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中時,紫晟與我講了那麼多男女間的情愛之事,那時他總是一副瞭然於心之樣,我也因了他那樣子,一直篤定的認爲,他定然是個情場高手。
只可惜,一抹紅顏爲誰瘦,墨一世魂入眼眸,莫道情錯是誰許,英雄自此便折腰。
待到紫晟緩過神來,才驚覺他已好長時間不曾見到月伊了,心下又是訝然,怎地日日都在想着那刁蠻的龍女,一面又是想着,這麼些日子不曾出現,莫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雖是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不太可能成立,但還是以此爲藉口去了趟東海。
只說這一日東海並不似紫殷山晴朗,方是下到人間才發現天色陰沉,竟是眼看着就要下大雨,紫晟心叫不好,四下看了看,卻發現東海周邊連一間茅草屋都不曾有,更別說避雨的酒家了。
紫狐家與龍靈家自悔婚一事之後一直鍼芒相對,紫晟雖是到了東海,卻也不曾想過要直接下海去,更何況這番又是被大雨淋得毫無去處,這般狼狽的樣子,若是讓別人瞧了去,定然是要笑掉大牙的。幾番躊躇還未能想出辦法,大雨已經劈里啪啦下了起來,方纔還平靜如一面鏡子的海水,立時翻涌起來,沖刷着沙灘。
與紫殷山漫山遍野的紫,妖嬈異事的陰柔不通,東海的偉博更似是偉岸的大丈夫,海水奔涌,喧囂咆哮,卻是別有一番風味,可惜此時折服與東海無常天氣的紫晟卻沒有心情再去欣賞風景了。
他匆忙落在地上,四下看了看,揚起紫色的袖袍遮在頭上,極其狼狽的像一出長得還算高的樹木跑過去。此番果真是出師不利,這堂堂的東海,怎地竟連一個小山頭或是一顆大一點的樹都沒有啊!紫晟還未跑到樹下,被烏雲籠罩的蒼穹突地拉開一陣刺目的閃電,那電像是受了牽引吧,不偏不倚的,正將紫晟相中那一課樹直直劈成兩半!
紫晟的臉上立刻拉下了黑線!
這是怎地個意思啊!
紫晟此時毫無辦法了,四下看着,果真是一出避雨的地方也沒有,立時腸子都要悔青了。而,正在這時,灰濛濛的海平面上,竟是奇蹟般的出現一艘小船。那小船被大浪推打着朝岸上划過來。此時看到小船,紫晟只覺得是冬日裡的陽光,倍感暖心啊,便提起雲袍,三步並作兩步朝小船跑過去。
原是一條出海的漁船,因着突然起了風浪而返航。紫晟還未走近
便扯起嗓子喊起來:“船家,船家,雨勢太大,可否讓在下上船避雨?”
那已經安然停在岸邊的小船上,在聽到紫晟的呼喚聲後,一個穿着蓑衣帶着斗笠的老者從船篷裡走出來,他看了看紫晟,連忙從船上跳下來,一面撐起一把破爛的傘爲紫晟遮雨,一面笑呵呵的說:“這位公子,這麼大的雨,來海邊,怎地也不帶傘啊?趕快上船來閉閉吧。”
老者將紫晟扶上船,只見得那老者又折轉身去,將繮繩綁在岸邊草叢中的一塊大石上,雨勢太大,紫晟便先貓着身子鑽進船篷,只是方纔進去半個身子又連忙退了出來。
“姑娘,在下不知道蓬中有人,還望姑娘見諒。”
原是紫晟剛進去半個身子,便看見蓬內坐着一個女子,這女子穿着一身灰白的麻布衣服,頭上裹了一塊同色的方巾,一看便是這海邊漁民的打扮。
“公子客氣了,皆是出門在外不用那麼多禮數,外面雨大,公子還是進來避雨罷。”那姑娘一口吳儂軟語,雖是漁家女,卻似是富家千金般字字斟酌。
紫晟便也不好再推辭,瞥眼看見那老者依然繫好繮繩上了船,便等着那老者走過來方纔一同彎腰進入船篷。
“哎呀,雨大得很吶,這場雨下的好吶,下得正是時候吶。”老者捋着鬍鬚,掏出菸袋正要點上。
卻聽見坐在一旁的女子開口道:“爹爹,有客人在你便不要抽菸了,仔細嗆着了公子啊。”
那老者聽聞花連忙將菸袋收起來,笑着說:“瞧我真是老糊塗了。”
紫晟受了人家的利,本就不好意思了,聽聞對話,立即抱拳道:“老伯,姑娘,你們都客氣了,在下承蒙二位照顧才得以在此避雨,二位只當在下不存在便是了,切莫如此客氣了。”
紫晟這纔看清了那位姑娘,雖只是一身簡單的麻布衣服,卻是絲毫擋不住風情萬種,一雙勾人的眼睛,便是一眼就是傾國傾城,雨水打溼了衣服,溼嗒嗒的粘在身上,現出玲瓏的身段,更難能可貴的是,雖是漁家出生,身上卻無半分的魚腥味,相反,卻是散發着淡淡的清香。自古紅顏多禍水,這女子若是生在達官貴人家,只怕又會掀起一場戰爭吧。
紫晟擡眼,才防線那姑娘也正看着自己,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竟如一汪清泉般動人心魄。看到紫晟擡頭,那女子開頭道:“看這位公子的打扮,不似
是本地人呢,不知道公子是來遊玩的,還是……”
紫晟笑笑,抱拳答:“在下是來會一個故人的,今日剛到這裡,不想就下起了雨,幸得遇上了老伯與姑娘,否則在下現在只怕還曝露與雨中罷。”
那姑娘盈盈一笑道:“天氣變幻莫測,公子應當飽帶乾糧晴帶傘,有備無患纔是啊,只是不知道公子的那位故人是住在何處,這附近的村落都離得甚遠,公子若是不常來,只怕是要迷了路罷?”
那老者聽聞,也說道:“是啊,公子若是還要行得遠,天色也晚了,這邊的路不好走,公子不妨先去老舍家住一晚罷。”
紫晟語塞,他自是不怕歸不了家的,待到雨停,便回去紫殷山,只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只是總不能告訴這淳樸的老者說自己是天上的仙人,只怕立時就會被當作神經病來恥笑罷。
想了想,便說道:“我與我那位故人說好了在前面相遇,不礙事的,多謝老伯與姑娘的憐惜了。”
不想,那姑娘卻是柳眉一擰,胯下臉來,俊美的面上盡是委屈之色,“公子編這等謊話搪塞奴家,莫不是嫌棄奴家家境破落,委屈了公子的金身罷,公子如若嫌棄,直說也無妨的。”
紫晟聽聞匆忙站起身來,只是不下心頭便磕在頂蓬上,顧不得疼痛,便立刻抱拳道:“姑娘何處此言,在下斷然是沒有這個意思的,不瞞姑娘老伯,在下那故人來去也沒個蹤影,我今日來也沒奢望就能見她一面,待到雨停了,在下若是見不得她,便也要立刻回去的。”
他自然是要回去的,人間不必龍宮更是比不得紫殷山,大抵只有紫素那傻瓜,纔會願意天天受這濁氣的折磨!
那姑娘聽完紫晟的話,竟是擡起蔥玉般的手指,袖袍遮面嚶嚶哭泣起來,哽咽道:“公子真是越說越離譜,公子遠道而來,便是裡這裡最近的城市只怕沒有十天半個月的也到不了,公子說的故人即是來無蹤去無影的,又何以說見不到便立刻回去,此時天色已晚,公子只怕去哪裡也去不了,公子藉口拙劣,定然是嫌棄奴家,奴家長至如此,竟被這般嫌棄,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那姑娘說着哭得愈發厲害起來,
紫晟面上立刻拉下幾條黑線,怎地不叨擾反而變成嫌棄了,做人果真是諸多繁文縟節,甚煩甚煩。
紫晟還想解釋,忽地面色一冷,直勾勾的看回去。
(本章完)