥寒冽,也終於露出了憔悴蒼白的笑容。
從前生死,對於他這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來說,輕於鴻毛。可當他
再次與她相逢,與她有所交集,直至而今的朝夕不離,就在方纔那決定生死的一瞬間,他突然萌生一股強烈的求生慾望。
也許正是這種求勝慾望,支撐着他挺過了最痛苦地時刻,讓他從鬼門關裡又撿回了一條命!
他放眼望向洞外的那原本渺茫的星辰,此時卻綻放着迷人的光彩,蒼白的臉上也終於染上了幾許絢爛的光輝。
一直守在洞外的那抹身影,直到看到冥寒冽悠悠轉醒,荒涼的身姿終於挺直。
他轉過身,月光這才映出他那俊美的容顏。
當今世上,似乎沒有人知道曾經那北辰國的一代梟王冥洛辰,還有個一母同胞的雙生兄弟,喚作冥寒冽。
母后去得早,唯留下兄弟兩人在深宮中相依爲命,好在有父皇的庇佑,兩個孤兒才得以在那充滿了血雨腥風的宮中生存。
兒時,因冥寒冽性子陰柔,又時常體弱多病,所以父皇一直將其深藏於宮中,不被外人所知。
可那個時候,冥洛辰聰慧多謀,文韜武略,就已經得到了父皇的看重,以及衆臣子的青睞。
再年長一些,他便被父皇送到了幽冥山上,讓師祖傳授其武藝,以增強體質。而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久而久之,他似乎被所有人遺忘了,甚至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是北辰國的九皇子。
而冥洛辰卻始終心中惦念他,無論公務再繁忙,每年總要親眼見他幾次才安心。外人眼中,他總是與冥洛辰作對,殊不知,這兄弟兩人實則感情甚好,常常與對方會有心靈感應。
他承認,他是在嫉妒冥洛辰,同樣生在帝王家,爲什麼他卻享盡榮華,受盡世人的擁戴。而他卻只能呆在這幽冥山上,整日對着一些飛禽走獸發呆。
可他又不得不承認,冥洛辰在他心中最是重要,對於他的劣性,冥洛辰向來隱忍,從來不會真的動怒。
些許是他太過嬌慣他,這才讓他恃寵而驕,更加的肆無忌憚。
可當三年前,他見他脣色慘白,萬箭穿心的躺在他的眼前時,那如親身經歷一般的穿心之痛,才讓他深深意識到,他的同胞兄長,與他生死相連,還有他心底所佔據着的那份柔軟。
一改往日的頑劣,三年來,他悉心照顧,寸步不離的守護,只爲換得他的安好。
卻沒想到,那個蛇蠍女子又再次出現在了皇兄的面前,而今又擾亂了皇兄的平靜心湖,讓所有擔憂他的人因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費。甚至爲了她,一向對他寬容的皇兄,也會與他刀劍相對,毫不留情。
他不甘心,誓必要讓皇兄便會從前那個冷血無情,江山爲重的冥洛辰,更不可能再讓她再傷及皇兄一分一毫的機會!
看着洞中他憔悴的模樣,他潭底啐了一抹疼痛。
他不由的暗自捏緊拳手,皇兄的所有遭遇都是拜那個女人所賜,如果她死了,是不是皇兄便不會再痛苦了?
想到這裡,月光下,他眼裡的鋒芒若隱若現,衍生出濃濃的殺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