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國
魅姬走入暗格之中的時候,那抹紅杉依舊一動不動的躺在牀榻上。
聽到那腳步聲,他吹彈可破的肌膚上那輕闔的眼眸,驀然睜開。
起身,腳腕處鐵鏈碰撞的聲響他已經習慣,隻身坐在桌椅上,那完美的下顎長出青色的胡茬,讓原本那陰柔的臉龐,又多了分男人的滄桑。
自從得知老王妃和老王爺在她的手裡,宇文再也不跟她抗爭了,一日三餐,從未剩下過一粒米飯。只是,他無言的抗拒卻讓魅姬越發的難過,她知道,他怨恨她,她也不奢求什麼,只是每天能看到他就好。
“宇文……”
魅姬輕啓紅脣,可男人彷彿沒有聽到一般,仍舊自顧自的吃着。
知道他並不會迴應,魅姬苦澀的一笑,輕啄了杯中的茶水,良久,又開口道,
“我有她的消息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男人握着筷子的手一怔,終於擡眸去看她。
“她現在在哪?”
魅姬故作淡定,用杯蓋撇了撇漂浮的茶葉。
“我問你她在哪?”許久沒有出聲的宇文歌終於忍不住怒吼一聲。
她看着他那英俊的臉龐,緩緩開口,“你終於說話了!
宇文歌擰緊的劍眉愈發的張揚,“鳶兒她,還好吧?”想到臨別前,她還是選擇了冥寒冽,他的心裡總會蒙上一層灰暗,她不愛他,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卻放不下她。
她看着他,看到他的疼痛,看到他的哀傷,可他所有的情緒都只爲藍凌雪一人,而與她無關。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裡並不好受,她嗤笑一聲,“鳶兒?真正的司徒雪鳶在你面前,你爲何還要喚她爲鳶兒,宇文歌,你愛的人是她,還是司徒雪鳶?”
他凝望着她,半響,那磁性的嗓音才響起。“我愛的是司徒雪鳶,只是,不是眼前的司徒雪鳶!”
四目相對,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堅定,卻讓她愈發的難過。起身,背對着他,偷偷地逼退眼角的淚水。
她這纔開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麼?其實,今天我今天是來告訴你,你的鳶兒,她……已經死了!”
手中的碗筷落了地,不過眨眼的功夫,那抹紅杉已經飄到了她的面前。
“你說什麼,鳶兒她怎麼了?”
她神情肅然,“前些日子,冥幽宮內傳來消息,藍凌雪她遭陷害,因私通的罪名,被冥寒冽打入了西佛堂。沒過多久,西佛堂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燒了整整一天一夜,火撲滅的時候,她的屍首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了!”
宇文歌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腕,“魅姬,你若是騙我,就休怪本網無情!”
當手腕處傳來他的溫度的時候,讓魅姬心頭微暖。她堅定的望着他,“我沒有騙你,這都是真的!”
宇文歌眯了眯桃花眼,面色冷凝,“本王不信!”
魅姬扯開蒼白的笑容,“信不信由你!”
宇文歌凝視着她,沒有發現絲毫破綻。他突然伸出手,這蝕骨軟筋散雖是藥效極爲猛烈,可這麼久了,藥效也不免失效。
他快手摘下她頭上的金簪,魅姬方想動作,卻不想被那金簪抵在了鎖骨間。
“說,是誰殺了她?”宇文歌潭底猩紅,比那身上的紅杉更加豔麗。
魅姬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慌,只是反問道,“怎麼,你想爲她報仇?”
宇文歌沒有說話,只是那肅殺之氣卻將她重重包圍,讓她感覺到莫名的壓迫感。
她收回眸光,“據靈鷲宮回稟,應該是納蘭素婉所爲,而且,竇薔也參與其中!”
“竇薔?”宇文歌默唸一聲,難怪那納蘭素婉會下手如此狠毒,原來與竇薔同流合污。只是,此時此刻,他已顧不得那麼多,無論是真是假,他要出去查個水落石出,絕對不會讓鳶兒平白無故的死去。
想到這裡,他又沉聲說道,“把解藥給本王,否則……”手上的金簪又逼近了幾分。
魅姬深深的凝望着他,“你這副樣子,衝出去,豈不是送死?”
他兩瓣脣抿的很緊,“本王答應過鳶兒,永遠都不會離開她,無論她在哪,本王誓必要生死相隨!”
男人深情的話語,如一把鋒利的刀子,割開了她的胸口,一下一下戳着她的心。她終於還是笑了,低垂的眼眸露出哀傷,她悄悄的擡起手來,趁着他鬆懈之時,伸出兩手指,點住了他的穴道。
“你……”怪他太疏忽了,魅姬武功並不在他之下,這小小的金簪又如何能逼她就範。魅姬冷
笑一聲,將他手中的金簪插回到發間。
她在一步之外冷聲說道,“想要出去,還要打的過我才行!這穴會在半個時辰內自動解開,我明日再來看你!”
剛轉過身,就聽到背後傳來宇文歌的聲音,“真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真是枉費鳶兒視你爲姐妹!”
她的腳步一怔,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待那門緩緩的落下,魅姬臉上的冰冷才落幕,她拔下發上的金簪,那簪子上還有他的餘溫,她嘆息一聲,背叛藍凌雪,她有自己說不得的苦衷,而這些,她卻沒法告訴他。
耳旁又響起那句心如蛇蠍,她低下頭,苦澀的笑容裡帶着幾分自嘲,“宇文,就算你怨我,我也不會讓你去白白送死……”
南平宮
當軒轅謹一路將她抱回寢宮的時候,她依舊熟睡着。
將她放在牀榻上,爲其掩好被角。軒轅謹便坐在牀沿邊,靜靜的凝望着她。
這寢宮正是當年她所住的花雨宮,自從她離開以後,這裡便再也沒有人來過。他時常在想念她的時候,都會來這裡小坐片刻。
每每那個時候,他都會想起與她下棋對弈那個愛耍賴的少女。
如今,過了三年,她又回來了。這花雨宮爲她空了三年,而他的心,也爲她停留了三年。還好,她最終還是回來了,只是歸來的藍凌雪,卻再也不復從前的笑容與明媚,而是偏體鱗傷,滿心傷痕。
他時常在想,如果當年他不親手送她離開,彼時,兩人會不會已經有了可愛的孩子。他的指腹緩緩走過她的臉頰。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就連她的心,也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這裡,軒轅謹眼中的光輝隨即隕落,這時,身後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謹兒,你怎麼又把這個禍害帶回來了?”軒轅謹回身,便撞見軒轅冷月那柳眉細眼,正不悅的蹙起。
他吩咐奴才將她的牀榻瀉下簾幕,然後連忙關上內廳的門。
當兩扇門合上的剎那,她終於睜開了眼睛。只是聽得門外,軒轅冷月不斷的說道,“哀家是絕對不會讓她在這裡好過的!”
她翻了個身,將那袖間的琉璃耳墜攤開在掌心裡。
在心裡念道,“冥洛辰,我好想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